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下)

翌日從熟睡中醒來,他有些感激,真沒想到那樣不安的一個夜,能以如此酣快的睡眠作結。自己的衣衫不知甚麼時候被整理好了,亦沒有甚麼其它物事的痕跡。他知那人辦公的時候雖然嚴謹,屋裡向來卻是亂成一團,不像他在外一派隨興,屋中反倒打理得一絲不苟。沒想臨到這回事……這傢伙卻待自己這麼周到。

他坐起身來,但見那人早已整裝待發,正凝視著自己。

又不是你要去行刺,這麼緊張做甚?若在平時,早便這樣取笑他一句,但這時他訥訥地說不出話來,那人站在五步之外的身子,彷彿還透著他記憶猶新的溫熱與氣味。那人轉過了臉,倒先說話了:「我這是替你緊張。」

你還願意和我說話就好辦。「原來你知道我心裡想甚麼。靈犀相通,莫過於此。」他終於找回自己慣常對那人發作的一張賤嘴,一躍而起。

這句笑話一說,便彷彿當真把甚麼都忘了,像是又回到昨日之前,除了他口賤了點兒,總是不清不楚地戲弄那人,討兩句罵來挨,倆人之間,便再沒有甚麼別的不清不楚。

這麼著,你安心了罷!這事我會帶進棺材,便在你面前也不說起。他低頭束髮,又想,我是隨便了點,可是除你之外,我永世不會跟第二個男人這麼做。只不過,我知你也不想聽這個。

「說了要再送你一程,這便走罷。」

這一程是送了,那人卻始終沒再側頭看他一眼,一反平時樣態,說話細聲細氣,像在賠罪似地,好像幹了甚麼對不住他的大錯事。他費盡心思轉移話頭,才忍下了這句沒說:你別這麼苦著一張臉如喪考妣,明明一切都是我自己招來的。

臨去之時,照慣例要與送行同僚拉個手,他甫一伸手,便心虛起來。縮了手、掉了頭,正要轉身起行,那人突然在他手上握了一把,將放未放時,凝持不動了。

「行了,知道你捨不得我。」他將手抽開,笑著擺手離去。心中罵道:再握得片刻,你可別怪我讓昨夜之事就地重演。

捨官道,踩上隱秘山道,他轉身向西。再下去便是翻越重嶺,過金眉關、篤州、郎鎮,折南沿著余溝江,南下颺旗關,再轉西南,直往政敵所駐之鎮的首府。這行程是他走慣了的,只這一次,不知怎地便覺著,那人在身後替自己把一路崎嶇照亮了。

半個月後,上司一紙馳書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要那人潛伏在彼處的手下布置接待,向那宿敵暗致謀和之意。

在書信到後一日抵達的,正是出任密使的那白衣少年,其對宿敵所送上第一件展現誠意的禮物,便是在預定行刺之日秘密拜訪,將行刺圖謀當場揭發。

若是能讓那人揀選,斷不願幹這等出賣同僚、臨陣棄子之事,然而這是上司的號令。

都說了他們性命微賤。上司意欲假借白衣少年之手所害的,在那些當道權臣的眼裡,任他是誰,有何本領,都不過是一個下人。縱是屬下殺手的頭領又如何,殺卻了他,正顯得翻案求和之意甚誠。

他仍是一身慣穿的鴨卵青袍,側過了身子,迂迴藏身於屋頂斗拱之間,原本無人能發現。廳中白衣少年使個眼色,十多盞長竿燈火一下子照到了他身上。若非輕功絕頂,終究輾轉脫逃,早已在上司的佈局中犧牲。

白衣少年還道他會另遣手下,絕料不到是他親自上陣。見青影撲下地來,騰挪而去,那熟悉的身法像是有人執了一條藤蔓抽在地下又甩出廳去,白衣少年先是一呆,繼而鬆了口氣,隨之……卻是了然於心。

難怪,難怪得他那夜甚麼也不管了。眼前是風雲變色的轉折,白衣少年素日臨事機敏鎮定,這一刻身為密使,自然也並未失儀,心頭卻掠過一片難以言說的怔忡。

臨出廳口、千鈞一髮的一霎,他也知白衣那人心中想到了甚麼。

日出前總有一段時分,四野昏黯,太陽沉在土地之下,卦象中謂之「地火明夷」。無論前瞻或是後望,都無去路,唯有眼前人是個歸處。運氣好時,容或真有這麼一人。

他自覺幸運,至少曾在一時一地,有過那一生一次。當其時,神識迷亂,心在身外,而身子全是那人的。當下他不是沒想過會否後悔,過後,才知那是從前未曾享有的踏實。

他原是萬分願意亦成為那人的歸處,卻知道此去一輩子,若再面臨這般無措的黑暗,只能各尋依託。別說提起,便在心裡想一下,也是逾份。兩下裡都說好了。

於是,又覺著自己很自私。這麼算來,不是那人負了自己,而是放肆貪歡的自己闖了禍,對他不住。

──該說是想開了。我讓你試,你拿我來試!

你也才大我一歲。你我俱是能犯糊塗的年紀。

──人在少年,難免有些糊塗事。往後我仍然像平素一樣待你無異,請你放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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