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第一篇:墳山/4

4

凌羽的眼皮總算回復了生息,他睜開眼,模糊且搖晃不定的影像佔據了腦袋大半的空間,暈眩感有如浪潮般在他頭部來回碰撞,彷彿有隻小蟲就住在他的頭殼裡,試圖鑿一個洞逃出去。

他在移動,卻不是自主性的在動。有人把他抬了起來,而且那人的技術肯定超爛,才會害他一直想吐。

神影的聲音消失了,取代而之的是腳ㄚ踩在地上的隆隆震動聲,看來他被胖子挾持了。

或者是……

危機意識讓凌羽的視覺以倍速恢復,他的雙眼成功聚焦於星羅棋布的夜空,離早晨明明還遠得很,神影絕不可能又拿手電筒又把他給架著走。

就在他的腦袋快要打結時,好像有什麼東西閃過視野,還不規則地搖擺著。

凌羽馬上認出那是樹葉,看來他們已經走了好一段路程,離開綿延不止的山徑,進入了半山腰的森林線--或是下了山。

最後,又是一次重擊,讓頭部從裡痛到外的凌羽,昏了過去。

*

凌羽僵硬地醒來,見到眼前的沙土不到三秒,便唉聲連連地彎下腰來,按摩過度拉展的全身肌肉,但手臂卻被卡住,他使盡力氣要突破擋住手壁那不知是什麼的鬼玩意兒,卻磨破了皮,更多的疼痛讓他只好將臂膀垂回身體兩側,睡眠恢復的一點元氣只夠他保持正面思考。

至少他已經落地了。而且又看到另一天的太陽了。

他轉動身體,慶幸空間沒有狹小到令他動彈不得,不過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照頭頂灑落的日光評斷,他應該是在地洞中,而且是刻意挖掘的地洞,就是那種專門拿來封印棺材的窄徑深坑。

靠著高聳的土壁休息了十分多鐘後,第一個浮上思緒的,是食屍獸。只有牠才會有這種怪僻:把屍體當成龍蝦大餐狂吃,還把生物做成屍體……?這凌羽可不確定。

如果食屍獸要將他變成屍體,那凌羽可得趕快爬出去,他抬頭望著隻手就能遮蔽的圓型藍天,驚覺地洞竟有這麼深,應該不是昨晚現成的。從洞頂邊緣往下延伸,洞壁幾乎沒什麼突出物,曾埋藏於其中的石塊都被挖空,且被置入看上去特別「新穎」的黃沙,圍繞於黃沙四周的黑土則使得一路往上的沿途成為一大片的繽紛。

凌羽緩緩抬起垂落的手,約莫能往前二十公分,手臂顯然無法伸直,連折手腕算起來也無法舉到水平高度,地洞的直徑僅約三十公分而已。

他無視摩擦帶來的劇痛,將雙手舉過腰間,血從手腕外側灑出了幾滴,隨後他便成功將手高舉過頭。

凌羽輕觸頭頂上嵌入洞壁的一塊砂土,本以為會摸到堅硬平滑的詭異物體,沒想到竟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手指插入沙中,他將那個區塊挖空,形成了一個小溝槽。

凌羽以那缺口作為支撐點,開始往上攀爬,沿途不斷挖空相距不遠的沙土區,再伸手去勾,用腳尖頂住溝槽邊緣,以防止跌落洞底,雖然會先被洞壁磨得遍體麟傷。

在底下認為很費時的逃脫過程,也不過花了他五分鐘而已,凌羽邊悶哼邊隻手抵住得來不易的草地,將身體從陰涼的深坑中撐起。

凌羽環視四周,果不出他所料,和將他困住的深坑差不多寬的洞口散落在樹林中,太陽高過頭頂約45度角,此時若不是早晨,就是下午了。

這裡不像是上山爬坡前經過的那片幽林,樹木分布的情形根本難以相比,但無論他朝哪個方向望去,遠方都只有矇矓的樹影交錯。

他確定周遭沒有如巢穴般的不自然物體──也忽視了食屍獸可能從隨便哪個深坑裡爬出來,或是突然從天而降的可能性後,就走向前方不到十米的地洞,匍匐於邊緣往下一瞧。有隻野豬卡在底下動彈不得,不知道是生的還是熟的──我是說,生的或死的。

牠也快變成食屍獸的晚餐了,凌羽想,這念頭讓他為底下那位野豬兄的待遇感到悲戚,如果說死亡是弱肉強食的自然鐵則,就算了,但如果是先被埋入大地,再被細菌逐漸分解而死,那就實在不合倫理──就連最基本的良性都摧毀殆盡。

但想那有什麼用?他完全束手無策啊!那豬不會伸手爬上來,凌羽也沒法鑿破堅硬的地層,另挖一條坡道直達二十米深的洞底。他只好戳破成為野豬騎士的幻想。

凌羽又看了其他的深坑,發現有些裡頭卡著和豬一樣的肥胖動物,有些卻留了些空間讓牠們活動筋骨,但還是小得可憐了就是。

即使只能眼睜睜的看牠們走過生命的最後時光,凌羽還是不斷地在各個深坑之間四處查看,他之所以這麼做,並非是想把心情搞差,而是一步步驗證那份在心中節節高升的擔憂與不安。

直到紅色餘光照射在雲朵上,凌羽知道,食屍獸很快就會回來。而他花了兩小時所發現的事實,則讓他又鬆了口氣,又感覺到來自最暗處洶湧而上的不知所措。

他找不到其他人。

神影和瑞克若不是早在天上等他,就是還在山上。凌羽將手伸到背後,卻摸到一片空,看來食屍獸把背包拿走了。

又一個讓凌羽渾身發顫的念頭,他想起上山時他自告奮勇要負責的餅乾失物招領,以及那些需要包包才能一同攜帶的必需品,會不會……食屍獸真有這麼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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