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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她用直視貫穿的黑眸一步不移的鎖於她如冰清冷石的臉龐,猶如是一塊被精細雕琢後的神像般閃爍四射,炫目的薄唇飽滿且紅潤,不沾脂粉的臉容是清徹雅致,即使此刻她一雙秀眉間拱起了一道不甚滿意的波紋,也無損此塊冰清冷石上、漂亮的紋路,彷彿那波紋只是一滴晶瑩通徹的水珠,牽動了冷石的顫動。

她與她“住”在牢獄的兩天裡幾乎沒有對話,正確來說,除了必須的對話後,她們之間像陌生人一般,沒有任何心底上的交流,牢獄裡可以說是要多安靜,有多安靜。

本應是柔弱如絲的樂調一下子提高許多,琴弦上緩慢彈奏的十指忽然加速,噔噔噔連續三聲破音的曲調異常刺痛了耳膜,同時三道不是普通黎民能看見的音刀於十指間發放而出,直飛向那雙看通一切的眸子。

絕劍眨眼之間拿出長劍,輕鬆地揮出劍氣,便把像利刃似的音風砍開兩段,擦過兩肩打落後方的石牆之上,留下深陷的坑槽。

「斷鳴,妳的身體還未完全康復的。」絕劍的眸子瞬間變得冰冷,直視貫徹的目光化成寒星,說話時嘴唇雖然只是輕微開合,但她內裡已經是咬牙切齒,非常不滿水月的固執。

另一方面,她卻對水月的進步感到讚嘆,果然是師父的女兒,天份很高,才兩天時間,武藝已有很大的進步,速度與節奏都善對配合,奈何還差一點,就是她的小毛病。

每當水月想攻擊的時候,音韻的聲調會突然偏高,若敵人在打鬥時掌握此小習慣,水月會遇到危險的情況。

水月發功後,腹部的確有點隱隱作痛,她忍下來,不被絕劍發現,只是,絕劍的眸子就像透視眼一樣,很了解她現在腹子的痛楚。

她故作冷淡一笑,清透如水晶石般的烏眸回敬她一記怒瞪,若不是...若不是這位絕劍姑娘兒常常毫無故忌地看著自己,不管任何時候、任何狀態,她都用那雙看通透如水般的目光直射於自己的臉容上,害她不知道該擺甚麼表情來應對。

剛剛彈琴之時,想起連她睡覺的臉容都被摸清的時候,她心口感到炙熱,然後卻又升上一陣的怒火!

她也不是想出手攻擊她,她也想好好地養好自己的傷勢好讓日後能夠達到報仇的目的,只是...

只是她的眼神猶如過往特意到飛鳯樓聽她演奏的的男人般,雖則她雙眼看起來像是目空的冰寒,卻她看出來...內裡帶著那些男人欣賞漂亮姑娘們的輕微牽動,那...那實在...太...太放肆了!

怎麼可以如此瞪著一位姑娘看啊!雖然...雖然她也是個女孩兒來。

即便這樣,每當被這雙冷眸鎖住之後,水月的心口都異常地猛烈跳動,不敢正面迎上她的眼光,絕劍的確是換上了女服,髮式也帶女孩氣的隨意輕綁於後方,神態極為冷艷美絕,瘦削的身型可以一擊即倒,是別人眼中的柔弱女子,但偏偏...水月會在絕劍的臉容上找出那麼一點兒的俊氣。

她是很討厭那雙肆無忌憚的冷眸,卻...卻在無形之間,她是喜歡這雙眸子裡藏著特別的純樸清徹。

像是一位天真無邪的調皮小孩,很惹人歡喜。

「是妳讓我出手的。」綜合一切,水月不管會破壞形象的把全數責任怪於絕劍頭上去。

一臉怔然,絕劍用冰冷很完美地藏起來,仍舊用那雙罪魁禍首的眸子直視出言指責她的水月。

她想說點甚麼,話也剛好到達舌尖,然而一對上那張如冷石般冰涼的臉容之時,全都化成了煙霧,緩緩地飄散於空氣中,等待被水份所掩埋。

絕劍挑眉而起,兩個箭步便來到水月的身旁蹲下,總在不知那兒掏出一顆黑烏烏、圓桶桶的大藥丸。

水月瞪著她掌心那顆藥丸,胃腹已開始翻滾起來,引來一股噁心的反射,這兩天,她早午晚飯前都被迫吃下這些藥丸,而這些藥丸的氣味十分刺鼻,藥材的苦味淡淡地飄到臉孔之上,她十分抗拒。

絕劍像是洞悉水月對此藥的反感,不厭其煩地把這顆藥丸對她身體的好處再說一遍「對妳的傷很好的,要冰糖果子來送藥嗎?」絕劍稀有地揚出一抹譏諷的笑靨,旁人是很難察覺,可水月就十分清楚了。

水月怒瞪了她一眼,不服氣的伸手把她掌心還是聞起來很反胃的藥丸拿過來,張開小嘴巴塞了進去,藥丸太大了,她不能不經過咀嚼便吞下去,這就是她不喜歡吃這藥的原因,非得要把它咬碎才能吃進肚子裡。

藥味很苦,劇烈的苦味滲進舌尖與心頭,水月強忍扭眉的衝動,敷衍的咬了幾口便把碎片強行吞進去,擺出一副沒甚麼了不起的若態。

不多久,有獄卒前來的腳步聲,絕劍忍不住像對待小孩似的點了點她的唇片,表示她太過於忍耐,這藥丸絕劍知道是很難吃下肚子的,當腳步聲很接近的時候,她起來打開牢門,然而她這舉動是被困於這兒的罪事者最羨慕的,“隨意”便可進出牢獄喲!

獄卒已沒前兩天那般害怕絕劍,一來絕劍是美呆了,二來,其實不惹她的話,反而牢獄裡的犯人比較聽話,而且她給的小費也是很讓人滿意的。

「絕姑娘,飯菜送來了,還有,妳今天特意吩咐的東西也買來了。」獄卒把一個大籃子送到絕劍手中,然後再掏了一支被牛油紙包住的棒裝物也遞給她。

絕劍對著外人還是板著最冷冰的眸子,只輕輕點點頭,從懷中拿出一張銀票送給這兩名獄兵,用帶著警告的意味說:「明天也一樣。」

「是是,那這個也一樣買回來嗎?」其中一名獄卒指指被牛油紙包住的棒裝物。

絕劍思考良久,在水月不察覺的情況下瞄向她的臉容,輕嘆一口說:「嗯。」

「沒問題,那小的去工作了,不打擾兩位享用晚餐。」

他們離開後,絕劍把牢門關上,又再回到水月身旁,把籃子放下,卻不像過往一樣,把飯菜先拿出來,而是把剛才藏於袖中的棒裝物掏出來,把外層的牛油紙撕開。

水月瞄眼就知道她手上那個東西是甚麼來,小小的冰清冷石般的臉容頓時僵化,薄唇因怒火而在絲絲顫動,然而...她嘴巴裡的苦澀卻使她很難受,苦味還把嘔吐的感覺牽扯到喉嚨去了。

「來,先吃一點甜食。」絕劍把一顆冰糖果子拿下來,體貼地送到她嘴邊。

水月仍舊怒瞪她一眼,把那顆冰糖果子搶下來,隨即又抹上一層尷尬「為..為甚麼會有這個?」

絕劍像是已習慣似的伸手劃撫她的唇片說:「我了解藥丸對妳來說太苦了,甜的東西是苦的天敵,不是嗎?」她此刻的冷眸很露骨地透露出疼惜,連帶一向沒多放情感的言語也變得如天鵝般柔軟迷人。

水月被迷幻的嗓音癱綿下來,舌尖的苦澀沒有因為她的意志而減弱,反而被手中那看起來會很甜膩的冰糖果子引起舌頭更大的苦味兒。

她很不甘願地在絕劍的目光低下嘴唇輕咬了一口冰糖果子,甜美像蜜糖般清雅的味道很快速地把苦味兒所減緩,甚至已被埋沒於甜膩之中,因苦澀而糟透的心情也突然好了起來,不再怒視於絕劍。

絕劍對於她像小孩子得到糖果的純真目光感到憐愛,悠悠地道:「喜歡的話,明天還有的。」

「噢,絕劍姑娘,那顆成份不明的藥丸到底還要吃多少天?」雖然有冰糖果子送藥,可一聽見還要繼續吃,光幻想那陣苦到麻的味兒,胃部又開始想吐了。

絕劍於她的說話帶點不滿,挑起眉角說:「成份不明?這對妳身體十分好的。」

「我也感覺吃了很好,但妳也應該說明這是甚麼藥的,我怎知道那是不是毒藥。」水月邊吃果子邊責罵道。

「既然妳懷疑是毒藥,為何還要吞下去?」絕劍不回應,反倒帶著諷刺地問。

「我...我...只是...」咀嚼果子的嘴片不禁輕顫,她不懂如何回答,也許,她不想把真正的答案告訴她。

當她第一次把藥丸拿出來要她吃下的時候,水月當然有考慮那是一顆能把她毒昏,好讓絕劍能把她帶到金國的藥,可是...

還是那雙該死的冷眸子!

她裡面帶著乞求的歉意,同時也含混著堅持,冷鳴的黑眸被這兩種情感所閃爍,異常迷惑了水月的思想,就在呆笨的同時便把藥丸吃下去,卻被苦得滲入心的味道所清醒。

「哼!甚麼原因我無需告訴妳,那妳可以解釋這是甚麼藥來的嗎。」水月繼續把冰糖果子慢慢咀嚼,把它最甜美的口感停留口腔裡長久一點兒。

絕劍露過吮聲一笑,掀開籃子把自己那份飯菜拿出來才說:「這是濃縮的補藥,由幾十種針對妳內傷而搜雜的名貴藥材提煉而成的,其中最名貴就是那支長白山千年冰寒之參與火焰山只會生長在岩層裡的赤煉姑,一共提煉了二十一顆,早午晚一顆,剛好要吃一週。」

「一週!」噢,水月開始很想逃離這兒,她待在這兒吃藥會吃到吐的。

「對,一週,有問題嗎?」絕劍不解風情地問。

「當然有,這苦得不是人吃的藥丸要吃一週!妳不是我,當然沒甚麼大不了。」水月高聲地責罵,狠狠地把最後一顆冰糖果子都吃進肚子裡,甜膩之後,她很想吃鹹的,所以很快把籃子裡屬她的那份飯菜會出來夾了一小口。

絕劍沉默地輕輕咀嚼舌尖上的青菜,才抬起眸子貫穿水月般淡淡地說:「我吃過比這更苦的,當是我走火入魔,幾乎連性命也保不了。」

對於比藥丸更苦的過往,絕劍很輕淡地就描繪出來,看似她只是在說別人的事情般置身事外。

她經歷了許多別人一輩子都可能沒法經歷過的事情,例如明明很不情願之下,四肢像未受控制似的拿起長長的劍刃,用如能穿破一切的劍尖插透一個無辜女人的心臟,當血噴灑於臉上的時候,那種驚慌與無助。

她很孤寂,每出手殺人之時,她的心同時也死去了一點,累積下來,她的心似乎已完全死去,像古老的神話的咀咒似的,當不可思意的發光玫瑰的最後一片花瓣掉落之後,咀咒便會從她身上永恆長存。

咀嚼的律動漸漸慢下來,最終止於寂默的磨間之中,手執木筷的小手隨著風飄來的窒息感覺而緩靠在雙腿之上,水月雖然很痛恨眼前這個殺父仇人,卻聽見她如路人般敘述痛苦不堪的過往,她不自禁地抬起一雙清冷含悲痛的翦眸投在她如純白一色的身影。

她,除了殺人的時候冷血無情外,到底,她真正獨自一人時,是一個怎樣的人?她心裡藏了多少公噸的痛苦?也埋葬了多少克拉的心底事宜,為何漂亮如星的眼睛總帶著些許哀愁。

「活...活該。」她用認為絕劍聽不見聲量說。

水月憎惡自己的毒舌,它與自己的心抺起了不誠實的意圖,她...她明明很想上前安慰如挫敗小孩的絕劍,可報仇的精神不斷控制她的思維,要她的心變成與毒舌一樣,由心而發的憎恨她。

絕劍一直只抬頭看著細小的窗外,皎柔的一輪淡月高掛在深沉的黑幕中,猶如正映襯她的思潮。

任由吹來的微風打於臉上,彷彿她的心一樣被擊痛般難受,她不知道心痛的原因,或許,她知道的,只是,她不想去理會,絕劍把臉轉回來之時已把冷板如冰的臉調整過來,僵硬像雕像般精結,於那輪淡月的光芒烘托中,牽起抿住的唇片說:「或許,我該死的,如妳心中那點盼望一樣...」

她的話是縷縷輕絲般飄盪,也如一曲結尾的餘音盈盈徘徊於耳垂之端,它容易被賞曲者忘懷,卻也可以成為知音人的輕鳴之嘆,它也像沙石丟落地面般叮嚀,如綿被柔滑的聲響。

可它帶著刺痛人心的悲涼,凄凄慘慘。

它也刺痛了水月的肌膚,迅速蔓延全身,如破石時的衝擊就在心臟處爆烈,湧出兇恨的痛楚。

水月用矛盾的冷眸瞪著同樣毫不避諱直視自己的絕劍,她化身在一輪皎月下,顯然地暴露出她如冰雕僵化的身軀,然而不減她的酷美般引人去觸碰。

她們彼此都僵持於對視之間,沉默變成分外詭異,或許這份詭異只來自水月的心中,一向放肆直瞪著水月的絕劍可能沒有此等感覺。

幾乎,她們的心跳聲在互相應和,微動輕顫、猶豫不實,糾結的心懷浮上了熱潮,熱燙了她們的臉容,然而雙方也善利用冰塊來抵擋如岩火似的紅遐。

忽然間,絕劍僵化的臉進一步提升,說僵化有點不貼切,倒不如說她冰容上抹上了一絲的警覺與殺意,從水月的完美容顏上移開,直瞪水月背後的牢門外。

未多久,已聽見了牢房外的大閘正被人打開,鎖鏈叮叮噹噹地響遍了陰暗的角落,喚醒了不可能在這兒熟睡的罪犯。

很多腳步聲,這是水月唯一肯定的,那即是說,有很多人正往這兒走來。

腳步聲越來越接近,石板的地方已映出來訪者的暗影。

絕劍不知何時已來到水月身後一步之處,手中的劍正蠢蠢欲動,她感到前來的人身邊有多高手,腳步聲是顯出他們的功力,雖然她可以肯定把他們擊敗,只是...她現在卻有一點兒的顧忌,水月的傷還沒完全康服的。

出現於她們面前的是一位彬彬有禮的男人,華麗的衣著反映他的身份與地位,俊逸的臉龐帶點傲慢,劍眉出奇地藏著威勢,但眉下那雙淡輪的眼眸似乎讓人猜不透其心緒,卻讓人感到一絲的優美。

水月暗裡略嘆了一息,她...從沒見過如此吸引的男人,縱使他看起來有點傲慢與身份之間的距離,她的眼珠,在一時三刻竟然無法從這男人身上移開。

男人四方八面都護有武林高手級人物,他們一進牢房便直瞪水月身後的絕劍,這是唯一發出危險意味的來源。

「宋...宋皇爺...這就是你要找的那兩個姑娘了,但...未知她們犯了甚麼罪,要讓宋皇爺親自到來呢?」那個李大人像跟屁狗的跟在宋天身後,他一直很害怕再來這兒的,特別是有那個發寒的人在此。

宋天第一眼便專注在水月的容顏之上,他不得不扯上一抹欣賞的笑容,如同傳聞所說,她很美,卻不是庸俗的美,就如剛破土而出的嫩芽般惹人歡喜,很想用盡生命去保護她,展開雙臂把她擁進懷中呵護,不過...

也太冷寒,清靈的眸子竟藏著超出她年齡的成熟,這份成熟是多麼的冰結。

接著,他把目眸移到水月身後那淡然的影子,一樣,他感到驚嘆,臉容如冰雕的冷艷細膩,瘦弱的軀體與傳聞中的出劍必見血的形象太不相合,她...她就像輕輕一推,便失足倒地的柔弱女子。

宋天才輕微靠近水月,牢房便聽見金屬的尖銳聲響,絕劍手中多了一把長劍。

宋天哼笑一聲,毫不懼色地走到水月面前,伸出比一般男人柔滑的大掌挑起她的下鄂,讓水月面對他的眼睛說:「美人兒留在這兒,不覺得太可惜了嗎?」

他沒有理會那個跟屁狗的問題,只把水月放進眼中好好欣賞,他也想接近絕劍,可是,他怕了她身上那度寒氣。

是金屬的光芒在顫動,絕劍的長劍正要揮向那無禮的手,在千鈞一髮之時,被那八大高手級人士所制止。

八對一,他們似乎要與絕劍來一段生死之戰似的。

當絕劍正要出手與他們對打的時候,水月卻回應宋天了「那敢問宋公子,小女子能住那兒?」

聞然其聲,要出招的絕劍當場停頓下來,她知道水月的說話意味著她不反抗眼前的男人,那是多好的事啊,終於能夠不用再“住”牢房了。

只是...怎麼她現在的胸口會如此納悶燥狂,有想要毁掉那男人的感覺!?

特別是那男人的手還在水月的下鄂,如此放肆的與水月的肌膚有溫柔的接觸。

宋天瞧一眼絕劍,再回眸於水月帶點嫩紅的臉上,於她下鄂的指尖輕柔地滑動,描繪著她的臉頰說:「舍下有與姑娘合襯的房間,如果姑娘願意的話。」

指尖遊走到水月的唇片,他眷戀此等柔軟觸感,卻未敢放肆的奪取它,他還是很在乎絕劍一身的武技啊!

水月忍耐已久,當她感到唇上的指腹正有不良意圖之時,她才舉出手來,不顧眼前的男人的身份地位是很高崇,直接打掉唇片上的手掌「我不是那種容易捧於掌心的女人,宋公子還請尊重一點,不過,你的意見我倒很有興趣。」

宋天以眼神示意那些欲要上前保護他的武夫不要過來,他臉上帶著俊俏得很的笑容,潔白的牙齒亮麗完美,手背上的痛楚一點都不影響他要神服所有他歡喜的女人的欲望。

「那就請吧,連帶那位美人兒一起。」宋天嘲笑地瞄向絕劍,他也很歡喜她,也想用他的手段去征服這兩個女人。

水月捧著古琴,沒有扭頭看過絕劍一眼,便走出了牢房一小步「宋公子,少貪一點,性命會保久一點的。」

對於宋天也盯上了絕劍的美麗,水月心口也泛上了燥熱與不安,即使她很清楚了解絕劍不會成為這男人手掌下的女人。

「呵~美的東西,我一向不厭多的。」宋天跟隨步出牢房,接著,他們一等人走遠了。

絕劍仍舊僵化在牢房的中心,她知道她該跟上去的,然而大腿不願移動一分,她不該讓水月一人面對那個心謀遠慮的男人,那男人...實在有點與別不同了,是那麼讓女孩兒著迷的外表,也有著讓女人死心塌地的手段。

皎潔的輪月被淡雲遮住了清澈的柔性光芒,手中的長劍輕輕一縮,再次把它藏於身體的腰間,僵化如冰雕的軀體終於聽喚了...

絕劍把腳步踏出,以野獸般的本能,聞著水月走過的氣味去尋找她所待的任何地方。

牢房回到原本的凄靜,彌漫於濕澀的空氣的...

是一縷又一縷的悔悟。

滿滿恰到好處的熱水如母親的溫柔輕輕地包圍著她赤裸的身體,她解下了束縛的長髮,與水面散落的花瓣爭相飄動,它纏上它的,它也跟隨它的,不甚和諧,卻如水溫一樣,恰到好處。

水月跟著宋天來到他的府第後,一路上也沒說過半句話,即使宋天已極力地想逗她開口,她卻提不起任何興趣去應付這男人,她現在才驚覺,為何她會跟隨他回來的!?

她想了很多原因,也給自己很也原因。

她不想再待在牢獄裡,那兒空氣她已覺得難受。

不...這不是正真原因。

她已兩天沒真正洗過一個乾淨溫熱的澡,所以她很不自在。

不...這不是要隨宋天回來的源由。

她不能再睡在用草堆造成的“床”,因為腰子開始有點不適。

不不,更加不是這原因了,她可是安排得很好呢!

那...原因是甚麼?

跟著宋家奴婢來到這廂房時,水月呆坐在裡面想了大半天,直至很多家丁搬了一個大木桶進來,然後又很多Y環把一桶又桶的熱水倒進木桶裡,過了數刻,她還盯著這一切呆坐著。

溫濕的蒸氣微絲地飄落於她臉上,染上一層濕氣,接著,很多人都出去了,門關上了,留下了其中一位算是安排給她的Y環。

Y環樣子顯出她年齡很少,總是羞羞澀澀的,她低著頭站到水月身邊,以最低微的小嗓子說:「小...姐,請讓小人替妳寛衣吧...」

水月聞聽抬眸,瞧著她一臉的驚怕,內心不禁柔上輕嘆...

「妳...去休息吧...我自己來就行。」她既然不習慣絕劍在暗裡盯著她看,她又怎可能習慣有一個小小的女孩服侍呢。

Y環圓圓的大眼頓時扯上豆大的水點,全身顫抖的跪於地上,說話變得斷斷續續「小...姐,是..是小人做得不好嗎...請不要討厭小人...」

水月未料到她的反應,有點措手不及,只能趕快伸手把她扶起來說:「不是,我只是不習慣被別人看著洗澡...」

「可是...可是老爺說要我服侍小姐的啊...」

「那...」水月明白她的難處,只好改過說法「好吧,妳去替我準備點清淡的食物,好嗎?不過...不要太快回來喲...」水月露出一記調皮的笑意道。

Y環用力地點點頭,高興的馬上退後數步「是,小人很快...啊...會弄久一點才回來的。」

水月想道謝,可惜說話來到舌尖,那個小女孩就離開了。

然後,她就解開衣服,跳進這桶水裡。

水溫太合適了,幾乎被這麼舒服的感覺忘卻了重要的事情,那是她為甚麼要跟宋天回來的原因。

此刻,水月掀起眼簾,烏溜溜的眸子瞧著屋頂,又瞧向門外處,雖然她功力還沒到能很敏銳,不過她很清楚了解,絕劍就在她範圍內不遠處待著,想到此,她臉頰惹上一陣不是水溫造成的熱氣。

她又感到被偷窺的不安了,腦裡還會閃過那雙不懂轉彎的冷眸正在某個地方盯著此刻赤裸的自己,也許...她就在屋頂窺探下來,目睹她臉上因想起她的紅粉光芒。

最終,水月又回到了問題的答案之上,她想找出為何要跟宋天回來的原因。

她有這個決定,也是很突然,剛才與絕劍沉默對視的時候,她的心臟跳動如擊石般強烈,心跳聲音在她耳邊十分響亮,她當時很害怕絕劍也會聽見這般不正常的心跳聲,她很想從那雙眸子移開,怎知她發現眼睛動不了一分,就連眨眼都變得困難。

水月很想逃脫被她鎖住了的目光,因為她感覺到直視她的冷眸正一步一步地靠向她,欲要把她一起吞噬般愈擴愈大,她害怕這種心跳,也害怕會被那雙眸子吞食後的世界...

所以,當宋天來的時候,她反而鬆一口氣,緊崩的神經一下子縮回來,一切變回正軌,她的眼睛被解放的馬上從絕劍的冷眸中逃命而出,身軀反射性的背著絕劍。

好了,找到真正原因了,水也開始轉涼,也該起來呢。

水月或許心裡意識到,她不是不知道原因,只是不想去證明,她的痛恨開始被絕劍所遮掩,也可以說漸漸被她消除,她不想變成這樣,她不想在情感方面被殺父仇人所控制。

她該多點仇恨才對的,怎麼才幾天,她的想法開始改變了!?

潛在於她與絕劍之間那份力量是甚麼?怎麼會有如此大的魔力,都把她的仇恨吸走呢?

她換上了那Y環送來的衣服,都是上級品,如絕劍買給她的都一樣價值不輕,而且,無論顏色與配衣,都和她很合襯。

她知道小女孩已在外面等待多時,便輕喚那小女孩進來。

「小姐,小的煮了乾貝清粥與一些清淡的小菜,妳還需要糕點嗎?」小女孩帶著一抹可愛的笑容隨步而進,她已有點喜歡眼前美若天仙的小姐了,她是所有老爺帶回來的小姐當中,最友善、最美的。

水月看著一桌的菜,胃部反而感到一點兒的不適,並不是菜看起來很糟糕,反而是太精緻了「妳...會不會弄太多了?」她根本沒法吃完它們。

小女孩又緊張得幾乎要滴出淚水說:「對...對不起!小人馬上...馬上倒掉...」她收了幾碟,準備拿去廚房。

水月腦裡略過一個瘦削的身影,阻止她說:「等等...」

「是,小姐?」已轉身走了數步的小女孩又倒回來等待命令。

「倒掉太浪費,不如這樣,這兩碟妳就拿去跟其他人一起分了吧,然後...再拿多一雙筷與一碗粥進來。」水月把托盤上其中兩碟留下來。

「怎可以呢...小姐...」小女孩猶豫了,正如小姐說,倒掉太浪費呢。

「我說過就是了,妳現在拿出去吧,然後拿我要的進來就可以回去休息。」水月真弄不懂這小女孩,只好拿點威嚴出來。

小女孩可能已習慣別人對她下命令的語調,聽見水月的聲線隱含著此氣勢之時,她身體動作都很配合的馬上反應「是,小姐。」

她又跑了出去,接著不久,便拿多了一雙筷與一碗清粥進來,眼中帶著不懂的神情,小姐說吃不了那麼多,那...幹嘛又要她拿多一雙筷與粥呢?

難道...小姐說請老爺共享嗎?

「可以了,妳回去休息吧。」水月看透她心裡所的。

「是...是,小姐。」小女孩只好收起好奇之心,又快步離開了。

水月對著一桌菜色沉默許久,味道香而引人垂涎,只是,怎麼她沒有要拿起筷子的觸動,而不知是腹部還是胃部的地方,又開始作出隱隱之痛。

一陣風吹過窗戶,本來關上的窗被陣風打開,那不是風,是一抹行動很快速的身影跳了進來。

水月盯著站在那邊的瘦削人影,剛才的不安煩燥竟然瞬間飄走了,只是,她想起了一件事情,降溫後的臉頰又升上了些許餘溫...

人影上前了一步,水月有點顫抖的像對空氣話說:「妳...妳剛才看到了嗎...」

她的聲音如蚊子般輕聲,彷彿飛過,話不再會留在聽者的耳裡。

絕劍再上前一步,她環視了四周,確定沒危險才把手中那長劍收起「看到甚麼。」她冰冷的話語凍結了房間的空氣,讓人感到寒氣似的窒息感。

她不懂自己現在的心情,有生氣的,有煩燥的,心緒亂七八糟,從沒有過如此的不平靜,絕劍很懊惱,卻無奈她必須帶著這不該有的思維跟上來面對會更加攪亂她海平面的人。

「妳...在外面待了多久?」水月還是感到不自在,大部分是來自她那雙眼睛,仍然毫不避諱地直視於她身上,即使身上有厚厚的秋意服式,卻如同赤裸般被她看透。

「不久。」絕劍心裡的煩悶使她不能把語調緩和下來,還是凍結空氣水份的冷調,盯著水月的目光是多麼的粗暴。

「哦...那...妳餓了嗎?」水月突然不知如何是好,怎麼她們之間的關係一下子變得很尷尬。

絕劍浪費了眨眼的時間掃視一桌食物,每道都閃閃發亮的惹人垂涎,心中的納悶更加廣大,她好像明白為甚麼水月會跟那個男人到這兒來。

華麗的房間,舒適的軟床,高級的衣著,還有......才一個小女孩便能弄出來的一桌佳餚,是她暫時不能提供的,如果水月能夠乖乖的住進客棧的話。

「不餓。」肚子是空的,剛才的飯她才吃了兩口,不速之客就來了,她說不餓,並不是她不想吃,而是習慣飢餓的感覺,吃東西只是為了維持生命罷了。

水月感到絕劍的態度似乎大有不同,比第一次相見時更冷漠無情,一字一句都像冰雕出來的刻薄,這...這使她心情都跟著煩悶起來了,屬於少女該有的耍賴與野蠻也跑出來,對絕劍下命令道:「不餓也給我坐下來吃!」

「這是妳的要求,還是妳對我的命令。」她的話還是如利冰般刻薄。

水月真的生氣了,原本不敢直接對視的怒眸火速瞪上她的,接觸的瞬間,婉如十萬支箭在高空發射,如雨的插穿她的全身的發麻,一時三刻感覺不了痛楚,水月的上下貝齒已緊咬起來,她覺得她在跟她發脾氣,現在是怎樣!?她也只是在不清醒之下才跟了那個男人回來啊!

動了怒氣,也觸發了原先已開始隱痛的腹腔,比平常要痛千倍,水月不服輸的忍著劇痛,香涼的汗水快速滲濕了她的衣衫。

絕劍一看就知道她在死忍痛楚,冰結的心當場就融成溫水,柔柔的放下怒火,走過去替她點了止痛的穴位,而又不知從身上那兒拿出了一顆大藥丸來「來,吃下它。」

「不吃,滾開,不用妳管我!我說過不要碰到我的!」水月抵受不住痛楚,用力推開她,自己則捧著腹部躺在床上去。

絕劍跟隨到床邊,已緩下來的冷眸俯視床上的她,明明痛得全身發抖,為甚麼她就愛與她對持呢!

她微彎下身子,不顧她意願,強行把她扳過來面對自己「別給我耍性子,想有命報仇,就給我吞下去。」她把大藥丸送到水月嘴邊,待她把緊閉的嘴巴張開。

水月聞著那大藥丸的苦味,未沾食物的胃部開始翻騰起來,使她更不舒暢「沒了命更好啊!妳就不用拐我去金國當人家妾了!」

絕劍頓時緊皺起眉心,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說:「別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如此輕易!即使妳的生命正要流逝,也要拼命抓回來!」

她討厭從她嘴上聽見這般放棄的話,彷彿水月真的會那麼做似的。

「如果妳是這麼想的話,那麼妳殺人的時候,為甚麼把別人的生命看得比畜牲更輕!」痛楚使水月的聲音咆哮起來。

「因為那些人都不是妳!」絕劍衝口而出,她的話,把氣氛的熱氣瞬間降至零點,尷尬的寒氣飄流在半空。

她們又再久久的對視,這一次,絕劍洩氣的轉過身,在那一桌的佳餚中只端起那碗最清淡的乾貝稀粥回到床邊靠坐。

「先吃點東西,再吃藥。」她的話彷如溫柔的命令,聲音輕柔如絲綢般光滑輕軟,使人全身都軟弱下來。

水月這次沒與她對持,張開嘴巴吮下絕劍送到嘴邊的粥,一口接一口,她們就安靜的扮演著餵者與被餵者的角色,絕劍仍改不了壞習慣的一直瞪著她看,猶如水月的樣子永遠都看不厭的。

水月則不得不把眸子來回飄盪,以免對上她貫徹的深邃黑洞,然而...那黑洞的力量太強了,她無法忽視,每一次張開嘴巴前,她都情不自禁地瞧她的臉蛋一眼。

才一眼,也足夠使她心跳加快了。

「妳不吃嗎...妳也...沒吃過東西呢...」在絕劍替她擦著嘴巴之時,水月怯怯地問。

是聽得見的嘆息聲,雖然是那麼的輕軟,但她的氣息拂過了水月的臉頰,帶著她淡然的冰冷。

「妳要我吃嗎?」絕劍擦著她嘴巴的動作忽然改變了方向,熱燙的掌心完全與她的外在相反,出奇地滲著熱力,現正包裹著水月的右邊臉孔。

熱力從臉頰很快速滲透在心臟那邊,胸口悶熱如火堆剛熄滅的還發著點點紅光,飄散著焦炭的煙霧。

「我只是...覺得妳沒吃過東西,應該會餓的。」水月很明顯的躲開她的掌心,把臉扭到左邊。

伸出的手悄悄收回來,再是一聲輕嘆,絕劍不懂自己的心了......面對她,有別於與巧姐、韻妹兒她們之間的姐妹情,更加說不上是朋友的吧...

那,她會因為她的事情而納悶不安的話....會是甚麼拖引著她的情緒呢?

「嗯...正如妳說的,我也餓了,不過...妳得先吃藥。」她又像變戲法的不知從那兒在左手掏大藥丸,眨眼間,右手也多了兩粒冰糖果子。

有點溫暖的氣氛水月覺得一掃而空,瞪著那顆大藥丸,她不禁嘟長嘴巴,不願地拿起來先吃下一小口「噢...苦得不是人吃的...豬也不會吃...」

絕劍嘴邊微彎,用指尖輕逗了她嘟起的嘴巴,把右手的冰糖果子放於她懷中,便坐到桌那兒,動筷吃起那一桌佳餚。

很好吃,那小女兒廚藝真不錯呢,才小小年紀。

肚滿空如擴野的肚子後,很辛苦才吞下那顆藥的水月已有點想睡的側躺在床上,雙手疊在一起的於到臉頰之下枕著,膝蓋微曲起來,用那雙帶睡意的黑眸看向背著自己的絕劍。

她就坐在那兒一點一點地把桌上的東西吃下去,兩人份量的食物她似乎已吃了很多,差不多要吃完似的...

水月不禁覺得她真的很笨,她沒叫她吃光啊,只是要她吃餓肚子而已,吃不下就放下嘛...

「喂...絕劍...」水月總覺得喊她的名字是多麼的不順暢,彷彿叫出來的時會有尖刺截著她的喉嚨似的。

絕劍放下筷子,這才輕輕斜著頭顱回眸看那大賴美人「甚麼。」

「妳...再吃下去,真的會變大胖豬的。」水月稀有的在她面前調皮一笑。

不過,她也該胖一點,身材已夠瘦削,與她的武功太不配了!

絕劍怔然一剎那,臉上的冷酷埋藏了她臉上的尷尬紅粉「別浪費食物,在外露宿的可能三天也吃不到一粒飯。」

這是她與其他姐妹的親身經歷,從絕櫻谷走出來後,大家都不懂如何生活,雖然武功了得到可以偷、搶,不過她們始終做不出來,最後餓了三天,忍不住的冷姬就出計謀帶著她們去偷有錢家戶食物。

「妳試過嗎?」水月頓了頓「吃不飽的日子。」

絕劍自嘲的彎起嘴角一點「小時候幾乎每天都吃不飽。」

水月的胸口扯過一絲憐痛,她至小被奶媽帶大,每天能吃飽肚子,奶媽離開了,她也跟了一位對她好好的師父,師父也死了,一手的琴技使她能在飛鳯樓當上首席曲者,能三餐溫飽。

回想起來,她的生命除了仇恨使她痛苦之外,其實一切都很幸福的。

眼皮很重了,如有十公斤的石克掛在上面,水月想撐久一點,想多看絕劍現在給人如大姐姐般溫柔的背影...忽然感覺...她有在身邊保護,所有問題都會有最完美的答案。

眼前漸漸矇糊起來,水月瞧見那素淡的身影一點一點地靠近過來,現在她的氣息並不冰冷,她還感到一點兒燙,是屬於她呼出來的熱氣所引致,規律沉厚地拂過她的臉、她的唇,還有點呼進了她的心砍裡。

那隻熱燙的掌心再次覆上嫩滑的臉頰,姆指輕輕在她眼眶下滑動,像催眠般驅使水月的眼皮急降下滑,當眼皮沉重的合上之制,水月聽見了可一不可再的溫柔細語...

只是...這如出土文物般的珍貴呢喃,她卻很不爭氣的聽不清楚,就在溫暖之間呼呼睡去。

絕劍再嘆第三聲,她變老了,開始愛嘆氣,如冰刻的語調一下子化成柔軟絲綢的輕軟,似在呢喃的在她耳邊說:「吃飽便睡,現在誰要變大胖豬啊...」

說後,她自己也輕笑了。

絕劍為她蓋上被子,收拾了桌面,在離開房間前,她吹滅了蠟燭,暗淡的空間下,她留戀地多瞧了她的睡容...

然後,第四聲輕嘆如羽毛的輕綿,隨空氣的動向飄留於間,滲進了正香睡中的水月臉龐,彷彿對她說了一聲溫柔的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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