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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釘書機 #鑰匙圈 #冰塊

「不好意思……釘書機……」

他點了點旁邊同事的肩膀,這已經是他不知道第幾回這麼做了,即使感到十分抱歉,但他實在是不得不這樣。他的釘書機壞掉了,可是最近工作量實在太大,下班之後真是累得都不想再往別地方跑就直接回家了,等想起來的時候他就又只能和旁邊的同事借釘書機來用。

大概是早就已經習慣了,對方立刻就遞給他釘書機,看都不看他一眼,話也不說一句。

應該是煩到都懶得跟自己互動了吧。他想。

說起來他對旁邊這位同事真的是一點都不熟,怎麼樣就是對對方的長相一點印象都沒有,連是男是女都不太記得了,只知道對方好像才剛來這裡工作沒多久。連性別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難道自己是金魚腦不成?他居然開始回想有關他旁邊這位同事的大小事。

噢,對方的聲音似乎還蠻細的,然後手掌白白的、小小的,或許是個身材嬌小的人?

「居然開始對同事產生遐想,我是有多無聊啊……」

但是他還是忍不住開始思索著,明明對方只跟自己有著一層薄薄隔板的距離,為什麼感覺卻如此遙遠?別說興趣愛好了,長相、性別、年齡,對方的這些他完全不知道,又不是第一天做同事……

振作啊!又不是在相親,知道人家這麼多事情是要做什麼啊?他在內心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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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不是跟你說我飲料不要放冰塊的嗎!」

「抱歉啦!一起訂的就沒有辦法顧這麼多了啊,我繼續給其他人送飲料去啦!」發飲料的同事說完就繼續到處在辦公室裡奔走了。

今天公司職員們一起團購了對面新開的手搖飲料,他很不喜歡飲料裡一大半都是冰塊,除了太冰的話喝了胃會痛以外,冰塊一多實際能上喝到的東西就少之又少了,偏偏他手裡的這一杯裡頭幾乎都是冰塊,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買飲料還是買冰塊了。

「那個……」

被點了幾下肩膀,他沒想什麼便看過去,居然是那個神神秘秘的釘書機同事。對方似乎留了頗長的瀏海,加上頭又低低的,幾乎整張臉都沒辦法看見,只看到對方手上拿著一杯飲料,好像還是要給他的樣子。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跟你交換……」

「嗯?換什麼?」他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這杯裡沒有冰塊的……而且我也還沒喝過……」

「真的嗎?」

他想拿對方手上的飲料,結果沒看好就抓到了對方的手,「哇!你的手好冰!」他反射性地脫口而出。

「應該是因為飲料吧……還有冷氣……」對方小小聲地說著,還有點心虛的樣子。

「不好吧?這樣怪不好意思的……」他想對方搞不好比他還怕冷,於是還是婉拒了。

「不不不、是我太唐突了,非常抱歉!」對方連忙點頭道歉,然後就馬上轉回自己的桌前了。

「啊……」他的手還停留在半空中。

這是誤會啊!其實我不是那個意思的啊!他的內心吶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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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

他話都還沒有說完,一只手已經把釘書機給遞了出去。

「哈哈哈,」他忍不住笑了出來,「不好意思老是麻煩你了。」

「喔、嗯。」對方也沒什麼反應,還是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雖然對方平常好像就是這樣有些內向害羞的樣子,但他總感覺好像哪裡怪怪的,他覺得剛才對方格外透露出一股死氣沉沉的氣息。

「你……還好嗎?」他把頭探到對方那裡,「身體不舒服嗎?」

有人猛地湊過來,對方嚇得彈了起來,「沒、沒事的……」

原本以為今天和對方的對話就到此結束,但不久後他卻聽到隔板後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哈、哈啾!」後面還有好幾聲吸鼻子的聲音。

「你真的沒事嗎?」

他終於受不了了,硬是把對方轉過來面向自己,他發現對方的頭垂得比平常還要低,還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瘦小的身體就這樣任憑自己搖來晃去。

「你還好嗎?」他把手伸進對方瀏海裡,想要摸對方的額頭,「好燙!你發燒了你知道嗎?」

「好……好像……是--」對方話都沒說完就直接癱倒到他懷裡,不省人事了。

「喂!你醒醒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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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唷真是累死我這把老骨頭了……」

他癱在了椅子上,好久沒這樣像趕集似的跑來跑去了,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要散開了。急診室醫師表示這應該是感冒拖太久都不去看醫生,也不多休息才會變成這樣的,但吊完點滴之後領藥回家吃應該就可以了。最後,醫生把把他當成是對方家長似的唸叨一頓後才離開病房,只留下了他和病人。

他也不是沒想過打電話叫救護車就好,但剛才他感到特別的慌張,根本無法冷靜下來打電話、等車來,明明就只是個同事而已,他真不曉得自己是在大驚小怪什麼。

不,這個人是不一樣的。不知道哪裡不一樣,反正這個人不是一般的同事。

那這個人是什麼呢……?他自己都感到非常納悶。包括剛剛自己焦躁到不行的理由,他也不清楚。

「這……這裡是……哪裡……」

「你醒啦?」一聽到對方講話的聲音他馬上坐正,「這裡是醫院喔,你昏倒了,你記得嗎?」

「我……昏倒了嗎?」對方蹙起眉頭,「為什麼?」

「你幾天前就感冒了吧?感冒了幹嘛不去看醫生啊?不然你買藥吃啊,或者請假在家裡休息之類的……」他像個老媽子似的開始瘋狂碎念。

「對不起……」對方接受訓斥之後心虛地低下了頭,看上去十分無辜。

「唉……」跟病人發什麼脾氣呢,他心裡想。

「等一下打電話跟公司說你今天不上班了要回家,你說你家在哪我送你。」

「咦?回家?為什麼?」對方兩個眼睛睜得大大的,他才發現原來對方有一雙大眼睛。

「你病成這樣還要上班啊?等點滴用完我送你回家,到家吃完藥馬上上床休息知道嗎?」

「不准有意見啊!」他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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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鑰匙在哪裡呢……」

扶著對方走樓梯到了某一戶的大門口,其實他不敢相信自己就真的這樣把對方給送回對方家裡去了,等對方拿鑰匙開門進去之後他就要離開了。

還真是好人做到底了。他想。

「啊!」

「怎、怎麼了?」感冒的人還能嚷這麼大聲他真是見都沒見過。

「不見了……應該要掛在上面的啊……」對方拿著一串鑰匙開始東看西看。

看對方急到快哭出來,他才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你說這個?」那是一個鑰匙圈。

「啊、是的,非常謝謝你!如果找不回來就糟了……」

「還以為你是鑰匙掉了呢……那是很重要的東西嗎?」看著很便宜的玩意,掉到地上時本來他連撿都懶得撿的,但想著是對方的東西,他還是把它給撿起來了,然後他居然又忘記自己拿著它,直到現在。

「你不記得了嗎……」對方看著鑰匙圈微微笑著,「這是我第一天進到公司的時候你送給我的,說是歡迎我加入公司的禮物……」

「是、是這樣的嗎?只是小東西而已啦……」

那好像是買了什麼東西送的,覺得沒興趣然後就隨手……送給人家了?還跟人家說是歡迎禮物嗎?他完完全全忘記這回事了,現在他只覺得自己真的對對方很過分。

「我不太擅長和人打交道,你是第一個跟我說話的人,送我這個,還對我很好,我覺得好開心……」

我現在是在是在臉紅心跳、小鹿亂撞什麼啊……。他覺得為了彼此好自己還是不要再待在這裡了,快點把人家送進家裡自己就該回去了。

「快、快點進去休息啦,等等吹到風又要不舒服了。」說完他就想離開了。

「等一下!」

對方突然抓住他的衣領,「今天、啊不是,一直以來真的非常謝謝你,結果還給你添了好多麻煩,希望你不要因為這樣就……討厭我了……」

這孩子是天使嗎……。他不禁扶額。

「我怎麼可能會討厭你呢?我才怕常跟你借釘書機會讓你對我這大叔感到煩躁啊……」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快點進去休息了,我也要回去上班啦。」

「好、好的。」對方才正要進門,但又轉了回來,「那、那個,釘書機請隨意用就好了……」

求放過啊!釘書機什麼的不重要啦!他心想。

現在他就想快點離開這裡,不然他可能又要做一些自已也意料不到的事情,今天已經做很多了,先就此打住吧。

「我再說最後一次,快點進去吃藥睡覺。」

本來想擺出冷靜的姿態,但他最後還是淪陷了。

「下、下班之後我再過來看你有沒有好一點……」

「好、好的!啊不是,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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