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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壹、此情能與誰共說(中)

尉遲不盼半回眸,朝那人一笑,「石更哥。」

來人正是石更,他應不出聲,只是打著手勢表示尉遲不悔要他送她回去,卻被她澄澈眼眸看得彆扭不已,連連眨了好幾次眼,就怕被她看透了他跟出來其實是自己的意思。

但她沒多說什麼,再自然不過的將食籃和畫像都交到他伸出來的厚掌,如釋重負的吁了口氣。

「這疊畫真重,虧高媒婆還能大老遠地拿了這麼一路!」她軟軟抱怨,嗓音宛若樹梢盛綻的桂花,柔軟純淨。

石更默默的掂了掂那疊捲起的畫像,確實不輕,沈甸甸的重量連帶讓他的心情也沉了下去,被一種說不出是嫉妒或是羨慕的心思弄得胸膛酸澀不已。

「那高媒婆倒也不死心,都糾纏了兩年了還沒放棄。這會爹娘不在,還敢跑到坊裡來折騰哥哥了,只怕是存了心想將哥哥一網打盡吧。」她打趣說著,帶著笑意的精巧臉龐一時都教陽光失去了顏色,教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那些驚艷的目光讓石更有意無意的往前跨了半步,想仗著體型優勢遮去那些探究的視線,但他一邁步就後悔了,覺得自己此舉實在太過明顯,萬一被她看出私心就不好。

所幸她未察,仰起頭來看他,見他高大身影遮去了灼熱日曬,眼彎了起來,「日頭真烈,多虧有石更哥你呢!」

他心虛的撓了撓頭,將錯就錯的認真替她遮起日頭來,縱然被曬出了一身汗也渾然不覺,大半心思都在聽她用輕軟語調叨叨絮絮的說著日常瑣事,被她純真話語逗得無聲直笑,是恨不得路能長得沒有盡頭。

他先陪著她去飯館還了碗盤,又要送她回家,尉遲不盼卻一拉他的手,「石更哥,今日熱的很,我們去買玉珍軒的涼糕可好?」

玉珍軒的涼糕遠近馳名,製作也費工,一日不過賣那麼一回,要吃就得搶在開賣前去排隊,排上近把個時辰還不一定買得到,他可不想她曬壞了,打著手勢告訴她讓她回家裡等,他去替她買。

尉遲不盼卻搖頭,「我想自己挑口味呢!石更哥,你若忙就先回去吧,莫要耽誤了工作。」

他自是不可能讓她一個人的,可又拗不過她,只得妥協的陪著她去,一同站入了長長人龍之中。

雖是捨不得她熱著,可他心底也是有幾分喜悅的,能和她處著一刻是一刻,就算什麼都不做,光是看著她笑,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就不知她會不會嫌他是個啞巴,有他陪著只是乏味無趣⋯

他又自卑起來,一時就有些怔忡,最後是被一股少女專有的清甜氣息給拉回了心神。

那是尉遲不盼拿著帕子替他拭汗,「石更哥,讓你陪我在這受罪了,真對不住!」

他本就怕熱,在坊裡工作了一個上午早就逼出一身汗,這會更被太陽曬得汗津津的,就怕身上的氣味薰著了她,連忙接過帕子自個兒擦了起來,沒一會卻又困窘的發現自己將她的白淨繡帕沾得全是木屑和灰塵,哪還敢還他,無措的捏著繡帕僵在那處。

她看見他慌張的模樣,體貼地給了台階下,「石更哥,看來還要排上一陣子呢,你先留著擦吧。」他用力點頭,卻將帕子揣入懷中不敢再用,羞慚的往旁退了半步。

尉遲不盼一直彎著的嘴角這時就有些不樂意的抿了起來,「石更哥,你不是要替我遮日頭嗎?太陽都曬著我啦!」

他只得又站回她身邊,感覺她手泰然自若的挽上自己。

他渾身僵硬不已,不斷提醒自己她就是愛撒嬌的性子,從她是小丫頭的時候就常挽著他、膩著他不放。

可是小丫頭和現在的大姑娘自是不可同日而喻,那、那、那捱著他手臂的柔軟觸感是⋯?

他再也忍不住了,帶著歉意地抽回自己的手,繃著一張臉晃出了隊伍,好一會才又晃了回來。

面對她茫然不解的目光,他也顧不得粗俗了,只用「尿急」的簡單手勢帶過,換來她釋然笑容,重新挽上他。

「石更哥,你鼻子怎麼了?咦⋯你又內急?可是你不是才剛去過⋯?」

她話音未落,他又是一個箭步跨了出去,轉瞬就消失無蹤。

所幸趕在石更失血過多而死之前,總算到了攤前。

「嗯⋯我喜歡杏花的,換兒喜歡山楂的,石更哥你喜歡蓮藕的。」她熟練地選著,想到尉遲不悔卻是苦惱了起來,「我到現在還是摸不清哥哥喜歡什麼口味的,上上回他說要花豆的,可上回卻又和換兒搶桂花的⋯石更哥,你說哥哥究竟是喜歡什麼口味?」

尉遲不悔什麼口味都不喜歡。

怎麼說石更和尉遲不悔也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怎麼會不知道他此生最恨的就是那些甜膩糕點,不過是瞞著沒敢讓尉遲不盼知道,否則日後她少算他那一份,他還不搥胸頓足的哭死了,只覺得自家妹子心底沒他。

想到尉遲不悔那爭強好勝的心理,石更手一指,選了一塊最飽滿肥厚的涼糕。

尉遲不盼有些遲疑,「咦⋯紅豆餡的呀?連我都覺得太甜了些,哥哥真的喜歡?」

只是問歸問,既然石更提供了意見,她也就依言選了,還念著兄長辛苦多加了一塊,從懷裡掏出荷包付帳。

不料那幾枚銅板卻是原封不動的被退了回來。

她不解地看向伙計,「這⋯」

「二姑娘,咱們少東家說送妳呢!」夥計朝她一陣擠眉弄眼,笑得好不曖昧,「少東家還說了,要是尉遲姑娘喜歡,以後不必這麼辛苦地排隊,吩咐一聲,咱們少東家給二姑娘送到府上去!」

夥計話說得響亮,讓藏身簾後的青年衝了出來,一張耿實的臉脹得通紅,「小陳,你、你胡說些什麼!」

「少東家,這可是大夫人吩咐的,要不每回尉遲姑娘來你都偷偷躲著看她,能成什麼事?」夥計大聲喊冤,這下不只青年窘得抬不起頭來,連尉遲不盼都紅了臉,不知所措的縮起身子藏到石更背後去。

夥計雖無惡意,可大庭廣眾下這樣嚷嚷,對姑娘家的清譽豈是件好事?

石更臉一沉,雖不能說話,但那眼神極為凌厲,加上他的輪廓本就陽剛深邃,可不是什麼慈眉善目的長相,這會兒凛起了神色就更教夥計吃不消了,訕訕的不敢再胡言亂語。

他不願再做停留,一掌將錢拍在桌上,震得那桌子吱呀怪響,這才陰沉沉的護著尉遲不盼離開。

一直到避開了眾人八卦的目光,尉遲不盼才放鬆了些,手依舊揪著他的袖口不放,「那、那夥計瞎說什麼呢,石更哥,你可別誤會,我和玉珍軒的少東家沒見過幾次面,更不知道他、他⋯」

石更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會亂說話,臉上的陰霾卻未散去。

那少東家倒是不錯,玉珍軒是城裡有名的樂善好施,數次旱災還曾開倉施粥,他為人也是和善客氣,不盼若是嫁他,定能相敬如賓⋯

石更目光有些晦澀,手幾次舉起,卻又頹然放下,不知道該表示什麼,讓兩人陷入一陣尷尬的氣氛。最後還是一道驚慌的嬌呼打破了沈默。

「大爺,你們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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