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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末路 ∥Age:26∥

      ∥Age:26∥

      如果要黎舒恩寫下他在這世上最討厭的人是誰,他會毫不考慮就在一到三名都填上「蘇樓」這個名字。

      那個低級、惡俗、下三濫的無恥小人此刻越過自己,信步向前。

      一襲修身的西裝修飾得那人外表風度翩翩,落在黎舒恩眼底卻只留下「敗絮其內」四個字。

      他痛恨蘇樓。深惡痛絕。

      但他什麼也不能做,甚至無法盡自己秘書的職責將蘇樓擋在外頭。

      他只能站在門口,眼睜睜看著那個無恥小人走進辦公室,逕直走到桌邊、招呼也不打,一屁股就往辦公桌上坐去,手中文件夾啪地一聲丟到了辦公室主人面前。

      「買。」蘇樓打開文件夾,指尖比向第一頁的表格。「配額比例我都寫好了,照著買。」用的竟然還是祈使句。

      被那太過放肆的行徑激怒,黎舒恩面露慍色。「蘇先生,你不要太過分──」

      蘇樓回過頭看向他,臉上表情毫無反省,反而橫著一行呼之欲出的問句:

      你老闆沒講話,干你屁事?

      「去忙你的,舒恩。」就在這時,他的老闆終於開口。

      ──幫的卻是另外一邊。

      「順道把門帶上。」

      「……」黎舒恩深深吸了一口氣,還想說些什麼,但目睹老闆臉上的表情卻令他什麼也說不出來,只得忿忿地轉身離開。

      即使極力克制,關門的力道仍超出了必要的程度;帶出了以黎舒恩細心、從前進出時從未有過的一聲砰響。

      待那氣沖沖的腳步聲走遠,齊路這才抬起頭,有些無奈地瞪向蘇樓。「你不要老是挑釁舒恩。」

      「屁。」每當蘇樓說這個字的時候齊路都很想糾正他;齊路不挑剔髒字,但他品味上就是覺得這個詞和蘇樓的長相不搭。

      但他又很著迷蘇樓發這個音時嘴唇先微微抿起接著張開的瞬間──於是他們認識了六年,直到現在蘇樓還是常講這個字。

      「我要是真想挑釁他,剛才走到你旁邊就該一屁股坐你大腿上扯住你領帶當他的面喇記──少裝傻你看不出來,黎舒恩一臉就是那種隨時等你一聲令下就要給你跪舔的言情小說小秘書。」

      這時齊路已經察覺出今天蘇樓的心情特別糟糕。

      每當這種時候,蘇樓總會變得格外刻薄。

      「我猜你今天不是特地來找我聊我的秘書。」略過無意義的諷刺,齊路直切重點:「發生什麼事了,蘇樓?」

      「……」

      然而空前地,向來快人快語的蘇樓這回竟沉默了下來。

      這讓齊路嗅到了一絲不祥的味道。

      他沒有進一步逼問,只是安靜地等待。一如既往。

      同時他注意到,一絲不苟的西裝底下,蘇樓那向來驕傲的背脊此刻竟有些微折曲。

      「……我快要惹上麻煩了,齊路。」

      終於等到蘇樓開口,齊路卻從他聲音裡聽出了前所有未的淡淡疲憊。

      他皺起眉頭,「定義『快要』,還有『麻煩』。」

      「下個結算季之前──」蘇樓冷冷一笑,「我要是沒來得及把漏洞補上,下半輩子我的命運只剩爛在鐵欄杆後把牢底坐穿、或者在那之前就在監獄裡被雞姦到死。」

      「冷靜一點。」聽出一點端倪的齊路把自己的咖啡推給他,「只是盜用公款不至於判那麼久。」

      「是啊。」

      蘇樓接過咖啡喝了一口,聲音卻還是那麼乾澀。「……如果只有盜用公款。」

      「什麼意思?」齊路定定望著他,語氣變得嚴肅。「你還做了什麼,蘇樓?」

      「……」蘇樓仰頭喝掉了剩下的咖啡,沒說話。

      等了又等,卻見他只是捏著咖啡空杯,神情空白,甚至不是思考而是已經不打算解釋。

      齊路嘴唇抿成了一道有些嚴厲的弧度,「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是我不能告訴你。」

      蘇樓扯了扯嘴角,像是個笑容,又像嘲弄。「這樣之後如果你被法院傳喚上證人席,你就能理直氣壯地告訴法官你毫不知情,而且跟我沒有半點私人關係。」

      齊路看過很多窮途末路的例子。

      那種衰敗之相底下,人們往往會做出無比愚蠢的決定。

      然而此刻蘇樓說話的樣子讓齊路確信,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和說什麼。

      不祥感越來越濃。

      他伸手按在蘇樓手臂上,語調越發緊繃:「你到底做了什麼,蘇樓?」

      「很多事情。」蘇樓對著他笑,正是當年令齊路移不開眼睛那種無憂無慮的笑容。

      然而他的眼神卻那麼空洞。

      「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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