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時杏

時杏-全

      「馬的,真冷啊。」站在打烊的百貨外,拉高衣領,背緊皮包,她看著還有五十幾秒的紅燈,冷的全身皮皮挫。

      這次冬天未免也太冷,看來應該買新的羽絨被回家,套房那條棉被一點也不保暖,每天睡覺前還要穿一堆衣服,麻煩死了。

      發白的手指滑進口袋裡,正想汲取一些『溫暖』。

      一台KTR騎到面前,她愣愣看著那個人,儘管帶著全罩式安全帽,但光看眼睛她也不會認錯。

      「你幹麻?」她擰眉,惡聲惡氣的問。

      沒事把機車停在她旁邊,附近等紅燈的行人都往他們看。

      她金髮濃裝的樣子已經夠引人注目,可不想下班後還在賣臉。

      「妳車子沒停在百貨停車場?」對方居然打算以這狀態和她在人行道上對話。

      「這個月開始收費了啊。」她沒好氣的回。

      是水腦嗎,原本免費供給員工停車的場地也開始收錢,還有什麼事情是這個貪婪貧窮的世代做不出來的?風雨無阻的上班,卻得到要收費的消息,真天殺的王八蛋,詛咒那些高層每天開車都爆胎。

      「那才兩百塊。」對方的語氣很不可思議,不可思議有人為兩百塊,寧願把車停在三百公尺外的地方。

      「收一塊都不合理啦!」她低咆,趁著綠燈,大步流星向前,一點也不想繼續聊天。

      這個天氣已經夠讓人不舒服,還要在下班碰上「他」,她想要公私分明,下班後,就老死不相往來。

      快步走到不遠處的機車,她回頭,確認對方沒跟上後,終於能掏出口袋裡的菸盒,好好放鬆。

      「超冷啊,台北。」靠著機車,顫抖的手指連菸都快夾不好。

      真不想再看見那傢伙,不過按照殘忍的現實社會,那種愈是討人厭的傢伙,愈是會出現在身邊。

      「時杏,妳們家的教育訓練表還沒交出來。」

      正笑著恭送完客人,一轉身,一張面無表情的死人臉出現在背後,她忍住爆青筋的衝動,揚著笑,甜聲回道。

      「琴姐說以前就上過,這次不去也沒關係吧?」

      「不行,上面規定每櫃櫃姐都得參加。」

      她還是笑,但眼角有一條小筋在抽搐,「那就請上面那位,親自和我們店長談吧。」語罷,她按出收銀機,開始點算零用金,不打算繼續攀談。

      對方卻沒打算離開。

      穿著黑色西裝,手上唉鳳隨時都在待機狀況,幾乎每隔一分鐘,都會有一條通知出現,因為他的職位是百貨樓管,某些樓層的櫃姐都得經由他處理。

      時杏特別討厭這傢伙。

      他討厭女人抽菸,討厭濃妝豔抹的女人,討厭染髮的女人,討厭口出穢言的女人,可是,又經常在她身邊晃。

      無論是吸菸室,還是一樓的員工休息室,她到哪吸菸都會碰上他。

      她就是男人眼中的壞女人,適合交往,卻不適合結婚。

      什麼爛理論!

      「你還有別的事嗎?」但畢竟他是她的樓管,某些程度上,也得做做表面。

      除了下班。

      下班後,管他去死。

      「還有件事,妳還是把車停回百貨裡吧,妳現在停的地方沒什麼路燈,一個女人下班到那種地方,很危險。」

      時杏表情一變,很不舒服的盯著他。

      對方挑眉,「很感動嗎?」      

      「很噁心!」居然還在說這個。

      被職場上沒什麼交集的人關心,真不舒服。

      鞋跟聲在晶面地上喀喀作響,在百貨上班久了,幾乎每走幾步路,就會遇上一個熟人。

      假笑的臉都快緊繃,終於在到沒人的後場時,艷麗臉上的笑容撤去,她按下電梯,兩腿開開,焦躁的猛啃指甲。

      拜不能塗指甲油這條規矩,她倒是能用指甲來解恨。

      叮!

      電梯門一開,她沒看裡頭的人,就疾風踏入。

      冒著被冷死的風險,她也要捨去平常習慣抽菸的位置,選擇一個新地標,那就是頂樓。

      可不想再碰上那傢伙。

      應該有帶到吧?

      她伸進窄裙口袋裡,匆忙間拿了兩根就放進去,也不記得打火機有沒有帶上。

      「請問,妳抽長支嗎?」

      啥?

      刷濃的睫毛一掀,看著電梯裡說話的女人。

      「對啊。」

      真稀奇,身上沒掛名牌,廠商嗎?

      「妳也來?」她遞出菸,對方明明一臉渴望,卻邊看著,邊拒絕。

      「不用了……我在戒菸中……」

      「因為男人?」她沒意見,省的浪費。

      「我自己決定的。」

      「妳應該知道這尼古丁很淡吧。」

      「我懷孕了。」

      美眸微瞠,嘴角的笑僵住,她難堪的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曉得。」

      「沒事,也不是因為懷孕才沒抽,只是就……」女人看著她手裡的菸,臉部表情扭曲。

      超想拿啊!

      但事到如今,有了胎兒後,更不能碰了。

      女人欲哭無淚目送她走出電梯,突然發現自己搭錯方向,跟著到頂樓。

      第一次走這間百貨的後場,果然很大,一下子就迷路了。

      她拿出手機,按下快捷1。

      「烈人,你的辦公室到底在哪裡?我?我已經在這裡面了啊!」

      時杏進到頂樓,一陣冷風迎面強吹而來,她閉緊眼,停止呼吸,等到風勢減弱,才瞪大眼,驚嘆。

      靠,果然超冷的!

      不行,這風勢火點不起來。

      顫抖的唇含著菸,無論怎麼遮,打火機都點不燃。

      「不是吧……」幾度以後,她終於放棄。

      頹然放下手,她拿掉香菸,欲哭無淚遙望天空。

      口袋裡的手機又不停震動,她沮喪的拿起,發現傳來訊息的居然是樓管。

      真煩啊。

      『撥給我。』

      『櫃上有客人?』

      『call!』

      搞什麼鬼,他不會自己打來嗎!啊,他沒有她的電話,當初填資料時,自己就故意只留店長的。

      「幹麻?」

      「妳在哪?」

      「抽菸啊。」

      電話裡靜了會。

      她盯手裡的打火機冷笑,肯定對她的厭惡又加深了吧。

      「在頂樓?」

      「你怎麼知道?」

      「妳不在吸菸室,也不在一樓。」

      「蛤?你在跟蹤我啊?」

      「妳不是很怕冷嗎?」

      「干你屁事。」

      「我買了暖暖包放在妳櫃上。」

      時杏撫著額,低嘆:「先生,別說你是在追求我。」                  

      「還有熱可可。」

      哦!

      這倒還可以。

      「如果我想追妳,有幾啪的機率成功?」

      「我不談辦公室戀情啦!」

      「我不記得跟妳是同事。」

      這個嘴賤的傢伙。

      頭靠著水泥牆,冷風又灌進衣裡,她冷的直發顫,收好『東西』,躲回溫暖室內。

      電話還在繼續。

      「十啪吧。」

      「我以為妳會說零。」

      她臉一紅,真想伸手掐死對方。

      「對我來說十啪就等於沒機會!」

      「妳在七樓吧?」

      「沒有,我到B2了。」她冷哼,故意要耍人。

      「那真奇怪,妳明明就在這。」隔著一面牆,穿著西裝的男人拿開手機,揶揄的眼,落在錯愕的她臉上。

      「你!你為什麼在這裡!」

      「樓管室在七樓,妳忘記了?」

      對,她忘記了。

      不想再繼續失態,她收起手機,憤怒的走向電梯。

      這傢伙果然是在整她!

      什麼追不追的,他討厭怎樣的人,她還會不曉得嗎?

      當他還有女朋友時,可是故意帶到她面前,狠狠譏笑什麼樣的女人能交,什麼樣的女人不行。                  

      她才不會上當。

      「我剛說的話,考慮如何?」

      「夠了,不要再開玩笑,這並不好玩!」

      「玩笑?我很認真呢。」他站到她身旁。

      她卻刻意向右一站,離的更遠。

      「我沒忘記你在前女友面前嘲笑我的話。」

      「我說了什麼?」他一臉失憶,什麼都沒印象的無賴樣,惹的她又怒火中燒。

      「你說像我這樣的女人,只會用濃妝騙男人,一過二十五歲就急著想找個男人嫁掉,生活習慣糟糕透頂,沒人照顧根本會死在家裡沒人發現!」

      「這好像是兩年前的事了,妳記得很清楚啊。」      

      她一愣,的確,當年自己傷得滿深的。

      但那是因為居然被一個不知所謂的男人批評成那樣!

      「說妳濃妝是事實,明明底子就不錯,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還要上厚粉,急著二十五歲嫁掉,只是想測試看看,妳是不是真的想結婚了,生活習慣糟糕,我沒說錯吧?妳這傢伙用餐時間只吃一個地瓜,遲早會營養不良死掉,沒人照顧會死的話,跟我結婚我就可以照顧妳。」

      時杏瞠目,聽著他一連串,臉不紅,氣也不喘的「謊言」,是謊言吧,要不然為什麼他嘴裡那些話聽起來,就像是……

      早就喜歡她的樣子?

      「你不會以為這些話,就能假裝自己帶女朋友到我面前羞辱不是有意的吧?」

      「我是故意的。」他大方承認,她又愣住。

      這傢伙到底搞什麼鬼?

      「男生愛捉弄喜歡的女生,不是很正常嗎?況且。」

      況且?

  

      「我當天就和她分手了。」

      騙人。

      不可能。

      「我看過她看你的眼神,她很愛你,不可能就這樣答應分手——」

      「我在做愛的時候,喊了妳的名字。」

      她張大嘴,這下完全說不出話。

      他低下眸,眼裡印著她翻紅的臉。

      「然後,我就再也看不進其他女人。」他勾起笑,表情很得意,「下班後一起去吃宵夜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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