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到館子里的時候就見芽兒說的那人坐在堂里，就見那人戴著眼鏡那眼鏡片倒是十分渾濁，穿著一件雙排扣的西裝，配了一頂同色的帽子，桌子上還放了一個新式文明棍，腳上的鞋有些舊還沾著土，像是走過很多路一樣，不過二十多歲的樣子，正坐在那裡喝茶呢。鳳凰見這人看著眼生——到哪都講究排場，這妓院也不例外：蒔花館作為花街中一等的一等有一條規矩，拒絕「一見先生」。所謂的「一見先生」，就是沒有經過熟人引薦第一次來的客人，這「一見先生」就是排場。在花街的貴客里鳳凰認識的加上臉熟的也有個幾百，敢來蒔花樓的哪個不是大手筆。正不欲理睬，要越過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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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老闆，這兒可有個叫小雙子的？」那人操著一口奇怪的京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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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轉過身看著那人一副隨口一問的樣子，便也隨意答道：「客人說的是哪個？」的確，小雙子這名字太普通太常見了，光這樓里打雜兒的就有兩個，就讓芽兒把衚衕里的小雙子都喚了來。胭脂衚衕一共也不過百米，沒幾分鐘就都到了，一溜兒站齊，足足有十個小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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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這就是所有的了。」芽兒恭敬地對那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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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見那人沈下了臉就說：「既然沒有客人尋的那個，就請客人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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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草菅人命！」那人拍桌子喊道。引得休息的姑娘們陸陸續續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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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爺兒，您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們可是有牌子的。」這時福媽媽走了過來，身邊還跟著大丫頭桃杏。小雙子福媽媽是知道的，那時不說是孤兒嚒，給馬班主賠了銀子，怎的現在又鬧上了？就吩咐桃杏：「讓姑娘們都回去，別來這兒看熱鬧。」然後推推鳳凰，讓他也一起走，可鳳凰也是倔，不動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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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媽媽想著這節骨眼上多少警察盯著呢，可不能出差錯。便賠笑到：「爺兒，這事媽媽我也不清楚要不您先住在對面兒等我們先生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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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們先生？你們先生不是在這兒嚒？！」他指著鳳凰。福媽媽聽這兒話，明白了，連海棠先生都不知道就來這裡找小雙子，不知道是哪路人派了這樣的一個蠢貨來試探，還偏偏裝做一副公子哥兒的模樣。就是不知道到底為的是海棠先生還是嬌公子。福媽媽好說歹說了一陣子那人終於是同意了住在館子對面的飯堂子里等秋海棠回來，不過有誰不知道秋海棠已經沒了音訊三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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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從蒔花樓回了院子里時，左和右已經等候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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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問道：「可有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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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和右對視一眼，跪下：「回公子，沒有。」兄弟倆兒長得一模一樣，這樣低頭一跪倒有些分不清誰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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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吧。」鳳凰嘆了口氣。前月秋海棠突然來信說不要再找他，找到也無用他暫時不會回去。鳳凰偏不信這個邪，讓左和右拿著信去找人，到的時候早已人去樓空。這信是秋海棠走了三年來第一次來信，鳳凰除了左和右誰都沒告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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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可還是在怨先生？」左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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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愣了一下，也許是的。怨他三年前無故把花街丟給了自己，怨他八年前對自己的不留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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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小雙子沒死。」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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