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的中原武林向來難得清靜，然而出力者多為武林人士，以素還真馬首是瞻，窮鄉僻壤的小鎮村落，平民百姓只知有眾多豪俠義士維護武林，事實上他們幾乎和戰火沒有直接接觸，前線打得轟轟烈烈，被保護的百姓依舊日復一日，為了過日子而打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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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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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盡是討生活的人潮，當老闆的吆喝，做顧客的看貨，人聲鼎沸，世俗的熱鬧。鎮上唯一的藥館今天聚集了相當多的人，正咳嗽的、讓人背著的、給人攙扶的，直條條地排了一列隊伍，為的是來了個義診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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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放了話不收錢，而是鎮上原本那位好心的醫生兩個月前死了，他生前常為貧窮人家免費診病，現下能上藥舖抓藥的就剩家裡有點子的，窮人生病只好上山採些却毒退寒的尋常藥草胡亂服了，死馬當活馬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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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位新大夫只是正好落腳在這小鎮，見路旁倒了一名乞丐要死不死，便替他把了脈，順便塞了些碎銀子讓他去抓藥，這事被其他人看見，簡直就是天上降了位活菩薩，當下被拱到藥館，沒幾天看病的人便絡繹不絕，川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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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婆婆，妳受的只是普通風寒，沒什麼大礙，按藥方煎藥喝三天就可以了。」妙齡少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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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淨白素衣，襟領袖口裙襬滾著藍色繡邊，長長的烏亮秀髮隨意紥起，僅以藍色絲帶固定，一小綹沒梳理到的長髮垂在耳邊，顯得甚是慵懶隨性。鵝蛋臉上是細緻脫俗的五官，麗而不豔，嬌而不媚，是打從心底看了舒服的清秀。唇角彎起的弧度終年不變似地，噙著淡淡的笑。看診一個接一個的病患，臉上沒有絲毫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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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舖老闆附在她耳邊，為難地細聲道：「花姑娘，妳方才墊的銀子，快不夠了。」近身貼近，滿屋子的藥草味掩不住這位大夫身上透出來的若有似無的極淡清香，老闆有些暈暈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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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抬眼望去，病人大多是衣衫襤褸的窮人，料來也沒錢抓藥，便輕輕地道：「再算我的吧。」老闆有家人要養，一樣得過日子，總不成叫人家免錢相送。心裡頭盤算著，自個兒還剩多少錢，夠撐幾個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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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她對面的婆婆聽見了，感激又羞赧地說：「大夫啊，妳替我們看病，還讓我們免費抓藥，妳……妳自己過得了日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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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笑道：「病人這麼多，我每天跟一個人討碗飯吃，總還不至於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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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身後的一個中年男人道：「大夫肯到家裡做客，我們歡喜都來不及啦！就怕粗茶淡飯，太委屈大夫妳這種嬌貴之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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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這句話就不對了，一樣都是大地滋生出來的菜蔬稻米，一樣都要吃到肚子裡，一樣都是止饑，哪有貴賤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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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大叔哈哈大笑：「好，那妳一定要來我家讓我請，我那婆娘的手藝還算不錯，紅燒獅子頭尤其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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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笑著：「大叔這麼推薦，改天我定要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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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招呼下一位病人，門口闖進來一位大漢，粗聲喝道：「喂，聽說這裡來了個大夫，醫術不差，在哪？」一眼看見少女，便大步走近，順手推開擋在身前的病患，道：「是妳嗎？妳就是那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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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淡淡地回望。藥館老闆走上前哈身道：「這位先生看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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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萬家的護衛，我家夫人生病了，妳快跟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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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下巴朝隊伍一抬，說：「還沒輪到你呢，請排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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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萬家的邀請敢不聽，快走！」說著便要拉了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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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依舊坐著，但見她右手一動，不知何時手裡已拈著一枚銀針，正橫在左臂前，針尖朝外。那大漢沒看清她的動作，大手一落，本擬捉定了她纖細的手臂，誰知掌心一痛，銀針已刺進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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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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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護衛想著要不要發作，少女已開了口：「這位先生還是別激動的好，否則氣血攻心，只加速毒素運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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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有毒！？」那大漢大驚失色，直盯盯地看著手，只見一點殷紅如珠，靜靜地躺在掌心，「妳胡說，中毒了血哪會是紅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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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大，毒物何止萬千，先生你怎能確定所有毒物的毒性都相同呢？」少女好整以暇地說著，還不忘檢查下一位病人的腳上傷口，取過幾樣藥材放入藥缽研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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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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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傷口發癢，呼吸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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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漢本來還沒什麼感覺，聽她這麼一說，掌心竟一抽一抽地細癢了起來，呼吸好像也開始不順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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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將磨細的藥粉敷在病人傷口上，取了一塊乾淨的布料仔細紮起，嘴裡道：「哦哦，毒性開始發作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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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漢正想伸手去搔癢，少女喝止了他：「別別，一搔下去可是會加快毒素運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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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妳別光看，快救救我！」大漢的聲音不再威猛嚇人，顫抖的聲音掩不住驚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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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還沒輪到你，乖，排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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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望了一眼長長的隊伍，「人……人這麼多……還沒到我我就毒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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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嗯了一聲，取出另一根銀針，施在大漢手肘的曲澤穴上，說：「我暫時抑制毒素的運行了，快去排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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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二話，大漢刷地衝出館門，急沖沖地排在隊伍後面，生怕被人插前，拖延治療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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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一位病人愣道：「大夫，萬家是咱們這兒最有錢的大戶，為人也不和善，妳不怕得罪他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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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像是沒有聽見，笑容可掬地招呼道：「看診，看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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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個時辰，大漢再度走了進來，坐在少女面前，滿臉愁雲慘霧。她暗暗好笑，卻一臉正經：「等著，我去拿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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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內舖，拿了個乾淨的藥缽，隨手倒了些去瘀活血的藥粉，從麥芽糖罐挖出些糖膏，混在一起，揉成一顆藥丸。走到前廳，遞給大漢，說道：「喏，吞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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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迫不及待地扔進嘴裡，道：「怪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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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藥都是苦的？」少女取下他手臂上的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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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惴惴不安地問：「這樣毒就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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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嗯了一聲表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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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家誰要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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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對，我差點忘了這事！」大漢伸手拍了一下腦袋，「是我家夫人，大夫您醫術如神，快跟我回萬家醫人！」一毒之後，言語間變得客氣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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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睨了他一眼，懶懶地道：「到府服務很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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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醫人要緊。」反正錢也不是他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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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隨大漢來到萬宅，只見雕樑畫棟，庭園假山，偌大的房子造得極其富麗堂皇，銅臭味濃重。心想：「果然是最富有的暴發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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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隻蜜蜂飛來停在她袖子上，振動的翅膀竟沒發出一點聲音，定睛一看，蜜蜂腹部紅白相間，小小一顆白絨絨的頭煞是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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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心中一動，心想：「想不到這種要品味沒品味的地方也豢養了『翁白頭』，我以前也養過好多的。」朝牠輕輕一吹，小白蜂滴哩哩飛走了，倒也不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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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老爺在正廳親迎，是個錦衣華服的瘦小老頭，穿金戴銀，手裡拿了個純金煙管，呼嚕呼嚕吐著煙，說道：「來過很多大夫了，可全沒半點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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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跟在他後頭走入內堂，來到了主房裡。只見床上躺了一名肥胖的婦人，豐厚的雙下巴幾乎將脖子全遮住了，正粗重地呼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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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會神豬，今日得償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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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擺在床邊的矮椅，一名婢女從華被裡牽出一條比自己手臂雙倍粗的肥軟玉手，安置在小凳子上，少女不慌不忙地將兩根手指搭上夫人的手腕，感覺像是陷入一塊豬皮裡。摸不到脈搏，只好加重力道，勉強探到微弱的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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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瞄了萬老爺一眼，見他神色無奈，身邊傍著一位比床上清瘦許多又美麗許多的年輕女子，瞧來只比自己大著幾歲，正柔聲說：「老爺別擔心，這位大夫一定有辦法幫姐姐的。」表情卻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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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如此，正妻妳怎可這般不知長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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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心裡嘆了口氣。哪是什麼病，不過是錦衣玉食兼又活動不足的過度臃腫，再來中暑加持罷了。看這莊裡護衛人人兇神惡煞的神態，只怕前幾位大夫是知情而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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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小毛病，中暑和……呃，長年失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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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老爺「嗯」了一聲，小妾掩嘴偷笑，顯然早知病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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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夫人多休息，摘些乾淨的薔薇花瓣煮成茶讓她飲下，暑熱可解。」要來紙筆，寫上處方，遞給萬老爺，道：「按這份處方熬成粥，三餐食用，記得少油膩。」頓了頓，又道：「另外，請夫人每天抽空前往藥館一趟，不可坐車不可乘馬，只可步行。」看了一眼臥在床上的大夫人，只怕走不到一半便氣喘吁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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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老爺見處方上寫著冬瓜、薏仁等物，奇道：「這……並不是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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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什麼大病，用不著吃藥。這都是能讓大夫人消、消腫的好東西。」少女咳了咳，希望沒說得太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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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啊了一聲，搶過那張處方，問道：「我也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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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聳聳肩，「如果『骨瘦如柴』是妳追求的真義，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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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聞言欣喜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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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老爺道：「多謝大夫，那麼診療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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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嘛，」少女巧妙地掩飾住眼裡一閃而過的精光，清了清喉嚨，比了個五，「不多不多，五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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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兩！？尋常也只五兩銀！」一翻百倍，驚愕得無以復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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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這是有原因的。」她無奈兼可憐的語氣，「貴府勇猛過人的謢衛大爺一進門就大聲嚷嚷，讓沒有準備的我嚇了好大一跳；又推了我的病人好幾把，這也不打緊，可那些病人翻倒了我好些藥材，還撞壞了一張椅子；又動手動腳地想吃我豆腐；前來的路上護衛大爺走得飛快，我跑也跟不上，扭傷了腳，現在還一抽一抽地痛著呢；而我現在回去，原來後面的病人只怕要嫌我重夫人輕他們，等太久而離開了……這些心理治療費、材物損失費、慰問遮口費、藥材費、人格補償費，加上方才的診療費、處方費，原本合該是一千兩的，諒在您一看就知是大好人的情面下，打對折五百兩，我不佔太多便宜，您也不吃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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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前往帶人的大漢想反駁，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呆愣地張著大嘴不知如何反應。萬老爺想了想，想從一大堆黑錢的藉口中勉強挑出一點毛病，道：「這……但、但是妳自己就是大夫，扭傷自己醫，還要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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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幽幽嘆了口氣，道：「我自己能醫，但藥館老闆卻不讓我賒帳呀。在下兩袖清風，一天看診掙不到多少錢，得包吃包穿包住……唉，嫌貴也是不得已，我知道金錢難賺，想來門主也為一家多口的生活費吃緊，沒關係沒關係，在下這就告退，鎮上不會有人知道您有金錢上的困難的。」說罷便要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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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大夫！」萬老爺緊急萬分地喊住了她，大聲道：「區區五百兩銀子，於我如九牛一毛！我又豈是小氣之人，妳也不用少算，來來，這是十張一百兩的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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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不用！」少女推開門主的手，了然體諒地說道：「您還是省下這一筆吧。」抬頭看了看美侖美奐的房子，「也許哪一天這房子賣了，您還有這一千兩可過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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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錢多的是！」說罷將銀票硬塞在她的手裡，叫道：「來人啊，送大夫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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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笑得溫婉：「不敢不敢，不勞相送，好生照料大夫人吧！」蓮步輕移，弱如柳絮的背影慢慢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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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離開萬宅，健步如飛地回到藥館，憋得嘴角抽筋的笑意這才獲得釋放。藥館老闆見了她，問：「什麼事這麼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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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她揮揮手，從囊裡拿出九百兩銀票給老闆，「這些錢寄放在你這兒，有窮人來抓藥就給他，藥費從這裡頭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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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瞪大眼：「妳哪來這麼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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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嘻嘻一笑，道：「別擔心，本姑娘不偷不搶，是有人出資贊助我義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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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不再過問，道：「怎麼不留一些在身邊？妳才來鎮上幾天，錢全用在素不相識的別人身上，自己吃什麼？穿什麼？」打量她纖弱的身形和樸素的衣著，要退回幾張銀票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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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搖頭笑道：「我自己也留了一點，全收著吧，我不是不會為自己打算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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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道：「好吧。」將錢收了，又道：「天色不早了，不如和我們一起吃過晚飯再回去吧，我那婆娘煮了一桌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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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沒有病人求診，她笑了笑，接受了老闆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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