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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02

 

呼──

大呼口氣,回到房裡的王翊翔大感輕鬆。

自昨夜到現在,唯有此刻能感覺自己活在真實的世界裡。

幻覺!他要自己肯定。

昨天一整天都沒有出去,待在家裡,因他找何依靜來此。原本說好中午碰頭,但何依靜下午才到。一早接到電話,她說不來了,他苦苦哀求,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現身。

他很愛她,十年前如此,十年後也如此。他倆在學生時代結緣,相識、相知、相戀,一路下來他珍惜著與她相處的分分刻刻。他愛她,他相信她也愛他。

她愛他真真的愛過,但,變了。有一天她告訴他,她要跟另一個男人在一起。

他要挽回,用盡方法讓她回憶、讓她溫習往昔的種種甜蜜,可他的行為卻僅讓她愈加討厭他。失敗多次,他仍在努力,不放棄。

她抵達,他要她在客廳稍坐。一天下來練習好多遍,見到她的面時卻將演練數十次的動作全給忘了,他得再作幾次複習。

「只要妳回到我身邊,我願意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一切就緒,他讓她進房間,向她這麼說。

她板起臉不回話。

他拿起刀子,刀尖朝向自己的胸口。

看著那把曾用來削水果皮的刀子,她發出冷漠的笑。

這一刻,他懂了,她真的不愛了。

扔下刀,他頹喪著臉,泫然欲泣。

「不要那麼傻、不要那麼幼稚、不要再騷擾我!」她說。

這一刻,他又懂了,她心變了,人也變了。她從不會這樣大聲說話,況且是對著他。

他沒有回話,她沒有離開,兩個人沈默地待在彼此的身邊。他不開心,她也不快樂,他們用沈默報復彼此。

緩慢流動的時間逐秒將沈默擴散全室。口沈默著,身,也安靜無息。好似,物要換、星要移,難以改變他們。也好似,時要過、境要遷,無法處置他們。

「夠了嗎!」面對他,她疲倦透了,眼皮愈加的沈重將近無法控制的程度,得走了,好好休息去。

他卻仍然無所應答。

「算我求你!以後不要再找我了好嗎!」

她走,他直楞楞地看著她的身形往房門移動。

她即將轉動門把,他忍不住,撲去。

「小靜!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你神經病!放手!放……」

她掙扎的身體忽然放軟了,整個人癱在他懷裡。

「小靜、小靜……」他輕拍她的臉頰,她無動無靜。

將她放在床上,檢視著。仍有鼻息,只是昏迷著。

「小靜,不要離開我好嗎……」他溫柔地對她說話。

她昏著睡著,他當作那是一種默認,所以,他的手開始在她的臉部遊移。

她臉上每一吋肌膚他都熟悉,曾觸摸過、曾親吻過。真實的觸覺不知怎地趨向假幻、恍然。不真實,卻存在。存在,卻也虛無,他越來越不懂,擁有是怎麼一回事。

手滑至她的頸部、胸前、腹部,他撩起她的上衣。他要再度擁抱她、再度佔有她,縱然她已不愛他。

脫下她的衣物還有本身的。翻搜自己的褲袋,他找出一個紙包。裡面有幾顆藥丸,沒就水,一個仰頭,他將藥丸全吞了。

身下一具熟悉的女體,該做什麼動作,不須再演練,很快地,熟悉的體溫立刻將他包覆。溫暖使他心滿意足地笑著,他以溫柔回報,溫柔的速度、溫柔的撫摸。肚裡的藥丸溶解出一股迷醉,使他感受到全身所有細胞都在脹大、無限脹大,他的觸覺更為敏銳了,她身上,每一吋,皆令他興奮不已。閉眼,他享受真實也享受著虛幻。

之後,沈沈睡去。當夜半兩點鐘醒來,她不在了。

迷迷糊糊地,他走進浴室。洗手台上的腳趾猛然驚醒他。

沒命似地跑回房間,他用力關上門。砰的一聲,如腳趾出現他眼前的震撼。

一直回想對她做過了什麼?

已記不全。常這樣記不起一些事,尤其在吃過迷幻藥之後。

那些迷幻藥丸,曾想過要丟棄不再接觸,但就像他無法割捨對何依靜的感情那般,他無能為力。

「是幻覺!」他對自己說。

揉揉乾澀的眼睛,思想裡腳趾甲上的桃紅色指彩似被揉開,令他眼前一片桃紅。

她最喜歡桃紅色了。他必然瞭解,也配合她的喜好,兩人同居的住所裡素來充滿著桃紅色。她搬走時帶走了大部分,遺留在這裡的僅存一床寢具。

桃紅色的床單、桃紅色的一雙枕頭上細碎的小花瓣圖樣彷彿讓春風掃過,凌亂分佈卻也意味盎然不浮誇的喜氣。

腳趾揮之不去的印象使他手腳不住顫抖。

究竟對她做過了什麼?

腦中一片迷濛,不知不覺地他又睡去了。這一段睡眠並不深沈,半夢半醒狀態下幾次房外傳來的開關門聲讓他睜了眼,意識模糊,朦朧的眼前是手錶……三點、六點半、七點一刻。

直到中午,才完全醒來,房外的聲響又引起他的關注。

有人進了浴室。

心裡頭其實無法堅持自己對「幻覺」的說詞,他得證明。

馬言森的行為舉止雖有些怪異,但王翊翔沒再見到那腳趾。是的,是幻覺。他安心了。

這個時刻,心情該更鬆弛些。翻找褲袋,沒摸到他要的東西,再找找其他衣物的口袋。仍然沒有。置物櫃上幾個瓶瓶罐罐,全倒空,也沒有半顆迷幻藥。

他想著自己會藏藥丸的所在,全翻了。接著,所有藏不了藥丸的地方也全翻了。沒有半顆甚至一點粉末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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