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第二章-初識

仔細一想,他跟藍一初次相遇,是一個很不起眼的時機,說不定對方根本不記得,但是自己卻怎麼也忘不了。

那天正接近傍晚,他從石家的側門溜出來,偷偷摸摸地沿著街道獨自走了一段路。

因為石家的長輩一向反對他們在無人陪伴的情況下外出,由於他們在黑白兩道豎立太多敵人,不管大人、小孩一旦外出都必須特別小心,以免發生無法挽回的危險。

身為政治人物的兒子的他,可是比誰都瞭解自己的老爸手腳多不乾淨,風光的背後可是幹了不少違法的勾當,導致他與姊姊都必須遮遮掩掩,低調行事。

世人都曉得石家的財富全都是用骯髒錢堆起,這種錢他拿得一點也不安心。

雖然他是石家現任掌權者唯一兒子,相較之下他的作風卻異常低調,寧願自己打工賺錢也不想拿家裡的資源。

然而他終究是個孩子,在各方面還得仰賴大人們的安排下過日子。

唸書、補習、升學、甚至是關於家族的所有活動,他都乖乖的接受安排,卻也在暗地裡學著自己獨立。

他總想著有一天要脫離這裡,每當想到這件事內心可以輕鬆些。

只是距離那天到來還很遠,大概要等他唸完高中、服完兵役之後的事了。

接近入秋的季節,他抓緊身上的外套不停的想著這些事,迎面撲上微涼的風心情也莫名的跟著惆悵起來。

他的目的地並不遠,只是想溜到三個路口外的一家便利超商閒晃,買點零食跟小說,能在那邊耗個幾個小時也不錯。

今天是打工的排休,無事可做讓他覺得無聊,只好找點小事打發時間。

當然,家裡的人絕對反對他打工,這件事也是瞞著長輩們進行。

「請問,你知道這附近有一位姓石的人家嗎?」

就在便利超商門口前,有個學院風打扮、戴著細框眼鏡,看起來斯文秀氣的男子這麼問著他,石

彌遲疑了好一段時間,因為這裡姓石的住戶也只有他家。

而這個人……肯定是外地人,這附近沒人不知道石家。

「從這邊直走,到底右轉會看到一個很小的上坡走上去就可以看到,他們的大門口很好認。」他還是好心的跟這名疑似大學生的男子指路,最後的解釋連他自己都想發笑。

他家非常醒目,完全財大氣粗的暴發戶才會蓋出來的豪宅,那麼奢華的精雕大門,簡直在向眾人宣示他家超有錢,歡迎大家快來搶的樣子。

因為這樣,才讓他更想學著低調,最好可以讓自己完全透明、隱形,石家這個存在,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謝謝你。」斯文的男子相當有禮貌的道謝,但是石彌卻沒忽略他這出其不意的打量眼神。

是不是他想太多呢?

手裡還抓著冰棒、零食的他,望著青年遠去的背影,心裡這麼想著。

「晚點再回去好了!真不想這人碰到面。」他低喃著,心想要是見到面可就尷尬了。

◇◇◇◇◇◇◇◇◇◇◇◇

事後證明,老天爺大概很喜歡在人的命運上開玩笑。

「小彌,跟你介紹一下!這個是我的大學同學,藍一。

「這次的專題報告同組的關係,所以就請他到我們家一起討論了。」

事情永遠都不會如自己所想的那樣美好。

石彌拎著買來的糖果餅乾,眼神有著淡淡的尷尬而心裡不停的抱怨著。

坐在自家客廳沙發上的男子,則是帶著笑瞇瞇的眼神直盯著他瞧。

看著身高比自己嬌小許多的姊姊,正親切的向雙方介紹著彼此,絲毫沒有嗅到自家弟弟的那抹尷

尬情緒。

「原來你就是小凝的弟弟?早說嘛。」他發出低低的笑意,相較於石彌的尷尬,他的態度顯得落落大方。

「你們見過面?」夾在中間的石凝好奇的問著。

「不,剛剛在路上,幫我指路的人就是你弟弟。」藍一輕笑著,緩緩的將剛才的巧合解釋一次。

「喔……」石凝帶著甜美的笑意頻頻點頭,還不忘伸手偷戳一直愣在原地發呆的弟弟。

「我弟弟比較怕生啦!對不認識的人都會這樣,會有點生疏、有點不安,不過久了之後你就會發現,他其實是個很單純的人。」

石凝毫不避諱的在本人面前這麼說著,聽起來有一半是在誇獎他,卻又讓處於青春期尷尬期的石彌扭捏、困窘不已。

「姊,你幹嘛跟外人講這個啦!」他低聲喊著,卻換來對面青年的淺笑。

   石彌抬起頭對上那抹斯文的笑意,整張臉立刻漲紅。

「不管你們了!我要回房間打電動了。」他丟下這句話之後轉過身逃跑了。

關上門之前還能聽見那名青年的低笑以及石凝的呼喊。

那是他初次與藍一碰面。

事後想想,這人早在那時就在計畫如何扳倒惡名昭彰的石家了吧?

一點一滴的滲透最後全數擊垮,藍一為了完成這件事,肯定花了不少年的心力來計畫吧?

因為這樣,彼此的人生有了交集,不過石彌老覺得這種相遇,怎麼看都像是一種孽緣。

姊姊曾說,藍一是她最要好的大學同學,幾年之後他才知道,這是藍一計畫中的一部份。

姊姊也說,藍一是她目前為止全心全意愛過的人,這件事是真的。

而他也想對姊姊說,藍一也是他目前唯一愛上卻從此無法自拔的對象,直到石凝因為意外去世,這個祕密也從未讓姊姊知道。

他想,就讓姊姊抱著,「藍一是她唯一的摯愛」,這樣虛假卻又美好的想法埋葬吧。

但是,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與藍一之間開始產生了有點曖昧的關係呢?

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人開始闖進他的內心了呢?

一想到這個疑問,他的內心就充滿了痛苦。

因為喜歡一個人,內心就會被對方全部佔據,結果就像撲進一團火球裡,被燒得一乾二淨,就連

灰燼都沒有殘存。

或許,那就是心死的意思。

他最想不透的,明明事情已過了好久,為只要一想起,內心還是會隱隱作痛?

心死了,就不會感覺到痛才對呀!

◇◇◇◇◇◇◇◇◇◇◇◇

後來,藍一在他們家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

因為他們的作業非常多,經常得往來、討論,他覺得很合理不過……有時還是有古怪的地方。

「姊姊又不在家,你為什麼在這裡?」石彌才剛放學返家,打工的地方又剛好公休,他只好拎著一堆漫畫、零食,準備窩回自己的房間享用、打發時間,路過客廳時卻看到藍一獨自坐在客廳裡

桌上還放著筆電,他正在專心打報告。

「小凝叫我先在這裡等,她臨時有事得出門一趟。」藍一帶著淺淺的笑容,輕聲解釋。

不善與外人交際的石彌,尷尬的看著他並搔著臉頰不知如何結束這場對話。

因為剛才那樣好像在對他說「這裡不歡迎你」。

這種感覺好丟臉。

他盯著藍一不停敲鍵盤的手指這麼想著,於是就這麼盯著他的手發愣。

「你跟小凝的感情很好呢!我常聽她提起你的事。」

「喔……還好啦!」他別過頭,發現自己猛盯著對方的行為有點失禮。

「而且她常說你個性太害羞,很擔心你在外面沒朋友。」藍一抬頭用溫和、緩慢的音調說著,這番話卻引來石彌露出抗拒的表情。

「姊姊沒事幹嘛跟你說這些?」他突然有種家醜外揚的羞愧感。

「她很擔心你沒朋友啊!」藍一笑著,那抹優雅的笑容看在石彌眼底,好像在取笑他。

「這、這種事有什麼好擔心的!」他別過頭,抓緊手中的零食與漫畫打算逃離現場。

「所以你真的沒朋友啊?」藍一帶著幾分開玩笑的語氣反問。

「沒有也不關你的事啊!」這傢伙的笑容看起來好討厭。

「而且我有朋友!」石彌停頓了好一會兒,有些畫蛇添足的補充。

「是嗎?」藍一依舊笑著,擺明不信。

「不跟你耗了,我要進房間看漫畫了。」他丟下這句話,立刻轉身爬上樓梯。

「我可以當你的朋友喔。」

奔到轉角樓梯時,他清楚的聽見藍一像是開玩笑的語氣。

「我不需要!」他惱羞成怒的喊著,很快的消失在樓梯口,逃進自己的房間躲避。

那是他初次跟藍一單獨對話,卻被逗得渾身不自在、滿臉通紅,最後慘敗收場。

◇◇◇◇◇◇◇◇◇◇◇◇

又過了好幾天,這時藍一去他家做報告簡直就像進自家廚房一樣自在。

那天他又被迫與藍一獨處,因為她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於是拜託這個唯一的弟弟來幫忙,歷經

前回的事讓他實在很不想跟藍一共處一個空間,不過石凝拜託的事他向來無法拒絕,只好勉強接受。

他想,石凝可能是他這一生最大的弱點。

「如何啊?需不需要我來當你朋友?」藍一專心盯著筆電螢幕,啪答啪答敲著鍵盤,帶著幾分開玩笑的語氣說著。

「才不要!而且這搭訕方式超爛!你該不會就是用這種方法認識我姊啊?」

石彌從一堆資料裡抬起頭,眼神凌厲的質問。

「當然不是,只是剛好合得來所以同組作報告了。」藍一淺笑的模樣看起來很可惡,一般人碰到

這種質疑通常會感到尷尬。

傢伙看起來臉不紅氣不喘,搞不好真的只是把姊姊當朋友罷了。

「你們姊弟的感情真的很好,常常聽說你們一起出去吃飯逛街的事。」

一片沉默之後,藍一突然感嘆的這麼說著。

這時石彌瞄了他一眼,看著鏡框後面的眼神,不經意的察覺藍一這番話是真心的。

「很多人都這樣說,那是因為姊姊很粗神經我得常常幫忙盯著,不然哪天被壞人欺騙,可就麻煩

了。」石彌口是心非的說著,他的確很依賴石凝,或許他們的感情超乎一般姊弟的親暱。

這種情感很複雜,他認為不是一般人所能可以理解,尤其是這個突然闖入的藍一,自己與姊姊之間的羈絆,這人就跟大家一樣只看到表面。

或許他就是因為抗拒這個外人介入,認為他跟姊姊之間的平衡被破壞,才會對藍一這麼反感。

「真的呢。」聽到這番話後藍一立刻拍手大笑,這是石彌第一次看他露出這麼開懷的表情,還以為他只是個裝斯文、愛耍人的傢伙。

「她在學校也常常鬧出一些小糗,可是很可愛。」藍一的笑聲收斂些,談及石凝的語氣充滿親暱,這種感覺讓石彌感到有些……吃醋。

「嗯。」他淡淡地,想忽略這個話題。

「倒是你。」不知為何,藍一又把話題繞回他身上。

「幾乎沒看過你跟朋友往來,該不會在學校被同學排擠啊?」藍一開玩笑的問,石彌則是愣愣的望著他許久。

為什麼這人老是追問他有沒有朋友這件事呢?

「事實上,你沒有朋友吧?」藍一壓低聲音,語氣擔憂的問。

      然而,他看起來沒有任何惡意,只是單純的針對這件事情。

藍一的頻頻追問,讓石彌陷入困惑,不懂他為何要干涉這種事?

於是,石彌再也壓抑不了怒氣。

「對啦!我孤僻得要死,我一個朋友都沒有,這樣可以了吧?我覺得你很怪,一直抓這個問題?

我喜歡搞自閉讓你覺得很礙眼嗎?」石彌像是一桶被點火的炸藥,非常不悅。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藍一沒被他的怒氣嚇住,反而溫柔地、帶著幾分親暱的口吻,並伸手拉住石彌的手腕示意他重新坐好。

「只是有時候覺得你看起來很孤獨。」他語氣活像是充滿關愛的鄰居大哥哥。

被強迫坐回去的石彌,依然一臉怒氣。

「總覺得你很需要有個人陪。」他掛著淡淡的笑意、溫柔的語氣,試圖減緩少年的怒氣,視線則

落在彼此交握的雙手。

「否則,除了小凝以外還有誰能跟你親近?」藍一慢慢的移動視線,繞過他勁瘦的身軀、白皙的脖子、薄唇,最後停在那雙不願讓人窺看內心的防備眼神。

「這樣的人並未存在,對吧?」他抽回手之後,繼續專心打報告。

藍一的態度很平和,對於這些好像只是普通的閒聊,對石彌來說可不是這樣。

他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只是被說幾句話而已,卻覺得好像全被這傢伙看透。

「所以啦,如果你很需要朋友的話,我很樂意喔!」他又笑道,這次的語氣多了幾分玩笑,輕鬆化解剛才的尷尬。

「不、不用!」石彌立刻搖頭,怒氣已經減緩。

然而,他卻無法忽視剛才的事,他覺得藍一有幾分的對話是真的,有幾分則是假的,這個人可以

看透別人的內心,卻不易讓人發現他真實的一面。

同時也讓石彌深深認為,這是他記憶中最爛的搭訕方式。

非常、非常地爛。

◇◇◇◇◇◇◇◇◇◇◇◇

「姊,你跟那個藍一好像很要好?」石家的晚餐時間向來很冷清,大人們都在外忙著事業,小孩

子則是關在家裡默默吃晚餐。

不過,石家的長輩並非完全不管孩子的死活,至少他們還聘請了一名管家替這對姊弟打理日常生活。

然而,這種生活方式,在石彌還小的時候,曾以為全世界的人都是如此,等到長大之後有機會與外界接觸,他才曉得自己才是異類。

他是個很單純的人,也因此受過傷害,為了保護自己他開始學著低調、沉默,但是從外人的眼光

看來,他只是個任性孤僻的富家少爺。

石凝也是如此,外人的印象中她是個安靜的女孩,就算提起自己的背景,都希望外界的人別聯想

到她來自於最具爭議的石家。

這點大概是他們最相似的地方,他們不輕易與外人過於深入的往來。

對此,石凝可以理解弟弟為何會這麼問。

「對啊,藍一是班上唯一跟我相處的時候,不會覺得尷尬的人,態度自然、對人又和善,讓人覺得可以信賴依靠。」石凝笑得很甜,好像在聊著她所愛的人那般。

「姊姊你喜歡藍一?」

他低聲的問著,心頭卻有點刺痛,但是他不知道為何感到疼痛。

「對啊!我其實很喜歡他。」石凝低下頭露出害羞的笑意,石彌盯著她愣了好久。

他覺得,自己的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在心中崩塌了。

「可是,我只會跟他當朋友。」石凝隨即又接著這麼說。

「為什麼?」他發出困惑,完全無法理解石凝的想法。

「只當朋友的話,可以永遠的好好相處,可是一旦開口說了喜歡,萬一他對我根本沒這意思,就會很尷尬啊。」石凝帶著苦笑解釋,而他依舊發愣著。

「我很喜歡他,可是我認為當朋友就好,你也知道家裡的情況,我跟誰在一起都是一種壓力。」她低下頭,停下進食的動作,那模樣看起來好孤獨。

「嗯。」石彌淡淡地回應,不再追問。

這時他才發現,已經就讀大二的姊姊,至今都未交過男友的原因。

姊姊的個性溫柔又善解人意,容貌雖然談不上是大美女,卻也是可愛甜美的類型,在他的眼中石

凝是個很完美的女孩。

卻因為身處在這個家,讓姊姊對感情的事退縮、充滿不安。

「只要當朋友就好了。」又開始動筷的姊姊,突然這麼說。

「普通朋友的話,萬一吵架要和好並不難,可是情侶吵架的話就會很麻煩喔!搞不好連朋友都做

不成,我就是看過太多這樣的例子,才會這麼想。」

原來姊姊懼於這樣的結果,才選擇不繼續往前,那麼藍一呢?

他突然開始好奇,這個異常關心他到底有沒有朋友的人,又是抱持著什麼樣的想法。

跟姊姊之間只是朋友的情感嗎?

他想,如果藍一也喜歡姊姊,一切就皆大歡喜了。

可是為什麼想到這個問題時,他的心又開始微微發疼了起來?

如果藍一跟姊姊可以有個結果,是一件好事。

但……為什麼他會產生這種好像被拋棄的感覺?

「如果你需要朋友的話,我不介意當你的朋友喔。」

啊!為什麼藍一的聲音這時突然又跑進自己的腦袋裡?

這是怎麼回事?

他在乎的應該是姊姊被搶走這件事才對,為何會產生這男人將與他不再親近想法?內心更有股濃

厚的失落感揮之不去。

望著臉頰酡紅、神情害羞的姊姊,石彌突然陷入困惑中。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才是被拋棄的人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