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拆台結束。席尚軒捋起頭髮，演戲帶來的熱意還未消散，就被帶進了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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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目送他離開，心裡都清楚初來乍到就嶄露頭角的這個人，如今將朝眾人嚮往的道路邁進，而席尚軒卻是以如此從容的姿態前行，彷彿這只是他人生中早已計劃好的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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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尚軒進了門，裡頭的交談聲戛然而止，舞監眉開眼笑，他拍了拍席尚軒的肩膀，小聲提醒道：「尚軒啊，那是納卡娛樂的人。笑一笑，別總是冷著臉。」他叮囑完才帶著一票人離開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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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尚軒明顯沒把舞監的話聽進耳裡，他沉默的盯著對方的背影，直到西裝筆挺的男人轉過身來，快速的打量了眼席尚軒。他推推金絲眼鏡，說道：「席同學你好，你可以叫我Br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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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尚軒接過名片，聽那人直接步入主題：「我們看了你的演出，也很看重你的天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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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圈子略有關注的人都會知道，Bryan並非等閒之輩，本名許凱恆，有王牌經紀人之稱。而他所屬的納卡娛樂，在音樂、影視兩大領域皆是圈內公認的品質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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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今天來得目的，是希望你能參加一個試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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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鏡？」席尚軒微微挑起眉，顯得興趣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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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Bryan見狀便繼續說道：「相信你對納卡影視也有所耳聞。這次光劇本就投入了我們不少心血，雖然目前還只是選角階段，不過我們可以保證，這齣戲肯定能獲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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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備受期待的劇本，為何會特地找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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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是一個機會罷了。」Bryan試圖在席尚軒臉上抓到一絲情緒，可惜毫無所獲。「至於找上你的原因是跟角色有關。柳少亦，和主角相比戲份說不上多，卻是很關鍵的人物。不過這角色年紀較輕，選角條件除了外在形象，演技資歷更是嚴苛，但資歷較深的大牌演員也有他們的考量，有的不願紆尊降貴給人做配，有的與角色年齡相距甚遠。所以我們現在要找的，只不過是能符合角色條件的年經演員，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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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yan看著席尚軒，總覺得這人比旁人形容的更加難以捉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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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yan輕咳一聲，他面上不顯，其實心思動得比誰都快，他淡淡說道：「當然，決定權在你。我只是提供你一個試鏡機會，而這個角色也夠資格成為你的墊腳石。不過——這齣戲的導演可沒那麼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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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yan起身，慢條斯理的扣上西裝鈕釦，離開前又補充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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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有意願的話，就去試試看吧，向他們證明這個角色非你不可。⋯⋯柳少亦這個角色要捧紅你，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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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尚軒垂眼看著Bryan留下的名片與資料，神情淡漠，彷彿在思考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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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六的人潮洶湧，姚童好不容易才從公車上擠了下來，循著地址找到了納卡娛樂公司。遠遠就看見許爺朝她走來，她揮手喊道：「許爺我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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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沒瞎。」許爺領著姚童走向暗道，取笑道：「妳上課最好也那麼準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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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常上課都很準時！」姚童不滿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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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奇的左顧右盼，還稀裡糊塗的，就被許爺帶到這裡了。她只知道這是納卡影視內部舉辦的電視劇試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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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看完《優雅的憔悴》之後，她跟著許爺回到辦公室，最後拿到的就只有一張許爺當場寫的地址，他說如果不想掛科，就來納卡，不見不散⋯⋯倒是挺有許爺唯我獨尊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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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領姚童走出暗道，來到一處坪數不大的場地，裡頭只有一張梣木長桌和幾把高腳椅，而角落有一排貼牆的塑膠椅，是試鏡者等候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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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試鏡官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氣氛沒有姚童想的那麼嚴肅，反而除了許爺，其他人都是笑容滿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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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問道：「許爺，你不是音樂學院的人嗎？怎麼會和戲劇圈沾上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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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爺聞言嗤笑一聲：「音樂？老子十項全能，是若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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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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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名女子緩慢進場，她有一頭艷紅的長髮，她向眾人打聲招呼後才在許爺身旁坐下，並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姚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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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你上次提到的？」女子向許爺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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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姚童。」許爺打了一個哈欠，感覺隨時會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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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似乎是習以為常了，她溫柔地說道：「姚童，叫我薛蓉姐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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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蓉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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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太有壓力，主要的選角都在另一個大棚裡，這裡有我們就夠了，妳就好好觀摩吧，有問題可以問我。」薛蓉笑道，並開始低頭整理資料，看來與許爺的交情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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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蓉的一席話讓姚童一頭霧水，她壓低聲音問道：「許爺，我為什麼要有壓力呢？你又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我觀摩的理由是什麼？⋯⋯我沒想過要轉系喔，我音院待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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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許爺斜了她一眼：「妳別一次問那麼多問題，何況我根本不想回答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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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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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童無言以對，倒是一旁的薛蓉聽見動靜笑了出來：「許爺？你還算年經吧，這什麼輩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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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年齡無關。我爽做大爺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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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連薛蓉都被他噎的啞口無言，就沒有人能治得了這尊「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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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隨著試鏡者陸續進場，姚童也開始緊張了起來，尤其是見到在網路上爆紅的流量演員，她不由得抽氣，惹來許爺各種鄙視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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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爺和薛蓉等人所負責的角色，名叫鄭溫兆，在戲裡和柳家兄弟一起長大，在友情之間掙扎，是無法捨棄任何一邊的仗義男子，到最後卻因為一個錯誤的選擇，竟將兄弟兩人推入更深的決裂，是個貫穿全劇，情感矛盾的重要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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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姚童在旁「觀摩」了一陣子，心卻慢慢冷靜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不久前席尚軒帶給自己的感動彷彿被一掃而空，這倒不是其他人演得不好，而是那五十名試鏡者就像自己，他們細細讀著劇本，甚至自己寫了人物小傳，他們付出了努力，演出的方式卻也大同小異，無法讓人感到耳目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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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為什麼呢？姚童不願承認世上的大部分人都是如此，他們明明那麼努力了⋯⋯身旁的人卻總說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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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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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爺的聲音打斷了姚童的思緒，卻讓她想起那張被自己丟進垃圾桶的號碼牌，那是她第六個不及格的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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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童微微勾起嘴角，看起來有些苦澀。她好想再看一次《優雅的憔悴》，想再看看，席尚軒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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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的棚裡，正在試鏡柳少亦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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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尚軒看了事先發給試鏡者的角色資料，便將襯衫領的鈕扣也扣上了，他面無表情的坐在角落，挺直著腰背，模樣禁慾，頻頻惹來他人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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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尚軒、王勺華——請做準備，等一下會叫到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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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鏡到最後，場內的氣氛已經略顯疲乏，席尚軒闔上資料，身後有人發出一聲嗤笑，席尚軒也無動於衷。他態度冷漠，有些人看不慣他的「高傲」，便朝他釋出惡意，然而席尚軒根本沒把這些幼稚舉動放在眼裡，全程把對方當成空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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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確實很適合扮演柳少亦，我看都能直接演女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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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尚軒終於有了點反應，他微微挑起眉，罕見地耐著性子問道：「這就是你對這個角色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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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勺華顯然沒想到席尚軒會回應，愣了半秒才回敬一句：「關你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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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那就放下資料吧，別浪費大家的時間了。」席尚軒冷笑道：「首先，你配不上這個角色，再來——」他上下打量對方一眼，「你也沒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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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王勺華惱羞成怒的站了起來，然而他的憤怒還未出口，肩膀便被人輕輕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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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鏡期間誰火氣那麼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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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聞言一看，瞬間又驚又喜。就連正要發火的人都說不出話來了，他支支吾吾：「姜⋯⋯姜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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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坐下吧，別影響現場秩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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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齊微微一笑，模樣俊朗。他剛出道就拿了最佳新人，前年更是與林念攜手拿下了最佳男女配角，是近幾年最炙手可熱的男演員之一。本劇的男主角柳季杭便是由姜齊飾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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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出現在現場引起不小的騷動，等候區的人頻頻往這張望，一旁的工作人員趕緊跑了過來，問候道：「姜齊哥，怎麼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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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來看看，好奇是誰來演我兄弟。哈哈⋯⋯」姜齊話鋒一轉，在氣氛上稍作安撫：「這個場合的確容易讓人心浮氣躁，但惹導演生氣的話更沒好果子吃，你們說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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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看席尚軒，才對王勺華說道：「不過剛才他說的不錯，你的確需要重新理解這個角色才行。在我看來，柳少亦可是全劇最剛，是無人能比的強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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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位，席尚——姜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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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噓！小聲點。」姜齊問工作人員：「下面還有幾位試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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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包含席尚軒就剩三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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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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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說是Turning Po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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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已經在我腦裡了。」姜齊擊掌，一臉躍躍欲試，「我來幫忙對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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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一分鐘後，姜齊在眾目睽睽下搭著席尚軒的肩，進入了試鏡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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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導演與姜齊已是第三次合作，對他的作風也是見怪不怪，更何況能有免費的金獎演員幫忙對戲，誰不樂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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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式試鏡之前，演員可以有一分鐘來調整情緒，席尚軒神情看似淡漠，不過他閉起眼，已經開始梳理柳少亦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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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不喜歡用片段演出來決定一個演員的生死，奈何資方堅持以對戲的方式徵選，在雙方妥協之下，便選擇了同一場戲來試鏡，這是劇情進入高潮前的一個引爆點，是角色成長的重大轉折，然而柳少亦的劇本裡沒有台詞，因為這個角色是位失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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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失語症，是指因為頭腦特定的某些區域受損，而無法完整的表達想說的話，甚至完全性失語。但柳少亦並不是這方面的問題，而是由創傷壓力症候群衍生的癔症，這是因為情緒上的壓抑，或是內心受到一定衝擊，於個體所引起的精神障礙。柳少亦雖然有接受精神治療，但除了偶爾能說出破碎的句子之外，自從15歲至今，他有整整五年沒有好好說過一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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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戲裡的柳少亦，卻沒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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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哥哥柳季杭的衝動性格，柳少亦的童年就顯得特別單調，沒有打架鬧事，沒有忤逆反抗，只有成長期，沒有叛逆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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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復一日同樣的作息，除了課業，柳少亦的生活似乎就沒有其他東西，這規律的生活模式，卻是師長眼裡的好榜樣，父母口中的不用擔心。就因如此，每每看見父母替哥哥操心的模樣，柳少亦看似無奈卻是百般羨慕，要是自己也可以活的跟哥哥一樣自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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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他做的更好、再做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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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15歲，柳少亦發生了一起事故，因為被誤認為是長子柳季杭，而被有心人士綁架，他被關在陰冷的空間裡，看不見也無法動彈，他心裡沒有恐懼，反而一遍遍的問自己，為何活了十五年卻一點真實感也沒有。偶爾會有人往他嘴裡灌食物，還會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傷痕，很痛，但柳少亦這時卻發現，自己竟連求救的訊號都發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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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被救出來的時候，柳少亦見到了許久未見的陽光，但他沒有被拯救的喜悅，只覺得太陽與父母擔心的淚水是同樣的刺眼，柳少亦想開口要他們別哭，卻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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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告訴他，他被關了整整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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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接受了一連串的治療，卻始終開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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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柳少亦沒想到的是，當他看見哥哥自責的神情，這竟成了讓他安心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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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除了上學就幾乎足不出戶，他屈指可數的日曬次數，使他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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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虛弱的柳少亦還是跟從前一樣，是個擁有溫暖笑容的孩子，卻在父親驟逝，家族崩盤的那一夜開始，世界規則在他心裡漸漸脫了軌，不知道從何時種下的瘋狂因子，在柳少亦內心逐漸成長茁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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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場的試鏡內容，是在家族崩盤之後。哥哥柳季杭隱忍所有的憤怒與不甘，從低層做起，他相信總有一天他會奪回柳家的名譽和父親一輩子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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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弟弟柳少亦卻同樣的不言不語，同樣的與世無爭，明明家裡受到了如此嚴重的迫害，他卻沒在柳少亦身上看見任何反應，終於在受盡挫折的那一天，對柳少亦發起怒來，卻又在看見弟弟的神情後，頓時愧疚又全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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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一分鐘結束，席尚軒緩緩睜開雙眼，他與姜齊對視，兩人的狀態已有了明顯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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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媽的狀況有好一點了。」姜齊化身為柳季杭，安慰道：「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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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席尚軒微微斂下眼皮，讓人難以察覺他的真實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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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季杭看著沉默不語的柳少亦，連日的疲倦幾乎要將他推向深淵。他思考過，家裡經歷了這些變數，更是少了父親這位主心骨，他應該如何安慰自己脆弱的兄弟，可是他從沒想過⋯⋯柳少亦不但未流過一滴眼淚，甚至還維持著他一貫的步調，他的行為太過成熟穩重，竟讓柳季杭開始感到害怕，他怕終有一天也會失去這個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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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能給點反應嗎？」柳季杭深知他此刻的音量會刺激到弟弟，但他卻無法阻止內心的洪水猛獸，他質問：「你打算一輩子都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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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少亦抬起頭，他總算看向哥哥，然而他毫無神采的雙眼，也一同囚禁了哥哥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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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少亦⋯⋯你把我放在哪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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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少亦聞言，便移開了停在哥哥身上的視線，他盯著窗外，彷彿沒聽見剛才柳季杭的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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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弟弟如此迴避自己，柳季杭忍不住喊了出來：「你在逃避些什麼！連一句話也不敢吭，現在要你說句話為什麼那麼困難？為什麼那麼困難！」他看著柳少亦毫無波動的側臉，最後一絲理智斷裂，他槌上桌面，「你以為自己還是那個養尊處優的王子嗎？柳少亦，我們什麼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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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季杭拿起書，朝弟弟的方向摔去：「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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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柳少亦垂下眼，他看著落在腳邊的書本數秒，這才反應遲鈍的把書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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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要這麼活著？」柳季杭掩面，他粗重的喘息，並啞聲重複道：「為什麼這麼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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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少亦動作一頓，他將書本放回桌上，動作依然很輕，他抬起頭，就這麼安靜的看著哥哥，就如往常安撫他的方式，不言不語，交由時間讓對方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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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柳季杭好不容易冷靜下來，頓時又掉入了後悔的深淵。他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有多麽傷人，更何況柳少亦情況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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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柳少——」柳季杭話還沒說完，卻怔住了，他立刻上前將弟弟擁入懷裡，他手臂收緊，幾乎要讓懷裡的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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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斷回想起弟弟剛才的神情，眼神淡漠，嘴邊卻掛著淺淺的微笑，這是一個多麽可怕的習慣，就像多年以前他被綁架獲救的那天，整整一個月，再次見到父母時他卻沒有流淚，而是扯出一個笑容，試圖安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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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才是真正對自己殘忍的柳少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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