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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紅跡

【第二章】紅跡

      「沒想到我們向宇皓對公司那麼衷心,難得休了假還要來公司呢。」駱姊站在印表機一旁低頭審視著手中文件道。

      紬茵見辦公室裡的人紛紛抬頭虎視眈眈地盯著宇皓,有些擔心的看向一旁男人,深怕他因此被喚去工作。但宇皓不慌不忙地說道:「駱姊,我今天是陪紬茵來找妳拿粉絲的信件的。」

      駱姊是出版社裡的總編輯,也是宇皓的上司,負責紬茵的出版事宜。她拿著手中的紅筆在剛列印出的文件上劃了個大叉,扔向電腦桌前的菜鳥:「重新寫一份企劃書給我,今晚已前放到我桌上。」隨後轉頭,握著紅筆的那隻手推了推鼻樑上顯眼的紅框眼鏡,仔細打量了兩人一番。駱姊冷哼笑道:「向宇皓去找小陳拿信吧,紬茵跟我進辦公室,有幾句話要說。」

      「駱姊還是很習慣用紅筆呢。」進了駱姊的獨立辦公室後紬茵忍不住笑道。

      「怎麼,覺得我像皇帝一樣拿硃砂批閱公文嗎?」駱姊抬手示意紬茵坐下,她也跟著坐在對面沙發上。「有機會就要及時圈出錯誤讓他們學習,整份文件都是黑字自然是要紅筆呀,不過那新人也真的太菜了。」

      不打算花間繼續抱怨,駱姊拿出茶葉罐開始泡起了茶,直接進入正題:「妳真的打算出那本書?」

      紬茵的作品在送去印刷前向來是出版社的機密,知道相關訊息的一直都只有駱姊一人。

      年輕的作家毫不猶豫點頭,果斷的回覆讓駱姊十分的訝異。「紬茵,妳確實是我們作家群裡的王牌,我們很需要妳。」總編輯將熱水緩緩澆淋在茶葉上,蜷曲的茶葉在熱水的浸泡中舒張開來沖釀出金黃的茶湯,室內氤氳充滿著雅致的香氣。

      「第一泡聞香,第二泡用來細細品嘗享受其韻味。」駱姊將聞香杯遞給紬茵說道:「第一本作品讓你嘗盡走紅之味,但許多評論家擔心你只是『盛夏的煙火』,說什麼只不過是偶然間的一記全壘打的。

      在出版業中看來,最重要的是第二部作品。第一部作品聞香給人留下印象,第二部作品開始漸退新人色彩必須受到更嚴苛的檢視。」

      在新書發表後紬茵便受到各界關注,青春活力又富含深刻洞察力,冷靜沉著的筆調讓老一輩作家直呼後生可畏。前一陣子還接下了文學雜誌專欄的連載,深受各年齡讀者喜愛。

      「並非是質疑你的能力,反之,我相信你會帶給文學界一波前所未有的衝擊。」文學不朽也將朽之處莫過於經典永為經典:長江後浪推前浪,但前浪卻不會死在沙灘上。看著她日漸勃發的潛力,她相信這道名為米紬茵的後浪並不會積推在劇裡小島遠處的海面,她勢如破竹,將會狠狠地躋身前浪之列。「但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我是怕這書一出版便會帶給你的生活不小衝擊,尤其是你和宇皓之間。」

      事實上以紬茵專注完美的個性,她更怕她走火入魔。

      紬茵品過了茶香,纖白的手指接過駱姊手中的茶湯,輕抿了一口道:「謝謝駱姊的擔心,我自然是量力而為。」

      「是好茶呢,駱姊。」紬茵淺淺地笑了,她將從帆布包中拿出了一份文件至於茶几桌面。又說道:「下星期我會讓你再看看新書其他部分的。」年輕的作家起身,而駱姊眼神就這樣目送著她闔上辦公室門扉。

      「倒數二十九天呀…..」闔上門前她似乎聽見年輕的女人呢喃著。

      為了追求更遠的目標,不惜犧牲現有安穩的心理狀態?

      駱姊感到乏力,摘下了眼鏡按摩著緊皺的眉心。輕輕地朗起了紬茵方才留下的新書片段。

——青春之歌,繁華如詩。

——那麼,在振筆疾書華麗詩篇之前的我們是如何?

——劇末尾聲後我們又將何去何從?

      小陳從辦公的小隔間探頭而出,與駱姊、紬茵點頭打了聲招呼後便領著宇皓走向檔案室,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真是麻煩小陳哥了。」宇皓說道。

      「不麻煩不麻煩……找個機會起身走走呢。」距離午餐休息不到半小時,他正想著能否忙裡偷閒混個時間。

      宇皓並未接話,只是淡淡地微笑著。

      公司裡的向宇皓雖然態度和善深受同事們的歡迎,但總無形中給人一種距離感。謙和有禮的紳士,公司裡的女人們都是這麼說的。

      「宇皓可真是人生勝利組呀。年輕有前途是公司心腹,還有一個才華洋溢的女友。」小陳語帶酸勁地推開檔案室大門。他今年三十八,在公司裡待了近十年,卻被這個小後輩輕而易舉地超越並狠狠甩在腦後。難不成是因為出版社當紅作家是他女友才會仕途順利?

      等等……他怎麼從未想到這其中關連?

      「呵呵……」向宇皓乾笑,若這時說是多虧上司的賞識,他人就會以為是因為紬茵的關係所以平步青雲;說是自己努力換來的成就,就是對眼前這位上班只會混吃等死的前輩打臉。他無意挑起爭執,但更不打算說些恭維這種人的話呢。

      檔案室中的大型方桌上放了幾個紙箱,小陳挪動其中最大的紙箱靠近宇皓邊。「這一箱是紬茵老師的信件。」

      向宇皓接過紙箱並打開,確認了信件推的署名皆是紬茵後說:「謝謝,你快回去忙吧。」

      本來還想多和向宇皓多攀談幾句,但見他頭也不抬自顧自整理起信件,看來他只好自己回辦公室消磨時間了。

      信件有大有小甚至是包裹,亂糟糟看起來只是隨意扔進箱子集中似的。向宇皓想到之前紬茵才因包裝精美的禮物遭到其他讀者信件壓壞而惋惜,腦筋一轉便低頭動手整理起信件。

      「……嗯?」宇皓撥開層層堆疊的來信,拾起其中一封信。各色信封顏色鮮豔或花紋俏麗,唯獨他手中這封信件的信封是深沉的濃黑。

      雖然每個人對於信紙信封的挑選都有一套品味,但深黑的信封卻透漏著不詳的訊息。

      耐不住好奇心的向宇皓一方面也是擔心,纖長的手指輕輕打開信封,想看看裡面的信函,卻發現裡頭僅放了一張相紙。

      有些讀者會與作家分享日常瑣事,紬茵也收過許多相片,內容從日常風景到婚禮合照都有。

      相片中的背景是一片火紅的夕陽映著寧靜安和的海面,一位女子烏黑的長髮垂肩,她額上幾縷髮絲因海風拂起,纖細的手臂緊抓掛在頸子上的圍巾深怕被海風吹開。她臉上盈滿著笑容,眼神充滿著期待與興奮,側著身子像是剛轉過頭即被身後的人將這一瞬間給記錄了下來。

      這是紬茵放在作品書封摺頁的作家照片,他還清楚記得,這是她親自為米紬茵挑選的,是出遊時他為她拍下的。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向宇皓忍不住挑眉。

照片裡的女孩笑容乾淨,但幾筆紅色麥克筆將恬靜的畫面狠狠地撕裂。

少女被圍巾包裹住的纖細頸項被鮮紅的筆跡狠狠劃開,作法就像國高中生對付教科書人物的樣子,讓她斷頭,滿是血淚。

向宇皓緊握著照片,表情凝重不發一語,他的眼神狠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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