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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第三章 俗話說:「公孫出怪胎。」

              「開發部」──又名「煉丹部」或是「科學工程部」。

聽其名稱即可知「開發部」專為崑崙山導入前所未有的硬體設施,其作用在於提供眾仙道良好舒適便利的生活品質,好讓他們專心致志於『修行』這件事上。

會議室到開發部途中,作為訪客的譚芷芯,便親眼目睹崑崙山的科技有多麼進步普及。

即便撇開投影機和雙槍不談,交通運輸也便捷得超乎她的想像。

舉例來說,從會議室搭乘電梯到地下室,再轉乘光速列車抵達開發部,也不過短短十秒鐘而已──眼睛來不及眨,平板的廣播聲便告知目的地抵達的消息。

                〈現已抵達     終點站:開發部〉

「欸?這、這麼快就到了嗎?」

「該下車了,殿下。」

才想是否該詢問目的地,廣播適時替她解答,而公孫弘,不等她反應過來已先行下車。隔著一個步伐的縫隙,站在對面的他,儘管表情如常,蜜色眼底卻溢出略顯不耐的神情,

不只是他,身後不少等著下車的乘客,亦對她那裹足不前的行勁感到不解。

「喔、喔……抱歉!」

回過神才遲鈍地明白,自己擋在那列車廂唯一的出入口前,踟躕著該不該下車的舉動,已經造成其他人困擾,她急忙走下列車的台階,好讓出通道。

「『開發部』啊……」

「往這邊走,殿下。」

「呃啊,好,好的──!?」

公孫弘的聲音,將東張西望的她喚回現實,而在她準備朝向他所在之處,一抹擦身而過的身影,迎面猛地撞上來。這麼被忽然撞到的牠,好在反應夠快,以一隻腳穩住重心,防止自己在熙來攘往的月台上摔倒。

雖然她沒摔倒,但是,不代表對方沒有錯。

「……人呢?」

一句道歉也沒有,撞到她的就這樣人消聲匿跡了。

──什麼啊,這麼沒禮貌!

心裡暗暗地嘀咕。

然而被對方逃之夭夭,她只能自認倒楣,不過幸運的是,她有瞄到對方的背影。

逆風從對面月台呼嘯而過,撩起那抹灰色身影的披風,在那灰舊的斗篷底下,她撇見一襲暗紅色的緊身衣和……縛著生鏽鐵鍊的刀鞘。

攜帶武器在崑崙山並不罕見,至少,一路經過的地方幾乎人人隨身帶武器。

她在意的是那身影給她的熟悉感。

「……是誰?」

「殿下,我們要走了喔!」

「好啦~~馬上來!」

這回換黎朱催促的聲音,從人潮散得差不多的前方傳來。

甩甩頭,刻意忽略掉一閃而逝的熟悉感,她加快腳步趕上,那等得不耐煩的一人一鳥身邊,同他們一起搭上直達實驗室的電梯。

直到電梯門完全闔上,她都沒發現一雙,緊盯著他們的視線,以及……隱藏在眼底的殺意。

第2號實驗室。

偌大的白色自動門倏地敞開,琳瑯滿目的發明,映入圓睜的褐眼中。

本來以為,路上所見所聞已是奇觀,想不到相比實驗室理的產物,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其科技稱不上與現代不相上下,簡直是超越她認知的21世紀──唯有科幻電影得以呈現的超未來,此時卻栩栩如生地在她眼前。

雖然,『命名』品味,實在……不怎麼樣就是了!

「您剛剛在會議室裡看到的,是〈幻影實體器〉──」換上專業人士的口吻,公孫弘不等她詢問逕自介紹起來,「啊,我們剛剛搭的叫作〈瞬移運行車3號〉!」

「這、這樣啊!」

──這種命名誰記得起來啊!

不太想理會那糟糕的命名方式,她決定用自己聽得懂的語言,理解那些複雜的產物……雖說她也不是真的那麼熱衷。

她之所以,會願意乖乖跟這個科學怪人走,只為了某個目的。

『科學怪人』──是她偷偷取的綽號──也是她對某位面癱的弟弟的第一印象。

「怎麼了,芷芯殿下?」

「不,沒事!」

無奈地擺手,她拋開無謂的念頭,然後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交給科學怪人,不,是天才科學家‧公孫弘檢查異狀。

為什麼把不屬於這世界的東西,交給無法定位外行還是內行的人呢?

──原因,得倒轉回到公孫龍離開之後了。

「嗯,那……妳要跟我喝杯茶嗎?」

「呃──」

她不渴,但是這種時候也不好意思拒絕邀請。

把氣氛搞砸的人是自己,若是拒絕的話,似乎沒有其他機會能化解尷尬的氛圍。

再者,『林檎』──她還有些問題,想私底下向對方確認。

那女孩是誰,又是為什麼過世,以及教主和公孫龍的反應……這些她都想問清楚。

「──好吧……欸!?」

「……?」

無預警地,裙子口袋中傳出最喜歡的動漫歌曲。

                                囚われた屈辱は    反撃の嚆矢だ

                                城壁のその彼方    獲物を屠るエィーガー

                                迸る衝動に    その身を灼きながら

                                黄昏に緋を穿つ    紅蓮の弓矢

──她的手機鈴聲。

重點不在鈴聲,重點是為什麼,穿越的她居然接收到,原本世界的訊號?

              這不合理。

              「喂……喂?」

              被突如其來的電話干擾,她無暇思索原因,趕緊滑開螢幕鎖定接通。

嘟嘟嘟──

通話中斷,留下未知來電號碼。

她不死心地回撥,話筒另外一端卻傳來:「您撥的號碼是空號……」

──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個……可以的話,能讓我帶回實驗室研究嗎?」

回憶結束。

然後──她就來到了實驗室。

「這是你一個人的發明?」

當公孫弘埋首研究,百無聊賴的她環顧呈列所有的發明,最後視線落在標示『01』的巨型真空維修槽上,好奇地開口問道。

「是的,她是我的得意之作──〈芎茵01〉。」

「這樣啊……」

湊到維修槽旁邊,她仔細地打量平躺在槽中、雙眼緊閉的戰鬥人偶。

而埋首研究手機的公孫弘,不知道什麼時候抬起頭,微微地頷首,語帶驕傲和溫柔地道出人偶的名稱。

〈芎茵01〉,想必是弘最重要的寶物──她想。

因為那是她首度,從這冷峻嚴肅的高材生身上,看出人類的情緒波動。

「話說,她看起來好逼真喔!」

棕灰色短髮柔順地披垂在兩肩,長密的睫毛覆蓋在低垂在眼瞼上,光滑白晰的肌膚隱隱透出淡淡的紅暈──以人偶,不,就算以人類女性而言,它算得上是一名美少女了。

「……是嗎。」

「咦?」

明明是稱讚,他臉上卻沒有喜悅之情。

但是通過努力獲得他人讚賞和肯定,應該是令人欣喜的事──他的反應卻是淡淡的哀傷。

難道〈芎茵01〉背後,有不堪回首的記憶嗎,她想。

「那個,弘,我……」無意間讓對方想起痛苦的回憶,她慌忙試圖轉移話題。「呃……這個東西,讓我看看好嗎?」

順手抓起桌邊的黑色圓球,她假裝很感興趣地拿起來晃了幾下。

這一晃,鎮定的表情轉眼刷白。

「不行!」情急之下,趨前搶走譚芷芯手中的黑球。「──這個很危險!」

「嗚、嗚哇!對不起~~」

看似普通的黑球,事實上是兩天前發明出來的炸藥。

體積小、重量輕,其破壞力足以摧毀整座崑崙山──但由於實驗過程中,元素結構不安定之故,才導致它無法作為實戰武器應用。

簡單來說,這樣的東西,就算是輕微搖晃,也可能引發爆炸!

「真、真的很抱歉──」

意識到自己剛剛拿起來的,可能是危險物品,她像觸電般立刻抽回手。對科學一竅不通的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盡量不添麻煩。

「沒關係!只是,請您特別小心,不要亂摸桌上的東西。」推起略下滑的細框眼鏡,慌張早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冷靜。

「是……」

真不愧是高材生,好似世間萬物都無法撼動他的意志。

她對這種類型雖算不上討厭,卻也不甚拿手;這樣的人不論什麼東西,都能像百科全書般,從成因結果,甚至是影響解釋得清清楚楚。

也就是說,當妳想浪漫地欣賞流星許願時,他會在一旁滔滔不絕地,解釋那不過是宇宙塵埃飛越大氣層所產生的燃燒現象──

「我、我知道了!」

總歸一句話,他是浪漫和多愁善感的絕緣體。

「謝謝您。」

「……」

面對他突然的道謝,她不知道該做何反應,看來自己在對方眼中,只是破壞實驗成果的麻煩份子。

「對了,手機……研究得怎麼樣了?」

「看不出所以然,不過,您記得穿越前一刻的事嗎?」

──過來『這邊』之前?

她想不起來。

唯一記得的,只有那個混亂祭典。

還有……冷徹得彷彿當場就打算射殺她的公孫龍。

「這只是我的假設,」遲疑一下才開口,「這東西說不定是媒介。」

「媒介……」

瞅著仍在對方手中的手機,她陷入沉思。

又有誰能想到,看似平凡的東西,竟是造成這一切的關鍵,連回不回得去都是問題。

──倘若那個時候沒有接(‧)電(‧)話(‧),一切是否有所改變?

──等等,接電話?

「電話……吊飾……」

「殿下?」

看到她突然喃喃自語起來,公孫弘不自覺地放下手中的東西。

會意到對方的思緒,跳越到自己無法涉足的領域,他只能被動地等待她的答案。

不過,〈手機〉還真有趣。

適合隨身攜帶,還能與遠方的人通信……不曉得能否作出類似的東西?

「……吊飾!」

「!?」

觸電似地從椅子上跳起來,顧不得公孫弘和黎朱被這舉動震懾,她一把抽回桌上的手機,試圖拆下纏在上面的吊飾。

然而,吊飾卻像是與手機焊在一起,怎麼也拆不下來。

沾滿手汗的吊飾閃耀微弱的光芒。

記憶的洪流宛如潮水湧入腦海,然後一幕幕從眼前飛逝而過。

──她總算想起來了。關於吊飾,還有……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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