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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象有異

唐高祖武德七年,西元624年,

長安城

從太祖劉邦定都長安起,

八百多年來,經過幾個朝代,幾次大規模的擴建,

長安城已是世界上最繁華,

規模與宮殿群最龐大的城市。

長安九市位於西北角,人來人往熱鬧異常。

做為絲綢之路的起點,

城裡來自西域等地的各色人種雲集,

給這古城帶來了許多充滿異域色彩的貨品,

而這正是讓中華文化有了更豐滿面向的元素,

同時,

大量外族人士湧入也給百姓帶來更開放的觀念,

從服裝與打扮的轉變可以窺見一二。

幾個妙齡女子嘻嘻哈哈聊著天,大喇喇得經過街區,

哪有一絲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古風?

女人們身過之處衣袂飄飄引起了陣陣微風,

風中除了女人的體香還參雜著異族香料濃而辛的刺鼻感。

一個一身破爛補丁,

走起路來有些微跛的道人正哈斥哈斥的一連打了幾個大噴嚏,

微捲的上唇鬚隨著老道的噴出的鼻息捲出去又抖回來,

捲出去又抖回來,

一來一回,樂此不疲,擾得老道心煩氣躁。

他伸出粗又短的手指極不耐煩的拈了拈鬚角,

看似簡單的動作,老道手指其實用了點暗勁,

像熨燙似的想把那些雜毛給收服,

無奈,這幾根灰白了的鬚就是倔強得緊,

一放手它又翹回去,彷彿以擾人為樂,

「哎……連你這傢伙都跟老道做對嗎?」

老道心裡正煩,偏偏嘴上雜毛肆虐,

一氣之下,他拇指與食指一夾,硬是扯下了幾根鬚,

不聽話是吧!拔了你,看你還亂不?

果然,這一來僅存的幾根雜毛便乖乖貼在他上唇,

算是柔順得服服貼貼的了,

喏!早該乖些的不是?這些老雜毛!非得拔了才安份!

喔!別瞧這老道一身狼狽樣,他在長安城裡可有名了,

飛簷走壁水上飄,來如鬼影去如風,

還有傳說中的揚鶴掌,破雪劍什麼的,

市井裡的人們都說這個老道士功夫好得很,

眾人說得那是歷歷在目,猶如親見,

可事實上,也沒幾人見過他的武功,

以訛傳訛,也就成了武林高手了。

雖不知老道真正的功夫如何,

但老道所學極廣卻是真的,

舉凡岐黃之術、文王易卦皆有涉獵,

獨一無二的風鑒之術更是無人出其右,

為人論吉凶竟以秤骨之法,令人目瞪口呆,

且兼長面相,識人以眼卻毫釐不差,

老道這些能耐大街上無人不知,

但他一不擺攤,二不掛旗,三不收徒,

沒事總能見到他的身影忽在南街,忽而北市,

似乎就在身邊,

可他一向瀟灑來去,

人們一旦有事問卜,真想找他卻不見人影,難如登天。

他想,

有緣人自然尋他得著,

等閒之輩或那無事之徒,

哼!那是連個影兒也不給見的。

他的身邊時常可見一個俊小子,

這是打小跟著他的邵寒,

邵寒是住在他道觀山腳下的孤兒,

老道不忍見個小孩獨自謀生,就帶在身邊。

可老道時常抱怨,

邵寒這小子太不像話了,跟了他不少年了,

他老道那一身雜學還只懂了些皮毛,

人倒是長得挺好,精壯俊秀,功夫上也還行,

老道從不承認那是他徒兒,說是打雜的差不多。

相熟之人皆道這老道士俗家姓袁,

一日,因其母夢中與北斗七君之斗柄交合,醒後發現有孕,

袁父認為這是吉兆,孩子未出世便取名天罡。

袁天罡自幼難養,病痛不斷,

其父聽一年老的修道者言,孩子難養多半因與父母結仇而來,

必須解冤釋結,積福修善,送子入道或能保一家平安。

合該袁天罡之命數與修道有緣,

一入道門果然無病無痛,安穩長大。

修道之人養身有術,

袁老道望上去年紀不小,具體年紀恐怕連他自己都算不準了,

可面色紅潤,近年來還大有返老還童的態勢。

昨兒夜裡袁老道一時胸悶,遂起了心動了念,

非得觀了天象,解了風息不能算完,

他讓邵寒備了香案,燃了香。

香案只是敬個三炷香之用,

他老道是天為被,地為枕,在院子一角叉地而臥,

睜眼所見,一天黑絲絨似的,

上綴著那數點寒星正閃著璀璨晶瑩,

舉目四望,也無甚異狀,

忽然北方那本該最亮的帝王之星,宸星,吸引了他的目光,

今夜宸星怎透著詭異?

竟然顯得黯淡無光,越來越暗,眼看要滅了,

老道膽戰心驚,宸星兆君王,

莫非皇帝即將駕崩?還是天下將有大事?

可一閃一眨之際,已幾乎無光的宸星卻忽而轉亮,

嗯,滅而後明,舊去新迎,

橫豎是易主罷了,幸之。

當今天子李淵歷經戰事,

終於在其子的催促下身登大寶,

那日在長安街道上有過一面之緣,

老道給相過面,

記得當時老道心裡暗嘆,

這位九五至尊戎馬起家,殺戮過重,

以致福薄難以久居高位,

帝有三子,傳聞三人皆強而不遜,誰也不服誰,

不久即有繁雜難解之變,

然皇禕之事,饒是老道精於術相也無濟於事,

天道自有定數,人又如何能勝天?

老道想起某夜與李淳風觀星時,他曾說大唐爾後數百年國祚綿長,

李淳風是老道的至交,占星術已臻爐火純青之境,甚少出錯,

「看來,這宸星之變雖謂天下易主,

    大唐國祚無慮,那麼無非就是他皇室父子更迭罷了。」

老道正想得出神,迎面卻捲來一陣怪風,

這風來得急且烈,

捲得他鬚髮皆亂,更捲得他心驚膽戰,

老道心裡暗叫不好,

他抬頭急尋適才的宸星,

只見此時星色開始變異,一點妖艷的紅光從宸星下方開始,逐漸填滿,

老道心裡一突,

紅光!宸星竟是紅光!

那刺人的紅像對著老道投來妖冶的魅笑一般,令他一震顫慄,

莫非……

這怎麼可能?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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