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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相信你

「仕禾,這種話不能亂說喔。」老師的表情瞬間凝起。

「我才沒亂說,」陳仕禾理直氣壯,拿出一張便條紙,「老師妳看,這是剛才在方詩顄位子旁邊撿到的小抄!」

「小抄!」

「真的假的?」

一聽到關鍵字,班上吵雜聲四起。

「安靜!」喝斥一聲後,老師臉色凝重地接下紙條、瞥了一眼,「詩顄,下課後到辦公室找我。沒事了,考卷晚點檢討,現在繼續上課!」

「啊?」

「考完試要放鬆啦!」

無視這群無病呻吟的小毛頭,老師逕自打開課本,開始在黑板上書書寫寫。

好不容易從算數中獲取一點成就感,方詩顄卻又無心聽課了。

他很委屈,自己沒有作弊……可是那幾道若有似無的懷疑目光直往身上刺來,讓他心裡很難受。

還有那張紙,明明是他為了方便背誦公式而抄下來放在鉛筆盒裡的,為什麼會被陳仕禾撿到、還被說成是小抄?

他的心口直發疼,上課內容根本沒聽進半分。

熬到下課,一進辦公室壓力更是迎面而來。

「老師,我沒有作弊……」在老師面前,方詩顄急著替自己澄清。

「詩顄,老師也不認為你是個會作弊的孩子。不過你以前數學成績真的不算好,今天卻突然考第一,紙上的字也是你的……」老師嘆了口氣,「有證據在,老師不得不懷疑你啊。」

方詩顄只覺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往頭頂衝,想替自己辯駁的話也全堵在胸口。

這下,老師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自己了吧……再解釋也只會被當狡辯,然後被更多人看不起罷了。

看他不說話,老師只當方詩顄是默認了。

「念在你是初犯,去寫份悔過書就好了。詩顄,成績不代表一切,下次別再這樣了……」接過空白的悔過書,方詩顄卻聽不清老師說了些什麼,只記得後來說了聲謝謝老師後就走回教室了。

腦袋一片空白。

「呦,作弊大王回來了!還拿悔過書欸!」陳仕禾一見方詩顄回到教室,馬上大聲嚷嚷起來、唯恐天下不亂指的就是他這種人吧。

「哈哈!下次讓他也幫我抄一張小抄好了。」有人接著起鬨作亂。

「等一下換你要寫悔過書怎麼辦?」

「對喔,那就叫方詩顄幫忙寫就好啦!反正他有經驗了嘛——」

此話一出,全班哄堂大笑。

方詩顄默默將悔過書收進書包裡,不發一語。

周圍看熱鬧的人見他沒反應,覺得自討沒趣也就漸漸散了,只有陳仕禾又不死心似的跑上去說幾句。

「其實,要幫你跟老師說那是誤會也可以。不過...我最近想買一台遊戲機,你可以借我一些錢吧?」

本來還處於放空狀態的方詩顄立刻回神,明白這一切都是陳仕禾打的如意算盤!

「你!」他氣結,咬牙切齒卻說不出話來。

「我怎麼了?」陳仕禾一臉無辜,「考慮一下嘛?不然老師認為的壞學生是你喔——同學間互相幫忙也是應該的嘛。」

應該個大頭!他氣呼呼的想著,這世界上真的有如此惡劣的人。

方詩顄被這樣一冤枉,整天上課的心情都沒了。他最怕老師打電話給奶奶或姊姊,讓她們擔心生氣可不是方詩顄樂見的。

放學後他直接朝醫院前進,想著待會兒再打電話向奶奶報備。

兩手抓著書包兩側揹帶,方詩顄趴躂趴躂踢著路邊小石頭,平時很有朝氣的一雙褐色眼珠子如今卻沒什麼光彩。

想著大概是所謂『哀莫大於心死』吧,在這年紀竟遇上了心機如此重的同學誣賴加勒索,心裡難免都會覺得不愉快。

直到站在病房門前,想到門後的姊姊,他的眼眶竟不由自主地發痠。

方詩顄吸吸鼻子、又伸手把眼角的水氣抹去後,才鼓起勇氣打開房門——

「姊姊!」推開門,映入眼簾的卻只有潔白的病床空蕩蕩,以及仍然坐在一旁翻著書的——莫棨榆。「怎麼只有你?」

「詩頤姊姊去做檢查,晚點回來。」莫棨榆淡語,抬頭看見方詩顄時,眼底閃過一絲驚詫。

方詩顄見那人放下書,起身直直朝自己走來,他的雙腳卻還定在原地無法動彈,只能看著莫棨榆踱到自己跟前、一隻小手還碰上了他仍有些發紅的眼角。

「怎麼了?」

明明是和以往相同、淡然得令人火大的語氣,這時的方詩顄卻無法抑制心底直湧而上的無助及委屈,雙眼如同關不上的水龍頭、淚水直落而下,嘴巴卻是緊閉著不出聲。

他只顧著低頭拭淚,沒看見莫棨榆眼中少見的失措。

方詩顄這般難受又倔強的神情,已經深深烙入莫棨榆的眼底了。

他任那人將自己帶到椅子那兒坐下。莫棨榆拿出手帕幫他擦淚時,方詩顄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咬緊下唇,靜靜地、一抽一抽地掉著淚。

                                                                                                                                                                                                 

莫棨榆也沒再問,就如同陪伴方詩頤面對病痛折磨的時候一樣,只是默默伴於身側。

等方詩顄終於緩了些,只見莫棨榆站起身、然後蹲在他面前直仰視那雙黑眸,柔柔吐出問句:「……怎麼了?」

如對待那些受了委屈又耍著性子的小孩一般小心翼翼、不失溫和的語氣,差點兒又讓方詩顄的男兒淚泛濫。

他撇過臉,話裡仍是滿滿冤屈:「我沒有作弊。」

莫棨榆微微一滯,這意思是他被人給冤枉了?

「發生什麼了?」他抓住方詩顄垂放在膝上的左手腕。

方詩顄被他突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在猶豫一會兒後,才將事情發生經過娓娓道出……

「我真的沒有作弊!相信我!」說完,方詩顄又是急著澄清,眼眶也開始泛紅,只希望能找到個相信自己的同伴。

                                                                                                                                                             

「我相信你。」看見他眼中的不安,莫棨榆拉拉方詩顄要他冷靜點。接著似乎是在小腦袋裡轉過幾個念頭後、再次開口:「我相信你、會幫你……不要難過了。」

看著那人信誓旦旦的認真表情,這是方詩顄在今天第二次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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