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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壹、此情能與誰共說(下)

尉遲不盼本還等著他表示什麼呢,這下卻淡淡垂下了眼,「石更哥,我們去看看吧。」

他倆循聲而去,就見一名賣花少女被兩個地痞流氓纏上,一左一右的扯著她的花籃調笑,惹得少女羞憤不已,雖板起了臉嚴詞斥責,卻只換來兩人的哄堂大笑,吃定了她無力反抗。

「姑娘別臊,我大老遠就聞到了香味,不過是想聞聞究竟是妳手上這花香、還是人香?」

「可不是,讓咱們兄弟倆聞聞,我們是憐香惜玉之人,不會傷了妳的。」

尉遲不盼蹙起了眉,忙不迭推了推石更,讓他上前去幫那少女。

石更自然也是見不得他倆這樣恃強凌弱,一個箭步就跨了上去,掰住了兩人的肩,迎面就是一頓飽拳。

石更長年伐樹雕木,手勁自然不在話下,今日更是積了滿肚子怨氣,這下全一股腦的紓了出來,揍得兩人是眼冒金星,連站都站不穩了。

偏偏他們嘴裡仍不示弱,「哪個王八崽子敢打你爺爺!」

尉遲不盼聽到這話,忍不住一哼聲,「自是你太爺爺要來教訓你們呢!」

她這話訕得兩人臉色鐵青,可定睛一看,氣都萎了,「是石大哥啊⋯小弟不知道石大哥在此⋯才一時色慾薰心⋯」

「石更哥才不是你大哥。」尉遲不盼蹙眉輕斥,「別污了石更哥的名聲!」

他倆可沒忘記上回碰上石更的教訓,連忙改口,「是是是,不是石大哥,是石爺爺!石太爺爺!」

石更陰戾瞪了他們一眼,一嗤。

「滾!」

這話自然不是石更說的,而是尉遲不盼替他發的聲。

饒是她綿軟嗓音沒半點魄力,甚至有些不相稱的詼諧感,礙於石更高舉的拳頭,兩人大氣都不敢出,連滾帶爬的討饒離去。

「真是惡人無膽!」尉遲不盼朝他們的背影皺了皺鼻子,又回身去關心那花容失色的少女,「姑娘,妳沒事吧?」

「沒事⋯」那姑娘嚇得淚漣漣的,連語音都還顫著,可仍強自鎮定,柔柔朝兩人一揖,「多謝姑娘和壯士相救。」

「不用客氣,那兩個壞人就是色膽包天!上回我也被他們嚇過一回呢,還有有石更哥在。」尉遲不盼輕聲安撫,才剛彎下了腰,石更就先了她一步,將地上四散的花全撿成一束,遞到她手中。

她瞅著他,含笑的眼眸亮晶晶的,捧著花卻沒交給那姑娘。

「姑娘,這些花賣我吧。」她說著話,往懷裡一掏卻落了空,「呀,我的荷包好像落在路上了,石更哥,你買下送我可好?」

石更沒半句二話,掏了錠碎銀遞給少女。

少女被那數目嚇了一跳,怎麼也不敢收,「這太多了,這花都殘了,不值錢的。」

「值得,當然值得。」尉遲不盼捧著花深深吸了口氣,眉眼皆是笑意,「我瞧著就挺好!花瓣是落了些,可一樣的香。」

她這話雖是對著自己說,可看的卻是另一人,讓少女愣了愣,只覺得她話中有話,卻聽不分明。

但尉遲不盼也不是要她明白,依舊是盈盈淺笑,將銀子放到她手中,心滿意足的捧著那一束花離去,更是嗅了一路。

好不容易嗅夠了,她又仰起頭衝著石更一樂,「石更哥,頭一回有人送我花呢!我真歡喜。」

她俏皮笑靨像是鶯穿柳帶,帶起一陣煦風,吹得石更腦袋暈乎乎的,別說一束花,連自己的心肺都想掏出來送她,只是這種肉麻的話別說他不能說話,就算能說他也是說不出口的,所以他只是悄悄的紅了耳根,怎麼也應不出話,羞赧撓頭。

尉遲不盼也不介意,喜孜孜的握著花束,一路蹦蹦跳跳的,回到向家揮別石更時都還翹著嘴角,模樣可愛。

她開心,石更自是也是跟著傻樂了好一陣,她人都進去了,仍是在門外呆站了好一會,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只是這麼一折騰下來,他回天工坊時天色都暗了,而某人的臉色比暮靄還沉。

尉遲不悔雙手環胸,精明的眼將他從頭到腳到審視一番,銳得幾乎要從他身上刮下一層皮,「你為何去了這麼久?和盼兒上哪去了?」

石更心一跳,連忙晃了晃手上的紙盒。

「盼兒給我的?」他眼亮了起來,可又很快瞇起,「盼兒可有買給你?」

他默默的點了點頭,但趕在尉遲不悔變臉前撕開紙盒,指著紅豆餡的涼糕再比了比他。

尉遲不悔果然樂了,高高仰起了下巴,「哈,我的最大塊!」

就知道呢⋯

石更慶幸地擦去額上的汗水,這才鬆下了一口氣,只是看見尉遲不悔抽著眼角捏起涼糕時,忍不住就幸災樂禍了。

玉珍軒的涼糕之所以遠近馳名,就是因為它料好實在,內餡飽滿紮實,驚人的多、驚人的甜⋯

偏偏尉遲不悔說什麼也不肯糟蹋妹妹的好意,分明是恨不得一口咽入,還是不捨地細嚼慢嚥,扭曲的臉龐揉合了各種情緒。

男人啊⋯多可悲!

石更默默嘆息,而後也閉著眼捏起自己的那一份,神情同樣複雜。

誰讓他也不喜歡甜品!

只有向不換不懂那種痛並快樂著的心態,一口一個的大快朵頤,數次伸出小爪子想撈過界去搶食,卻是被狠狠拍開了手,疼得嘶嘶直抽氣,不住在屋裡亂跳亂叫,連著幾日晚上都夢著了沒吃過癮的涼糕。

所以當有人挽著一籃涼糕上門時,他盯著那裡頭五顏六色、粉嫩誘人的涼糕,眼都直了。

「請問石公子在嗎?」那姑娘羞怯怯的垂著眼,自然沒注意到向不換覬覦的目光。

「在、在呀!等會啊!」他依依不捨的收回視線,扭頭就朝坊裡大聲嚷嚷,「石更哥,有涼糕⋯噯,不是,是有姑娘來找你了!」

他毫不收斂的音量讓坊裡炸了鍋,不只石更出來了,更是喚來了一批匠人,全丟下了手邊的活,擠到門邊偷看。

開玩笑,在天工坊有姑娘找上門來不罕見,只是都是衝著俊朗的尉遲不悔而來,找石更這啞巴倒是頭一會,他們自是要好好關切一番!

那姑娘被那些打量的、好奇的、探究的目光看得臉都紅了,仍鼓著勇氣將懷中的食籃遞了出去,「石公子,多謝你那日的救命之恩,這謝禮還請公子收下。」

石更看著那滿籃的涼糕,悶痛了幾日的胃更疼了,一路都痛到頭上去,只是搖著掌拒絕,並不接下。

但她眼兒裡有水波盈盈,再多扇幾下就能眨出水來,模樣好不可憐,「石公子⋯我知道這禮微薄,上不了檯面,可這是如蘭的一點心意,請你千萬別嫌棄⋯」

石更頭搖得更兇了,可又不知怎麼拒絕,急的抓耳撓腮,門後的匠人們倒看不下去了,鼓譟不已,「石更你這傻小子,人家姑娘都自己送上門來了,還不收下!」

這話太直白,臊得人家姑娘薄薄的臉皮都要脹破了,見他還是遲遲不接,只得一跺腳,硬是食籃塞入他掌中,扭頭跑了。

石更沒料到她來這麼一著,只覺得手中沈甸甸的一籃,哪是涼糕,壓根兒是燙手山芋!

而如蘭一走,那些工匠更是百無禁忌了,裡三圈外三圈的將石更團團圍住,七嘴八舌的追問不休。

「石小子!好樣的,上哪去拐這麼一個水靈靈的俏妹子?」

「石更,那姑娘說你有救命之恩,是多大的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許那種?」

「石更,想不到這炎炎夏日,你的春天還沒走呵!」

眾人的揶揄讓木訥的時更招架不住,連耳根都紅透了,更是讓眾人認定了他的做賊心虛。

這情況只怕再巧舌如簧的人都說不清,更何況是石更這啞巴,他只得將那竹籃往向不換手裡一塞,打了幾個手勢表示他的木材沒了,要去後山挑,也不管他們看懂了沒,自顧自的掄了把斧頭就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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