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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 Light》三

LIGHT◎紅光(三)

如果還有來生,他能不能再早點遇到她?

若有來生,他再也不願意見她死在自己面前。

X

「早在開殺之際我就知道回不去了。」

「哇,壯士斷腕,厲害厲害。」

夏桄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妳不是說妳不認得幾個字?」

「唷,不認得字就不能說了?」

「……算我錯。」他舉雙手投降。

其實他一直以為,對方不會接納自己。

應該說,就算會也應該需要一段時間。

反正,他很開心就是了。

「末井。」

「一直叫我,到底有何貴事?」即使長槍早已被夏桄放到一邊,她仍然盯著它看。

「妳看到那把槍,不怕麼?」

「是你拿的又不會對著我,為何要怕?」

「我以為妳會怕我。」

「一開始是。」末井說完這句話後馬上就後悔了,只一眼瞄過去,夏桄的臉上寫了什麼她便清楚。

沒辦法,太明顯了,只怕當事人自己也不知道。

她的「一開始害怕他」,在對方眼裡就是嚇得後退一步那樣子而已。

「我……我沒怕你但是討厭你可以了吧?」

「那剛剛看我回來那麼開心是怎麼一回事?嗯?」

「是你自己光強度太強。」

「對不起我沒聽懂,末井能再複述一次麼?」他笑。

「不要。」

「末井。」他從背後抱住她,輕聲呢喃:「是一見鍾情也好,不是也罷,我只想告訴妳,我喜歡妳。」

「不要。」

她沒來由的害怕起來。

「算我求你,別喜歡我、也別愛我好麼?」

夏桄的眼裡有著受傷。

「為什麼?」

「因為,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而死。」她哭,溫熱的眼淚沿著頰滑落,「答應我,照顧好你自己。」

「你必須先好好的,誰要你救了我。」

「喂,明明是被救的人該聽救人的那個的話吧?怎麼反過來變成我要聽妳話了?」他不捨的用手抹去她頰邊的淚,輕捏了對方的頰,帶著調侃的語氣,道。

「因為你是夏桄。」

「因為,在我眼裡,你不是戚夏桄,而是只會待我好的夏桄。」

他愣住,從對方口裡道出的三個字聽來那麼諷刺。

他原以為不要用原本的名字她應當不會曉得,卻忘了,自己不過是除卻了那讓人心厭的姓氏,而沒有換掉他的名。

整個京城,只要聽見姓為戚字,都曉得該尊其幾分。

若沒有戚家,動亂的一切早已翻覆;但也因為戚家,許多人無家可歸。

──因為戰爭。

「對不起。」他握緊拳,聲音澀澀的滑出。

「不需要對不起,只因、你從來沒有欺瞞過我不是?」

「無論如何我都不希望妳看見的是戚夏桄,若沒有戚家……是不是,如妳一般的人,不會這般多?」

他們所帶回來的勝利,包括著無數人的無家可歸。

他們所帶來的和平,包括著痛苦和悲傷而不是全然的喜悅。

他們與鮮血為伍、與戰爭並存,因為動亂而存在。

「但是夏桄,沒有你們的話,所有人都會死的。」

因為他們所處的時代與和平畫不上等號,各自割據和勾心鬥角,早已經見怪不怪。

當權者總以為子民不懂,但事實上是,活得比他們低賤的人,其實比他們更能認清事實。

「所以夏桄,你沒有錯。」她綻開的笑如潑墨山水畫一般在他模糊的視線前方暈開,「莫問我為何知道你的全名,只因為就算我知道了、你也還是夏桄。」那一個把我從痛苦中帶離,甚至給我一個家的人。

面前的人伸手揮落手裡的武器,無情而冰冷。

鮮血卻是溫熱而鮮紅。

「末井──」他失控大吼。

一槍刺下,在夕暉之下反射的光芒,刺入了夏桄的眼也刺入了他的心。

「末井──」他只能夠大喊。

那把槍在陽光之下如此耀眼奪目,染血的光是紅的,紅的那麼疼痛、那樣螫人。

熟悉的槍在他眼裡成為了滿滿的諷刺,一直以來壓抑住的怨恨,終究在那一刻滿至衝破了閥,傾瀉而出且無法收拾。

──「夏桄,不要怨也不要恨,因為不是你的錯。」

那飄渺的聲音在他耳畔徘徊,可他不願聽進去。

那是她最後留予他的話。

夕陽的顏色橘而紅、紅而橘,也許紅比橘還多。

但戚夏桄只知道,他眼裡的世界,已經在剎那之間,瀰漫著再也揮散不開的紅色。

光是紅的而刺目;心是紅的卻已經變得冰冷;眼前所見只剩下紅色。

吶,末井,妳眼裡的這個世界,該是什麼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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