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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二 錢的事就交給公會好了(1)

病房再度被推開,進來的正好是昨天送雷諾因來醫院的藍披風青年,不過對方一照面,就用一種詭異的目光看著自己,簡直讓他渾身不自在。

後面跟著進來的還有一個身穿白色袍子的中年人,而這個人想當然應該就是醫生了。

這位醫生一進來,劈頭就是句精闢發言,『剛剛聽護士們說了,在走廊就能聽見你的聲音,看來你的精神似乎還不錯嘛,接下來我會幫你做些簡單的檢查,如果沒甚麼事,你等會就可以走了,住得越久可是越花錢,看你還是一副『我是新來的』的樣子,應該是沒錢可以付帳吧?』

被沒錢這個詞打擊到的雷諾因,頹喪地伸出受傷的那隻手,好讓醫生替他檢查。

一切都是自己太不小心,明知道莫里斯的聲音只有自己聽得見,為什麼不小心一點呢,就各方面來說,不管怎麼聽都很詭異的話被一大堆人聽見,實在很不妙。

況且剛剛還證實自己果然一到異世界就負債的現實。

沒有好的開始這也就算了,還有可能被當成奇怪的人,不得不說這真是個再糟糕不過的重生。

小小的檢查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沒多久病房裡就只剩下雷諾因和那個青年,短暫的沉默之後,對方先開口自我介紹。

『你好,我叫賽斯,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還沒從悲慘的重生之類種種複雜問題恢復過來的雷諾因,悶悶地說,『我是雷諾因。』

或許是對方看起來不太熱衷,還一臉了無生趣的樣子,馬上讓氣氛又沉悶下來,深怕自己說出什麼不得體的話,再度打擊到人的賽斯小心翼翼地問,『剛剛你在病房裡是在跟誰說話嗎?』

這時雷諾因終於知道為什麼對方一進門,就用那種詭異的目光看著自己了,原來這間病房裡住著奇怪病人的傳言,也傳進他的耳朵裡了嗎!

這問題已經嚴重到沒有錢跟莫里斯的事都不重要了,關於精神狀況有疑慮之類的誤解,一定要想辦法澄清,如果現在被人當成神經病的話,美好璀璨的人生不就在這裡直接畫上句點?

那不如乾脆再去死一次看看可不可以直接重來算了。

這番光景就是想像都很可怕,雷諾因邊暗自提醒自己以後一定要小心一點,邊嘻嘻哈哈地打算一語帶過,『沒什麼,我有自言自語的習慣可以幫助思考,所以你看到了也不用管我。』

說完,雷諾因自己都哀傷了,原來憑著這麼貧瘠的腦袋只能想出這麼牽強的理由嗎?連他自己都覺得這種話根本是鬼才會相信!

賽斯的腦袋當然沒有雷諾因這麼不靈光。

雖然只能聽見雷諾因單方面的聲音,但依據剛剛傳來的吼叫聲判斷,已經很明顯是有問有答的對話了。

『我聽見你說了惡靈這個名詞,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你除靈……』然後賽斯拿出被披風遮住的法杖,以行動表示自己真的有能力幫助對方。

雷諾因傻愣愣地打量了下賽斯身上的配備後,連忙搖搖頭,『呃,不用了,我沒甚麼事,所以不用這麼大陣仗的弄什麼除靈。』

雖然莫里斯是個自我感覺良好過了頭的傢伙,說出來的話老是形成奇怪氛圍,而且還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之一。不過只因為這樣就要除掉他的話也太過分了點,況且說到底,自己原本也是以靈魂狀態過來異世界,萬一不小心連自己也順便除掉就好笑了。

基於上述理由,雷諾因決定直接轉移話題比較保險,『話說回來,我從昨天就一直聽見大家叫我新來的,連醫生也這麼說,新來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賽斯顯然不能理解雷諾因問這個問題的理由,『接你過來的引路使什麼都沒跟你說嗎?』

雷諾因沉默了……這個問題實在問得太犀利。

馬上讓他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跟莫里斯,還有金髮混帳第一次見面的情形,明明最想忘掉的就是這段充滿錯誤的回憶啊,為什麼還能清晰得讓他再度咬牙切齒起來?

『我胡裡胡塗就被丟過來了……不!正確來說是被強迫的,所以什麼都不知道,如果不麻煩,可以請你跟我解釋一下嗎?』

賽斯都不知道該不該同情雷諾因。

明明有這麼多個引路使,怎麼偏偏就讓這個人遇到連解說都要偷懶的引路使──當然賽斯並不知道,那位可憐的引路使被莫里斯搞得心力交瘁,當然不會有心情做解說這種只會加重疲勞的事……況且也來不及。

心地還算善良的賽斯,當然不會吝於替引路使做一下對方原本應該做的解說工作,『這裡是瑟爾菲亞,大部份的居民都是由引路使們從無數個世界送過來,會被送過來的人,大多是在原來世界出意外死掉或是因為某些原因無法在原來世界生存的人,所以也有人傳說引路使就是瑟爾菲亞的使者,目的是為了讓大家能有安心生存的地方……』

雷諾因忍不住點頭──沒錯,自己就是因為那個該死的意外,才會來瑟爾菲亞。

護士的敲門聲打斷了賽斯接下來的話,他快步地走向門邊,低聲跟護士說了幾句之後,轉頭對雷諾因說,『我們可以走了,剩下的事等我陪你去公會辦理相關手續時,再順便跟你說好了。』

意識到自己能出院的雷諾因,猛然想起那個直到被莫里斯跟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打斷之前,都很在意的重點,那就是借錢……這時只能果斷無恥了。

『醫藥費跟我昨天撞壞的攤子怎麼辦?我根本就沒錢還,所以你能借我錢嗎?』

賽斯貼心地安撫對方,『這個暫時還不用擔心,每個人都是從零開始,所以公會可以先借你錢,等你開始接任務時再還就好了,不過因為借的金額基本沒有設置上限,所以你要小心別借超過還款能力的金額,還不出錢的話會被公會抓回去。』

雷諾因覺得光聽前面這段話,會認為公會是個超級愛民的組織,但下面那句怎麼馬上就變調了,『可以問一下,被抓回去會有甚麼下場嗎?』

賽斯乾笑了聲,『這我沒聽人說過,所以不太清楚。』

所以這是被抓走的人,連半個都沒回來的意思嗎?

該不會是被抓去賣了吧──雷諾因只用了一秒,就決定以後花錢一定要仔細推敲計算才行。

不管被抓走的下場是完整無缺的賣到某個地方,還是切成一塊一塊的賣,結局都一樣悲劇,雖然他在瑟爾菲亞的新人生起頭已經弱掉,但還是有機會可以力挽狂瀾,成就心目中的美好璀璨。可是如果到後面欠錢被抓的話,前面還需要花力氣力挽狂瀾嗎?

雷諾因先把顏色刺眼,而且長度很礙事的頭髮用髮帶束起來之後,開始脫掉病人袍,準備穿上剛剛從護士那裡領回的衣服,然後他絕望地發現,莫里斯不只臉長得比他帥,連身材也比他這個弱雞體格還要好很多。

在寬大病人袍的遮掩下顯得有些纖細修長的身材,其實在脫掉袍子之後還蠻有看頭的,雖然膚色偏白了點,給人一種病弱的印象,但修長的雙腿、鍛鍊得宜的緊實胸肌、以及腹肌,和找不到半點贅肉的腰身,就足以讓人忘記這些小小的缺點。

就算現在這個身體的使用者是自己,果然還是會讓人很不是滋味……雷諾因帶著有點黯然的心情,慢慢地套上衣服。

而賽斯一看到雷諾因的打扮,很明顯地皺了皺眉頭。

並不是說這身衣服不好,而是醫院的人雖然已經盡量將上面的血跡清理過,但已經咬進布料裡的血液就真的沒辦法完全清除乾淨,穿著這身衣服只有出去嚇人的份,完全稱不上整潔美觀。

算是有點潔癖的賽斯,武斷地對還在穿褲子的雷諾因說,『我先帶你去買衣服,雖然公會裡頭穿著亂七八糟的人一堆,但你這樣還是太顯眼了。』

雷諾因低頭打量自己一番,也不禁同意賽斯的說法。

自己看起來像是剛從命案現場走出來一樣,於是他點點頭,就跟著賽斯去買衣服。

在服飾店裡,各式各樣的衣服種類繁多,看得雷諾因頭昏眼花,都進來好半天了,還是遲遲無法決定要買哪套衣服,最後還是在賽斯的建議之下,買了一件方便行動又能達到防禦效果的輕甲。

這件黑色的輕甲,是以一種只存在於瑟爾菲亞的軟質金屬『剎特奈勒』製成。

雖然是金屬製品,卻感覺不到該有的重量,而且穿起來就像普通衣物一樣柔軟貼身,成品上頭還會隱隱浮現淡金色的紋路,一般刀劍甚至無法在上面刮出一點痕跡來。

雷諾因選擇穿在輕甲裡的內搭是件深酒紅的短袖V領緊身衣,下半身則套著黑色皮褲,腰間綁上漆成灰黑色的皮製腰帶,腰側部分則釘有銀製扣環,掛在那裏的是以同樣的皮料製作,長約15公分的腰包,腰包下緣還縫了條皮帶,讓他可以將腰包牢牢地繫在大腿上,不至於在戰鬥中妨礙動作。

最後套上黑底白邊的皮革長外套,再穿上自己選擇的黑色獵靴,終於完成了著裝。

雷諾因現在非常認真地打量鏡中的自己。

然後不得不讚嘆賽斯的品味真是不錯,他選的衣服完全把莫里斯這張臉的冷漠氣質表達得淋漓盡致──至於內在是變態,然後加上本性相當脫線的雷諾因這一組合,就先不去計較了。

兩人離開服飾店後,中途經過了一間武器店,賽斯看見雷諾因雙眼發光想一探究竟的模樣,便馬上表示如果沒有狩獵者資格,武器店不會賣武器給他,於是兩人決定先去公會再說。

狩獵者公會就位在普立丁城的正中央。

若從上方俯瞰的話,會發現這個由堅硬外牆圍成一個圓形的普立丁城,內部有呈現十字放射狀的四條大道可以通向其他區域。

東邊通往圖書館以及碼頭,西邊是無差別競技場,南邊是學院和醫院,北邊則是人聲鼎沸的商店街和酒館,另外每個區域都有幾間不錯的旅館可以提供選擇。

狩獵者公會的外觀非常好辨認,相較其它五顏六色爭奇鬥艷的建築物,它完全就是純粹並且毫無一絲雜色的白色建築,跟醫院完全一樣,要不是方位不同,還真怕會走錯。

雷諾因認真覺得,瑟爾菲亞的重要建築應該都是白色的吧,因為非常重要,所以這或許有著讓人一眼就可以看見的考量也說不定。

雖然白色是一種讓雷諾因已經看到色感疲乏的顏色。

不過公會的規模還是讓他看得目瞪口呆,這等大小與氣勢,完全可以表現出狩獵者的身份在瑟爾菲亞的地位到底有多重要。

公會裡來來往往的人非常多,但因為動線規劃良好,所以並不顯得擁擠,一樓的主要業務大部份是任務的申請與回報、領取任務賞金、申請狩獵者等級評定之類的雜項。

因為大部份狩獵者幾乎都在一樓活動,所以這裡並沒有擺放太多的裝飾或家俱,不過在兩側牆邊還是貼心地放置一些簡單的桌椅,提供等待的狩獵者們使用。

雷諾因當然是為了申請狩獵者資格和等級評定而來。

據賽斯的說法,任務都是有等級之分,等級低的人妄想接取高等任務的下場,絕對不是只有很慘可以形容。

所以了解自己的等級在哪裡,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雷諾因是初來乍到,所以必須等到評定結束之後,才能正式拿到屬於狩獵者的資格證,這個資格證在瑟爾菲亞是非常重要身份證明,連賞金都是直接記錄在資格證裡,所以不管走到哪裡都需要它。

而且有了資格證武器店才會願意販賣武器,不然大概只能買買像菜刀、水果刀之類的廚房用具了──雷諾因當然沒有使用廚房用具來戰鬥的覺悟。

賽斯在跟公會的接待人員說明來意後,領了一份厚厚的文件回來,然後便帶著雷諾因往等待區走去。

看到那些不知要何年何月才寫得完的文件後,雷諾因頓悟,就算是異世界的公會基本的行事模式跟自己印象中的公家機關也差不多,同樣需要在一些不曉得意義何在的文件上填資料和簽名。

認命地入座後,雷諾因便低頭翻開第一頁,開始努力寫。

花了很長時間拼命地寫到後面幾張,最後已經煩躁到根本懶得去搞清楚上面到底問了些甚麼,索性一視同仁在後半部的文件上全部打勾,草草簽完名就算了事。

當他終於把手上的文件都順利寫完後,賽斯馬上帶著他往櫃檯走去。

兩人也沒等多久,一個頭上長著粉紅色貓耳朵的少女,就從樓上走下來,『請跟我來吧,我帶你們到評定等級的房間。』少女說話的同時,頭上一對耳朵不斷地抖動著。

能親眼看見活生生的貓耳少女,讓雷諾因頓時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要驚訝,還是興奮,雖然並不是喜愛到會發狂的程度,但貓耳應該還是絕大部份男人的夢想吧,至少絕對是他的夢想!

不過讓他覺得有點可惜的是沒辦法在大庭廣眾之下,大喊一聲『好萌啊!』感覺有點失落──但在這裡要先強調這跟變不變態完全沒關係,只是一種喜好而已,千萬別把他跟莫里斯算在同一類人裡面,他真的不是變態。

發現雷諾因簡直是兩眼發直地猛盯著別人的耳朵看,只差沒流下口水,賽斯連忙推推他的手臂,『別一直看人家的耳朵,很多種族其實不喜歡有人一直盯著自己的種族特徵,你這樣太沒禮貌了。』

察覺自己失態,雷諾因很不好意思地轉過頭。

所幸走在前頭的貓耳少女沒有發現這赤裸裸的目光,不然他大概就得親身體會到底有多不喜歡了,但這樣一直傻傻的跟在人家後頭走,又不能欣賞他的最愛打發時間,雷諾因很快就開始覺得無聊。

『到底還要走多久』這樣的念頭,在腦袋裡轉了一圈後,他便開始打量起這個不起眼的走廊。

然後眼尖的他馬上在另一邊的岔路上,發現一個微微浮空的黑色魔法陣,而且那個魔法陣越看越像金髮混帳送他來瑟爾菲亞時用的魔法陣。

『說不定進去裡面可以找到人,然後就可以要求他重新給我一個身體也說不定。』雷諾因偏頭偷看了看貓耳少女一眼,發現她很認真地在帶路,完全沒察覺到自己的動作,於是便偷偷摸摸地往那個黑色魔法陣走去。

但走沒幾步,貓耳少女就抓住他的手往旁邊一扯,不理會雷諾因吃痛的呼叫聲,貓耳少女帶著可人的微笑提醒,『請不要脫隊,否則出了什麼事,本公會一律不負責。』

雷諾因邊揉著手臂邊抱怨,『我甚麼都還沒做,不用這麼大反應吧?』

察覺貓耳少女越來越不友善的目光,賽斯連忙打圓場,『好了雷諾因,這是公會的規定,除了一樓大廳之外,其他樓層沒有許可本來就不能進去。』

貓耳少女看著雷諾因時雖然仍帶著可人的笑容,但眼神明顯透著一股嚴肅,『這位魔法師先生說的沒錯,所以接下來請你好好跟著我別再亂跑。』

雷諾因一接觸到貓耳少女的眼神,馬上就明白如果自己再堅持一定要去看看那個魔法陣,可能會走不出這個公會……況且他的目的也不只是想看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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