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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st DATE - Dream(02)

「阿綾,你就只看著,所以你沒有罪。」穆碩知道自己一臉一身都掛了紅,抱著那個紅色的玻璃獎座,很是珍惜地摸了摸,像抱著一個小孩子。他安慰床上的穆綾   :「知道嗎?   你是沒錯的。」

沒錯的,沒錯的,沒錯的。你沒有錯,全都是我錯。穆碩一低下頭,有兩滴乾淨的水滴在獎座上,一片赭紅上流過兩條水痕,顯露出玻璃原來的透明。

穆碩睜開眼——滿目黝黑,下意識擦了擦臉,手背上一片濕滑,是眼淚也是鼻涕。但呼吸並沒有因流淚而變得不順暢。他想,這其實不是人的眼淚,而是鱷魚的眼淚。記憶之中,除了作夢,穆碩是個從來不會哭的男人。

而眼淚亦與他的形象不吻合   :   都是個三十歲的男人,還怎會像個小孩子一樣哭得像隻小花貓?   他十三歲的時候都沒有哭過,更何況是三十歲。但穆碩有失眠的毛病,只要從惡夢驚醒,漫漫長夜,便再也不能成眠。他下床,還是打大赤膊的,一觸及棉被外的冷空氣,雙臂爬滿了疙瘩。

去開燈。他一個人住著一間小套房,一廳一房。單身寡佬,用不著住太的房子,打掃起來他自己也麻煩。穆碩從不僱用鍾點工人,應該說他不容許任何人踏入他居住的地方。他是個異常地重視私癮的人,或許是因為,他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都生活於一個沒有私癮可言的世界。

一出生就住唐樓。那是一間很大的房子,有一個大廳,有六七個房間,其中四間房都租給不同人住,穆碩最深印象的,是最內側的那間房住著一個癮君子,也不知道是做什麼工作的,一天泰半時間都在房裡啪白粉針。穆綾少不更事,有次那癮君子的房門沒關好,他就從門縫偷瞄進去,見那癮君子用瘦骨如柴的一雙蒼白的手,將白色的粉末倒在一張細薄微黃的紙,捲成一根很幼的香煙狀物體,點了火,溢出一陣焦味,他急不及待的把煙捲湊到鼻端,一吸一吸的,興奮地抽動著身體,痙攣在床上,口鼻都爬滿了清涕跟口水。

那個口,就是個流著髒水的黑洞,連帶著那雙睜得死大的雙眼,黑漆漆的死實了一團,完全沒有眼球的潤澤水光。嚇哭了穆綾。穆碩剛下課回來,就見那癮君子粗喘著氣,要把穆綾抓進房間裡,也幸好穆碩發育得早,不過十一二歲就高大得像個初中生,狠狠踢了那癮君子的小腿骨,趁對方痛得彎身就一把抱起穆綾,逃回自己的房裡。

那座唐樓是爺爺遺留給父親的最有價值的東西。光靠著收租,他們三父子就能勉強過活。兄弟倆睡一間房,父母睡一間——事實上不管是母親的生前或死後,父親興緻一上來就會把不三不四的女人帶回來玩。只要兄弟倆見到母親夜晚還坐在大廳的沙發,只要兄弟倆聽到父母房間傳來吆喝或淫笑,就機敏地知道父親在房裡的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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