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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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點灰，陽光被遮掩在雲層之後，不過地上終於乾了；也因為前陣子不斷下雨的關係，空氣微涼，是體感舒適的氣候型態。清晨六點半，陳可善換上嶄新的制服，梳理一下短髮；黑色長襪到膝蓋下緣，穿上皮鞋，在玄關的鏡子前面繫了一個堪稱完美的領結。背著學校指定的後揹包，六點五十她走出家門。才剛剛踏上柏油路面，立刻有人擋住她去路。是同樣穿著嶄新雪白制服的范周歌。「欸，你用走的嗎？我載你。」他指指後座，對她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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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啦，今天開學第一天，有學校管了。雙載會被抓喔。」陳可善回絕，逕自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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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矜持喔，那我就先走啦！」范周歌被拒絕以後，沒有感到失望。他跨上單車，笑著揮了揮手，修長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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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自己的步調走著，十五分鐘之後也到達了校門口。啊，高中生活第一天，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抬起腳步，她踏進校園，對自己說：恭喜你囉高中新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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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已經有探勘過校園，也在網路上查詢過自己的班級；她沒有跟穿堂上擁擠的一群人爭看佈告欄，而是很有目標地走向自己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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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16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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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後門走進，她在聲音亂糟糟的教室裡找到一個空位。端坐在位置上，眼神搜尋著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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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她輕訝了一聲。原來他們同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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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見已經和男生打成一片的范周歌，嘴角微微上揚。真好，那個人很容易和任何人好起來，有時候挺讓她羨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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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這樣想著的同時，他的眼神正好轉了過來，一點也不驚訝地笑望著她。想說些什麼，不過，一個綁著馬尾的女性從前門走上講台。意識到那就是導師，鬧哄哄的教室裡很快的安靜下來。第一天，誰也不想表現突出被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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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約三十左右的女老師，穿著簡單的襯衫和長褲，臉上帶著薄妝。她對台下的高中新鮮人和善一笑：「各位同學好，我是你們班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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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過身在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謝婷楓。同學們念出那個名字的發音，然後竊笑：「謝霆鋒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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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婷楓丟下粉筆，粉筆落在黑板凹槽，發出清脆的聲音。「沒錯，我是謝婷楓，有人要找我簽名嗎？」她嘻嘻笑，是個不引青春期學生反感的老師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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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堂課是認識同學。按照座號，每一個人要上台自我介紹，並在黑板上寫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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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可善有點緊張，要怎麼表現自己和藹可親，又要讓人記住比較容易交到新朋友；她在腦中反覆想著，緊張的手心微微地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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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號，陳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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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婷楓唱名，陳可善微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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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點僵硬地走上台，臉上的溫度開始飆高，熱熱的臉頰影響她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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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大家好我是陳可善，乏善可陳的陳可善。」啊啊！為什麼會這樣說，聽起來就像一個超沒活力的人！她內心懊惱，但馬上想了一個補救的動作。她雙手高舉呈現弧形，連同指尖在頭頂做成一個心型，並做出猴子的表情，說道：「就是這樣乏善可陳的陳可善唷，嗚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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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因為她跳TONE的演出而哄堂大笑，笑聲讓她鬆了一口氣。要是別人不笑的話，那些動作不僅糗爆了，還會很尷尬。她走下來，在眾多的笑容裡看見他一臉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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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她走回位置用眼神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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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回應是對她做了一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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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號，范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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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他從座位上站起，長腿邁過擁擠的桌與桌之間的走道。兩三步來到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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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唷！泛舟哥！很紅喔！」台下剛剛跟他玩鬧的男同學哈哈笑著。說的是前陣子颱風期間，在新聞上因為一句：「颱風天就是要泛舟啊不然要幹嘛？」而爆紅的泛舟哥。讀音和范周歌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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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謝謝！」范周歌在黑板上寫下正確的名字，「我是范周歌，你們可以叫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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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妹啦！」有人這樣嗆，他回以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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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調皮的笑容讓整個氣氛活絡起來，男生們像是躁動的猴子，亂笑著；也有幾個女生看著身型頎長的范周歌，曖昧地笑著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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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好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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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超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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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剛看了一下，他是班上最帥的，差不多可以競爭校草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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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女孩吃吃地笑，望向他的眼神飄出愛心。陳可善和那些女孩距離比較近，所以看在眼裡、聽在耳裡，也默默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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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點她要找機會虧虧他。才這一想，她又轉念，「不行，要是他因此太自大就不好了。」她才不要讓他驕傲起來咧，明明就是范周歌，裝什麼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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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一些往事，她差點噗笑出聲。像是在公園他想學超人，從溜滑梯上衝下來結果栽進沙坑滿臉灰；在路上被狗咬住了鬆緊帶的褲子，然後露出白白的屁股；打羽毛球用盡全力殺球，結果揮拍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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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糗事欸，她知道他的過去所以無法忍住笑。憋笑憋到眼淚滑落眼角，整個人顫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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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中邪喔。」范周歌戳戳拍在桌面上的陳可善，「在笑還是在哭怎麼都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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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被戳了，她抬起臉來；看到以前拙拙的范周歌裝帥出現在自己面前，更是笑到雙頰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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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她忍俊不禁，再也無法忍住大笑出聲。「哈哈哈！范周歌！你不要再裝帥，我會笑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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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有裝帥，我本來就是這樣啊。」他聳聳肩，嘴角輕輕一勾，有一些女生還很配合的演出倒抽一口氣，說著好帥。那些稱讚的嬌笑聲，讓他的笑有得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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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可善抹一抹眼角的淚，才露出想要說他的糗事的嘴型，范周歌立刻心領神會；把她從座位上拉起來，「你過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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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還是上課時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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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笑得像花枝一樣的時候就已經下課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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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周歌將她拉走，其他觀看著他的女生互看了幾眼，露出失望或者無趣的眼神。其中，有一個女生的眼中閃過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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