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石彌就快要放暑假、面臨高一期末考時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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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不太記得事發過程，只知道這是一件經過長時間的縝密計畫，最後在石家人完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全遭到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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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因是一個從他小時候就熟識的人，那人的背景普通卻是個經過認定的天才學生，為人爽快又直接，是石彌少數能信任的朋友，他們的年紀很接近，對方只大他兩歲，由於興趣、個性合拍，一直是很聊得來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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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念國中時，就耳聞這個鄰居大哥哥已經加入的石家的旗下，替他們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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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打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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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都這麼說，石彌始終深信不疑，雖然他一直對於這位大哥哥答應替長輩執行這些不光彩的工作感到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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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石家出事的前一天，這個鄰居哥哥突然失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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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不重要的小事，家裡的長輩們卻異常地緊張，他也有預感有大事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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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就想過這種事遲早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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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事情就像被點燃引線的炸彈，踩不熄火花讓這顆藏在石家的炸彈完全引爆，並將他們所擁有的一切炸得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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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彌能記得的事情有限，他只曉得許多在暗地裡進行的交易全被掀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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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是從深夜某艘走私船正要出港卻被攔下，並從船裡查出藏有大量軍火為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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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不知是誰洩漏給媒體記者的證據與照片，讓石家在私下與國外進行多筆軍火交易的事遭到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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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含那些被查緝的槍械、砲彈也是由石家的人主導，最後還傳出他們利用身為政治人物之便，與部分政府高層掛勾，利用賄賂與提供高額佣金的方式，取得國家軍事機密，並販售給其他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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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這層關係再與這些國家談條件，用非常便宜的金額買進槍械、軍火引進自家的地下工廠進行改造後，再將這些軍火轉售給需要的買主，這些客戶不乏當地的叛軍政府、甚至是來自西方國家的黑道幫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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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從中獲得相當驚人的利潤，卻也被冠上違反國家安全的罪名，資產全被凍結、所有相關人員都被逮捕、搜索，而石彌的雙親們早在事情曝光之前，潛逃出國並從此失去聯繫，留下一堆爛攤子相關的人們不知該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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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在短時間之內，引起全國的極大震撼，電視新聞更不停的針對此事報導好長一段時間，而奢華的石家在短時間之內沒落、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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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起事件裡最無辜的石家姊弟，則在事情發生的前一天，突然被一名早已退休的管家爺爺接到非常偏遠、鄉下的地方避難，因為所有與石家有關的人全都無法依靠，甚至也沒人想出手幫助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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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永遠記得，離暑假的到來只剩一個月的時間，他卻為了這個劇變不得不休學、離開學校，而石凝也面臨同樣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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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們在偏遠的鄉下地方安全且寧靜的度過一段日子，但是外界對於石家所引發的震撼，依舊維持相當長久的時間才慢慢的平息，逐漸被世人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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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能記得的事情相當有限，所能知道的也不多，可是他很清楚這一切大概跟那名失聯的鄰居大哥哥有關，後來他才輾轉知道全都是藍一主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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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接到一位先生電話通知，他要我在當天晚上帶你們離開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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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善的管家爺爺替他們張羅安置的地方後，這麼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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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先生？」尚處慌亂、不安定的石彌，無法立刻猜到是誰出手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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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幸好他事先告知，否則兩位現在一定還被困在那裡無法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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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爺爺微笑著，雖然已過著退休、安養天年的生活，但是對於石家卻依舊如此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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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石凝彎身與這名親切的長輩行禮道謝，現在的她不猜想是誰，也猜不到，或許是父母認識的朋友也說不定，在眾叛親離的狀況下，還是有人願意向他們伸出援手，是一件很難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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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誰，他們的內心都對此人充滿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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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小姐別這麼客氣，應該的！」宛如紳士的老者連忙搭住她的肩膀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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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真的很謝謝你。」石凝笑著，但是神情卻透露疲憊與一絲古怪的情緒，一旁的石彌卻無法知道那抹情緒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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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兩位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不用客氣。」管家爺爺很快的便離開這間特地為他們準備的小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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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位處寧靜鄉下的房子，雖然不比市區的屋子來的華麗，但是卻遠比這些還要來得舒適、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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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該怎麼辦？」石彌往靠牆的沙發椅坐下，這時背部繃緊的肌肉才鬆懈下來，而一股疲憊感立刻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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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石凝坐在他身邊發出重重地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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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老媽他們，早就不知道逃哪去了吧？」石彌望著窗外，發現就快天亮了，現在石家的周圍一定還圍聚著許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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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能顧好自己就很不錯了。」石凝露出苦笑，這對雙親什麼也顧不得，什麼也無法留給他們，現在只剩下他們兩人互相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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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大概也回不去了。」石彌雙手撐著臉語氣淡淡地說著，想著往後的生活大概不會多好過，他有點煩惱卻也不至於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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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些事他早就有心理準備，幸好他都把自己當作野草，到哪都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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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彌，不行啦！你才高中還要繼續念上去才行。」石凝立刻出聲提醒，她可不想讓這個弟弟自毀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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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啦！只是……短時間內絕對沒辦法回去念了。」他不是笨蛋，至少也要完成學業才行，家庭被毀人生可不能被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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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會很辛苦喔！總不能老是依賴外人。」石凝淡淡地回應，內心似乎也有不少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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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不可能一直在這裡打擾老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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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想的事，可能與石凝一樣，得先想辦法找到一份可以維持生活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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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打算完全一樣的姊弟倆，再次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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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小彌。」石凝緩緩的開口了，等著與弟弟對上視線後才接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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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藍一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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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彌沒有出聲，雙眼卻不自覺的微微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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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離開石家之前，我就在電話裡跟他提分手，這樣才不會麻煩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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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一怎麼說？」石彌立刻追問，他真的很好奇這個男人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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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尊重我的決定，和平分手。」石凝的笑容帶了幾分苦澀感，卻沒有電視上所播的愛情劇一般，痛哭、哀嚎，反而只有淡淡地悲傷與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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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不意外，也令人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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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石彌低聲的安慰，很多事情都是如此，你根本無力去抗衡它、改變它，唯一能作的只有淡然的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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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小彌……我們這樣反而好像重獲自由了。」石凝對他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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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眼角閃閃爍爍、好像充滿了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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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反而感覺輕鬆很多了。」他跟著低笑，他們已經從這個名為「石家」的牢籠裡掙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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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依舊姓石，從今天起，已不需要為了這個惡名昭彰的一切感到困惑，事情被鬧得很大，可是他想再過一陣子世人將會淡忘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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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記憶很奇妙，有些事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遭到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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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總有一天他也會忘掉藍一這個人的存在吧？因為他們以毫無關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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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一天，這些都會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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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他們過得很辛苦，卻不至於感到艱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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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管家爺爺的住處之後，他們在某個城市的角落，租了間小套房同住，這段時間，石凝向大學申請休學，隨後在住家附近找到一個時薪不錯的兼職打工，勉強可以應付他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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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彌也找到一份打工，雖然礙於年紀問題，他能賺取的薪水相當有限，還是可以幫石凝維持家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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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年之後，石凝還是很介意石彌休學無法繼續念高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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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彌，我跟以前認識的幫傭阿姨說好，你下學期開始回去念高中，然後暫時住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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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裡，剛結束打工的石彌突然被拉到小飯桌前，兩人面對面的這麼深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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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呢？妳怎麼辦？」他低頭深思許久之後，一臉擔心的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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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繼續工作啊！我現在打工的地方有機會變成正職，而且到時候你的學費、生活費，我都可以處理，可以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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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一切都已設想好，但是依舊抹不去石彌那雙擔憂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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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沒問題。」她知道這個唯一的弟弟所擔心的事，輕輕吐出一口氣之後，她繼續感慨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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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彌，有時候我都會忘記我跟你不是親生姊弟，種種的原因成為石家的養女，有機會可以成為你的姊姊，然後又能讓你這麼認同我的存在，讓我覺得我們真的就像家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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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現在要跟我說這些？」他不解的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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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就聽我的話，回去學校好好唸書，讓我行使一下姊姊的決定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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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他們對望了好一會兒，石彌這才低下頭有點難受、卻又不得不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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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時候用這招，太卑鄙了啦……」他低頭這麼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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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了一年的石彌，又回到原本居住的都市，回到原本的高中復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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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回來他早就有心理準備，在學校裡大概會被當作怪物看待，畢竟情勢與一年前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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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發之前，他雖然低調、安靜，但是在班上的人緣還算不錯，沒有刻意跟誰交情特別好，班上的同學只要有活動，通常也不會忘了他，因為他的處事態度一向不與人交惡為優先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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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卻成了我行我素、誰也不理會的作風，因為休學了一年才返回就讀，原本與他同年的人已經升上高三，他在高一下學期中斷就學，所以這次回來他得從高一下學期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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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來了卻也變得冷漠，對任何事物漠不關心，只想安靜的度過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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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裡知道詳情的人不少，卻也沒人敢靠近他，就連校內的老師們也對他避之唯恐不及，因為一年多前石家發生的事情鬧得太大、大得舉國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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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認為返回學校會很難挨，卻因為眾人對他有所顧忌，導致他始終一個人，而這樣的狀況對他來說反而落得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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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光明正大的打瞌睡、下課就躲到沒人的地方發呆，有時碰上比較鬆散的課堂，他還會直接翹掉那堂課躲到圖書館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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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一切全都在那個突然出現的轉學生，阿純小學弟被安排到他旁邊座位時，有了小小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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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好。」這個才剛轉來的學弟，才剛來到自己的座位上，與他對上視線，立刻對他露出害羞的笑容，有禮的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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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石彌懶洋洋的趴在桌上，望著這個眼神清澈的學弟一眼，很難得地出聲回應，他甚至可以看到坐在阿純學弟旁的同學露出非常吃驚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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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與人說話有這麼奇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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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發出冷哼的笑意，就著趴在桌上的姿勢，轉往窗戶的方向發呆，他的位置就在靠窗角落，是個很容易被遺忘、最好發呆、能擁有自我空間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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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氣很好，等一下的課很無聊，加上下午過後特有的悠閒氣氛，讓他瞇起眼睛很快地就快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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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別隨便跟他講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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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睡得並不熟，清楚地聽見不知是哪位同學，用著可笑的氣音對小學弟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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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為、為什麼？」小學弟的口氣聽起來有點驚慌，活像犯了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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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勸你不要知道太多，總之離他遠一點比較好，他背景可不簡單。」那人的口氣聽來多緊張，讓偷聽的石彌都得忍住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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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早就是過去式，你們現在一人踹我一腳，我可能還會被踹死，才沒你們說的那麼恐怖、那麼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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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我、我覺得還好啊！」這小學弟似乎比想像中的還要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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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唷！你剛來什麼都不知道，他家是黑道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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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同學，你錯了！我家不是黑道，我家是黑白通吃的混帳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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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那也還好啊……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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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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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沒事！我真的覺得還好，他感覺起來對人很和善。」小學弟避開了某些話題，也很真誠的對這些同學說出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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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學弟未免也太可愛，他們才認識不到一小時而已，為何可以這麼真誠的替一個不熟的人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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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學弟真可愛，讓人很在意，很想……很想跟他當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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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彌學長，午休時間快結束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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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夏末的午後陽光，暖洋洋地、令人腦袋放空什麼事情都不想思考，就連他唯一會親近的阿純小學弟，在一旁催促要趕快回教室上課的聲音，都刻意地被隔得有些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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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我要回教室了，你都假裝沒聽見。」耿直的阿純學弟好似不開心，他皺眉抓起吃完的午餐盒準備離開，打算放置這個愛跟他打鬧的奇怪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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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我真懷疑你是教務主任派來監視我的人。」石彌掏掏耳朵發出不滿的低吟，伸著懶腰活動筋骨，一邊跟著小學弟從教學大樓樓頂離開，百般不願的跟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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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就該做好學生的事啊！」他想也不想的這麼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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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確是你的作風呢！所以當起一個盡責的小戀人，你也很認真，看看你脖子後面的小草莓，大叔昨晚很熱情呴？」石彌盯著他後頸的小紅點，低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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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前頭的阿純，停下腳步然後迅速抬手壓住後頸，接著原本白皙的耳根立刻由裡到外整個紅透，甚至還有點發燙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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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你不能因為不想上課就拿這件事損我。」依舊背對他的小學弟低著頭，聽聽那口氣，說有多嬌羞就有多嬌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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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啊！只是剛好看見而已。」石彌忍不住低笑著，作弄這傢伙的時候心情總是特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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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來……」小學弟又開始慢慢往前走，右手卻不自然地擋住自己的後頸，耳根紅透的程度看來恐怕就快煮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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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步出樓梯間，走在通往教室的走廊上，兩人習慣的並肩走著，但是彼此之間瀰漫著一股有點好笑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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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那個……我脖子後面的那個很明顯嗎？」就快抵達教室前，阿純用著大概只有蚊子才聽得見的音量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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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除非我直接用放大鏡看。」石彌明顯是在作弄的邊笑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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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我討厭你……」抵達教室門口前，阿純欲哭無淚的低聲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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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被阿純討厭了，好難過喔。」他口是心非的說，他知道這個沒什麼心機的小孩只是說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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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被你這樣作弄我才難過咧。」坐回自己位置上的阿純，依舊帶著紅透的耳根悶悶的對這個我行我素的學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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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這個小學弟之後，他才開始覺得上學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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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學校如何啊？」電話那頭，傳來石凝帶著輕笑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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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錯，認識了一個很有趣的學弟，跟他很合得來。」他笑著，腦中總會浮現出阿純被他鬧得跳腳、臉紅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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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我還擔心你回去學校不適應。」石凝拍著胸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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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把我當三歲小孩，我自己知道怎麼處理，比起這個你才讓人擔心咧。」石彌失笑著，因為石凝非常的粗神經，看來樂觀活潑，卻也因為這樣的個性不知不覺承擔了許多外人不知道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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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擔心啦。」石凝聽到這句話也笑開了，甜甜地、對石彌充滿依靠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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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現在過得還好吧？」他轉頭看著窗外的夜空，位處巷弄間的小公寓，正被夜晚的寂靜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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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一算他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跟姊姊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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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分住在不同的城市，去對方的住處，得搭車並花上好幾個小時，加上姊姊放棄學業後現在是全職的上班族，彼此的休假時間幾乎不同，根本無法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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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上班很累、很多事情都要學，不過還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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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自己要小心點，不要太累。」他真誠的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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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注意的，你也是，在學校好好唸書。」石凝不忘叮嚀弟弟，因為他們現在的處境，讓他們需要互相加油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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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啦。」他有點心虛，因為他在學校的作風非常任性，不過他可沒因此讓課業爛掉，至少全校排名還在前五名，應該不算辜負姊姊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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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比起這件事，他想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讓他對電話另一頭的石凝支支吾吾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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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他的身邊發生了不少大事，例如他剛認識又覺得很合得來的小學弟，實際上與石家有相當密切的關係，宛如仇視般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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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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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想像得到此刻的姊姊，一定帶著微笑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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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跳過了跟小學弟蹺課意外碰上遭到綁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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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阿純的家庭背景也大有來頭，誰能想像得到身處在宛如豺狼虎豹的黑道之中，竟然教得出這種比白紙還要乾淨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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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因為這層關係，讓他碰上完全不想重逢的人，為何跟這人就是扯不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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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幾天碰到藍一了。」語畢，讓石凝沉默了好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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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過得好嗎？」他聽得出來石凝聲音有些古怪，卻不至於情緒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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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好像還不錯。」他沒說謊，只是他一直沒讓石凝知道，藍一實際上就是擊垮石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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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藍一是極家的人，一年多前石家會出事，許多見不得光的證據全被掀出來，就是被這個總在台面下處理事務，被視為比黑道還要更難纏的家族「極家」所擊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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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是好人也不是壞人，但是……極家卻在黑白兩道之間倍受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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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都是他後來知道的事實，藍一是極家的手下而且位處高層，而石家被擊垮的事，也是由他主導策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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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所有事實的他，決定不讓石凝知道真相，讓她繼續對自己逝去的初戀，存在著美好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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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也因為這樣，才讓他對藍一處於更加遲疑的態度，讓他對這人又愛又恨，最後只想選擇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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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真相，都是藍一親自向他坦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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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要跟我說這些？」知道所有真相之後，他回問的聲音好似被梗住般的難受，但是他還是想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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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很在意你。」他笑著，那抹笑容還是跟以前一樣的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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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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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也在釐清是什麼意思，如果在乎也代表喜歡的話，我在一年半前很在乎你，但是現在自己很確定，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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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你，他是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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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自己呢？他的思緒還很亂的同時，這人又補充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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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更正一下，是愛上你才對。」藍一悠悠的嘆口氣，有時想將心底的話全坦白出來，需要很多勇氣甚至要擔心勇氣不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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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事實全攤出來的時候，自己都沒有把握，到底會傷害到對方多深、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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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說，一切將會停滯、無法前進，所以他才這麼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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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的，……我愛你，石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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