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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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方瑀的手機屏幕上面閃現的消息，同時還出現在所有的螢光幕上。手提電腦的、桌上型電腦的、液晶電視、電漿電視、鬧區的電視牆、小餐館的報紙上，這一天都披露了同樣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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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優雪無垠瞞愛同性、影子女友淪煙霧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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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緋聞都是假，驚爆雪無垠瞞天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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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子驚傳出櫃，雪氏王朝無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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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娛樂線上最紅火的主持人鹿訣，是新聞主播出身，遇到娛樂圈這樣大的消息，由他回鍋在S台播報最為適合不過。尤其她有著娛樂圈主持人的背景，來播報娛樂圈的消息說服力更強，媒體要的就是這樣的說服力——『公主』雪無垠可是演藝世家出身的星二代，又憑著傾國傾城的美貌永遠都是少女們的幻想還有少男們的想入非非，平日裡又足不沾塵身不染腥的，現在好不容易爆出了這樣大的新聞，怎麼能不好好的報、大大的報、走火入魔的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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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訣很明白電視台高層和觀眾這種嗜血的文化，廣告過後，他斯文的臉龐風度翩翩，看著鏡頭，念出手上的稿子：「讓我們接著來看看，演藝圈裡這幾年的當紅炸子雞，非常受歡迎的雪無垠，我們知道，雪無垠這一直以來呢，雖然主演過好幾部戲劇，每一部都廣受歡迎，可是他行事低調，對我們來說，他的生活是在雲霧裡的，這怎麼看、怎麼猜都猜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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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訣抑揚頓挫，同時背景上面電視台已經換上了過去雪無垠主演的戲劇片段，而電視台怎麼挑，挑中的都是那幾段摟摟抱抱談情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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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當然有他們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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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今天有個消息，觀眾朋友們聽見了肯定要嚇一跳，可能有些觀眾朋友已經聽說了，根據一個接觸過雪無垠的X導演說溜了嘴，『公主』雪無垠竟然不愛女生，這恐怕要讓很多女孩子心碎了，過去對於雪無垠性向的猜測從來都沒少過，而這個最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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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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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長的手指不耐換過一台，這個時間正是午間新聞的尾巴，而電視上的畫面依舊是那些過去的資料畫面，還有主持人的喋喋不休：「雪無垠的父親是上一個世代紅透半邊天，地位可以說不可動搖的影帝雪嘉裕，母親的曾祖母還是摩洛哥公主，當年雪嘉裕盛年息影，白手起家創辦了銀帝娛樂，雪無垠可以說是銜著這個金湯匙出生的王子，雖然大家喜歡叫他『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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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家背景就算提綱挈領的說，還是長得像是清朝遺老的族譜，隨著遙控器的紅外線再一次啟動，電視機的螢幕上又出現另外一個大同小異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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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播報的人不再是風度翩翩的鹿訣，這一台的記者顯然為了這個消息很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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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我們看到，網友可是對這個消息感到非常激動，有說『肯定是色誘導演才上位的』、『多少人用過了』、『這年代好這口的人多，公主這是拓展市場嗎？』可以看到其實反應有好有壞，但公主謎一般的私生活總算露出了一點缺口，以後會不會有更多秘密攤在大眾眼前？我們拭目以待，我們非常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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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導演是圈裡知名的大咖，他說話有一定的可信度，我們基本上不會懷疑他。而他近期內才跟公主有所接觸，這讓我們有幾個可能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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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著遙控器的那隻手，終於冷冷按下了電源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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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雜的電視聲音頓時從這個房間裡抽空，剩下可怕的、冰雪一般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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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這冰冷的寂靜裡，是壓抑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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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幾次要從口中沖出，卻又被緩緩地吞回肚子裡。敞開的領口露出精緻的鎖骨，呼吸間的起伏顯示出他絕對不是氣定神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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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並不是全然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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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外面的電話已經響了很久，電鈴也響了很久，但也就因為響了太久，聽覺痲痹以後，反而沒有意識到那些尖銳的聲音，他煩躁的思緒基本上摒除了與他的腦袋不同頻率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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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的房門被猛然推開：「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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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的人是他的表弟，寧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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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楚楚身上的襯衫歪了一邊，領帶也沒在該在的位置上，他的頭髮向來是會用髮膠定型的，今天看起來卻像個鳥窩了，光潔的額頭上還隱約有汗水的光澤，聲音比起平常沙啞一些，恐怕今天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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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今天還能有什麼尋常的事情呢？雪無垠想起剛剛電視節目裡主持人的聲音，現在那些電鈴和電話的噪音也回到他耳朵裡了，他嘆了口氣，不必看也知道寧楚楚這身狼狽是怎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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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那些記者還知道不能趁著你進來的時候破門而入，算他們有公民素養了，這社會文明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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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垠的聲音清冷，就算他沒有惡意，說出來的話語仍然叫人從骨子裡打寒戰。天生混血而深邃的五官沒有表情，唯有淡色的眼眸一轉，對著寧楚楚說話：「如果你來是要告訴我今天的頭條，那你可以省點口水。剛才我才把電視台都換過一輪，就我這張臉，看得我都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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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楚楚自然是看過頭條才趕著來的。他是雪無垠的表弟，也是雪無垠的經紀人，本來想要埋首考個公務員就此一成不變老死的他，偶然間被雪無垠的父親看中他的能力，他的人生也從此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他今天早起看見報紙的頭條嚇得不輕，慌慌張張就趕來了雪無垠的住處，外面圍著的記者那是嚇人，可裡面亂七八糟的電話鈴聲也不讓他好過。不但家用電話在響，雪無垠放在床頭的手機屏幕也一直亮著，雖然沒有看見，但是他敢擔保，他口袋裡頭的手機肯定也是這個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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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不利，犯小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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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楚楚只能默默的在心裡面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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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既然你都看過新聞了，你成不成行行好，先知會我一聲？那個X導演是誰？怎麼就知道你出櫃了呢？如果有這種事情，你好歹先讓我知道，我應付起來也輕鬆一點啊！我見你之前電話是連接都不敢接，你跟那個X導演如果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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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東成，我跟他能有什麼？」雪無垠斬釘截鐵否認的時候，他的左手無意識地按住了胸口，胸口上是一條簡約的銀色短鏈，烙在心口上總是一陣一陣的疼，一陣一陣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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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我也不覺得你跟他能有什麼。」得到了名字，知道了底細以後，寧楚楚同意雪無垠說的話，可是他轉念一想不對了：「可是你又怎麼知道X導演就是肖東城？你合作過的導演這麼多，你怎麼能確定是他？聽說同志總有同志的雷達，如果是圈子裡的人看出了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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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再度被雪無垠截斷：「肖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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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個名字，雪無垠就來氣，來氣之外還覺得噁心，雖然沒吃早餐，但他老覺得胃酸都要湧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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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跟他合作一支洛黎詩的代言廣告，你病了沒來接我，工作又晚了，只剩下我跟他，他就想趁機占我便宜。」怒色在雪無垠臉上一閃即逝，更多的是鄙夷：「我能讓他佔便宜嗎？估計他這是惱羞了吧，放出這樣的風聲來抹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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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楚楚睜大了眼睛：「這麼重要的東西，你沒告訴我？你要早告訴我，我們早一步把他打回他姥姥家去，有的是方法可以弄他，你竟然還給了他這個惱羞的機會！表哥！你也醒醒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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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他的個性，他是不該跟雪無垠這樣說話的，只是此時情況非常，可以說是雪無垠出道以來面對最大的風波，寧楚楚忍不住失態了。不過他的失態也就這麼一句話，重重在床腳坐下來後，寧楚楚用力吐了口氣，吐出了胸中鬱積的壓力，重新拾回就事論事的專業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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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每一個娛樂記者都在要答案，我們也得給出個說法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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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法我告訴你了，你自己去說吧。」雪無垠好像覺得他說出了事實，該煩惱的人就不是他一樣。他現在煩惱的可不是該怎麼跟媒體朋友們交代，而是另外一個總是能扯動他意志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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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你行行好——寧楚楚叫苦在心裡，可他是專業的經紀人，就該拿出專業的範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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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當時的情況是他動了歪主意，有誰看見嗎？還在現場的工作人員？攝影機？回來找遺失物的劇組或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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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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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垠的回答沒有一點猶豫，他甚至想都沒想：「肖東城不是粗心的人，他敢在現場打我的主意，還敢這麼潑我髒水，我們還能抓到他的小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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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楚楚想想也是，問出口來只是渺小的希望。他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蒼蠅，腦海裡的小劇場就著現在的情勢繼續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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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搶先一步，我們沒有證據，不能反過來說他做了什麼，肖東城在圈子裡的名聲一向不差，他的話左右都會有八成的人信他，尤其表面上看起來，往你身上潑髒水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反而大家會覺得你為了自保、不擇手段，把無辜的他也扯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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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垠不想聽：「需要什麼就拿什麼，該跟誰談就跟誰談，你把這事情解決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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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現在手上還有一個正在跟S台談的劇本，如果因為這個新聞影響到正在洽談的合作，甚至已經簽約的計劃，想到這裡，他挑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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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簽下去的那個，跟什麼網路交友的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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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熱愛族』交友平台談妥的代言，當時對方有性向條款，如果這次的風波不能解決，恐怕對方會有動作。」寧楚楚立刻知道雪無垠說的是哪張合約，每張合約都是他代表雪無垠簽下的，上面每一行條款他都看得巨細靡遺：「雖然現在同性婚戀正時興，但正是為了抵擋這股潮流，『熱愛族』異性交友平台才不惜花重金跟我們談合作，就算我們能平息這次的事情，恐怕跟他們的合作都是凶多吉少，尤其談到違約金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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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垠不缺錢，但是他也不想要自己口袋裡的鈔票莫名其妙到了其他人的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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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公司打個電話，現在我們的電話恐怕都佔線了，你拿這隻打。」雪無垠從床頭櫃裡面變魔術一樣的撈出了另外一支手機，扔在寧楚楚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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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支手機是充飽了電的，也是現在房間裡面唯一一個沒有大聲作響的通訊用品，寧楚楚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選擇聽話接過，按下公司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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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給銀帝娛樂，就是打給老董，也就是打給雪無垠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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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帝娛樂是雪無垠身屬的經紀公司，恐怕現在電話線路也因為媒體朋友們的熱情而塞車了，不過寧楚楚打的是老董專屬的分機，要能跟他搶線路的還真沒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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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很快接通，而寧楚楚從一開始的「老董」之後，就是一連串的是、是、是、我知道了、是、我會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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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對不起，老董，我會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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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電話，即使寧楚楚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在旁邊從頭聽到尾的雪無垠也知道這情況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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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垠是他老子的兒子，還是他家公司的藝人，他的損失就是公司的損失，也是他老子的損失，他老爸怎麼能見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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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楚楚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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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他要袖手旁觀，也得給出個像樣的理由來。他說了什麼理由？」雪無垠臉色難看，他知道能讓寧楚楚露出現在這個樣子來，父親肯定不是說出什麼好聽的理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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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楚楚把手機遞出來：「老董說，當初他就是看出你⋯⋯看出你跟，嗯，跟東方家的兒子不清不楚，才強迫你和他斷絕聯繫，這次你仍然不知道自愛，自己惹出的禍就自己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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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垠臉上，脆弱的震動閃現不過一瞬。他接過手機的時候看也沒看一眼，就往旁邊的枕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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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說來，這次的事情他是信了八分了。他不相信我跟肖東城什麼也沒有，就不會出手給我們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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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楚楚覺得四面楚歌：「沒有老董，上面的大老不會賣我們這個面子，我就算現在一個一個去談，情況恐怕也不能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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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垠很清楚情況不會樂觀，但是他的經紀人是寧楚楚，擺平合約糾紛和形象建立是寧楚楚的工作，他不會為了寧楚楚的工作而把自己搞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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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時間再去，今天我不是還有行程嗎？去準備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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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短的指示，就像帝國皇子的命令。雪無垠翻身下床，寒涼寂寞的身影就往落地玻璃乾濕分離的浴室裡走去，他起床後還沒離開床上，現在得好好洗把臉醒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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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楚楚在他背後叫他：「表哥，還有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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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那個在洗手台前的背影，寧楚楚雖然覺得難以啟齒，但仍然一字一句清楚地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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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前演藝活動的收益，大部份都是公司的收入，如果那個『熱愛族』甚至是其他合作廠商認為你違約，以你目前的資產是賠償不起違約金的——老董既然說了不幫，那公司是不會出半毛錢的，你要有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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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老董的兒子，公司是老董的公司，所以公司到頭來總會變成他的公司。他賺的歸到公司裡，就是歸到自己的戶頭裡，這在以前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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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是鬧出這麼大醜聞之前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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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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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垠抬起濕淋淋的臉，對著鏡子裡的絕世容顏，眼神沒有一點溫度，依然像是個落魄而驕傲的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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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說的心理準備是資產被查扣，行動被限制，得從現在這房子裡搬出去，接演一場通告費不夠住飯店一晚的節目，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只是覺得不該是肖東城讓我落到這步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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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命運注定要他隕落，如果世界期待看他落魄，他寧願是因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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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裡高貴的容顏，在睫毛上水珠的模糊下，恍惚成為另外一個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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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非要讓他淪落到這個境地，他寧願是因為他，那個東方家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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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年，他沒有給過他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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