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2024大賞決選入圍名單,正式公布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5

就在隔天,當我踏進教室的時候,不知是否因為臉頰貼著紗布的關係,我忽然間變成整班注目的人物。但我直覺上不認為他們會對我的傷口感到興趣,至少在這班差不多零交流的同學圈中,我不覺得他們會因此而關心我。

回到座位,坐在我前面那位有著一頭黑長髮的女生,這天鮮少有的比我還要早回來,不過她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八卦,只是專心在座位上看著套上書套的小說,就算我拉開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音,她也好像沒有察覺。

至於座位在更前面的原田,她在這個時刻如常地還沒有到達學校,而她那兩個朋友的座位也是空著的,想必原田有遵循我的吩咐,跟她們是一起通學吧。

可是我真正鬆一口氣的時候,還是直到那個男生團體的四人,各自走進教室的瞬間。

我想他們說可以隨時摧毀原田,那句話只是耍耍嘴皮子罷了,並不會實際行動。但另一方面當我想起那晚的事,就發覺只要有一個誘因,他們就會變成行動派,使我不得不提高戒心。

「早喔!」

正當我用眼尾盯睄開始在我右邊聚集的男生團體時,一把開朗的聲音就打斷了同學們的喋喋不休,闖進了這個教室。

這天的原田不知為何格外的亢奮,惹人注目的她就在門口前大刺刺的舉高手臂,在黑板前放大聲量與全班人打招呼,彷彿兩天前的異常從沒有出現般,回復到一星期前的日常。

班上大部分人對原田的叫喊有所回應,向她打了個招呼,只是那四個男生的表情就顯得有些愕然,似乎對她的回復精神的常態有點抗拒。

「八重,早喔!」

就在我分心觀看那四人的有趣表情時,原田忽然喊了我的名字,並且一邊笑著一邊向我揮手。當然在那事之前我倆並無交集,而旁人看到這突兀地挑選我來說話的模樣,就擺出清一色皺起眉頭的表情,一點也不令人討喜。

這傢伙突然這樣做,是要作弄我嗎?難道她沒有察覺到我在班上的立場嗎?算了,我就當作這她是心血來潮想做的事,就跟以往一樣無拘無束的活著。總之,我以掌心稍稍向她,輕聲回了一句「早啊。」作回應,不然我就真的在這班不太熟悉的同學面前,表現出沒有禮貌的一面。

不過跟她一起通學的兩個朋友,似乎對她的行為有著另一個想法,而其中一人更氣鼓鼓的向我走過來。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接下來的事並不好處理。

我裝作視而不見的別過臉望向窗外,但是她仍走到我的面前,用自身的影子擋去一部分陽光,然後雙手猛力的一拍我的桌子。我抬頭看去那張不友善的臉,只見她用那睜大的雙目的瞪著我。

「喂,我說你們近來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我看著她不知怎樣回答。對於她說的『近來』,我實在不知哪是從何開始算起,加上這天原田只是復學了三天,如果這三天是『近來』的話,除了在學校頂樓的對話之外,我與原田的接觸也未免太少。

「不,我並沒有……」

「你不要再騷擾茜好嗎?」

她打斷了我的話,迫我回答那無的放矢的質問。而原田這時急急忙忙的跑過來,沿途將掛在肩頭的波士頓包丟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後把她的朋友從我的座位前拉開了兩步。

「不要這樣啦,我只是打個招呼而已。」

「茜,妳就是對人太溫柔啦。」

唯獨這句話,我反而很認同她的朋友,原田就是對人太溫柔,所以對每一個人都沒有防備。

「有人看見你們在頂樓幽會喔。」

「什麼?」

「……」

我立刻作出了反應,可是原田半句話也沒說,似乎一時間沒有撒謊的打算。

「怎可能有這件事,一定是那個人看錯。」

「我起初也是這樣想,但是這照片你怎樣解釋。」

她從裙袋取出一部手機,並將螢幕面向著我。螢幕裡頭顯示的,是一張頂樓風景的照片,而正中央有兩個人並列坐著,雖然看不清他們的臉,但憑著其中一人那一身的運動裝,以及我的記憶,我當然認得出那兩個人是誰。

不過,後來原田打了我一耳光這回事,她那個朋友看來沒有目睹,所以才會得出我們在幽會這回事吧。

「這是……」

看著螢幕的原田欲言再又止,想要反駁但又想不出一個可以隱瞞事實的處景,於是我又出口幫幫這個不懂說謊的人。

「原來你說這個,我只是詢問一下原田同學的意見罷了。」

「意見?」

「那個就是呢……唉……就是想要原田同學幫忙給個主意,想一想我母親的生日禮物送什麼會比較好。」

「為什麼說得那麼慌張?」

「要給別人說這些事,太不好開口了吧。」

「但是你母親的事關原田什麼事。」

「就是說啦……」

「這點小事沒關係的吧。」

不知為何原田的表情比之前放鬆,而她也好像意識到要怎樣應對般,搶著回答她朋友的話。

「茜,難道妳真的跟他……」

「才沒有,不要那麼敏感啦。只是幫同學出個主意有什麼問題。」

被原田反問的朋友語塞,講不出有什道理不可以幫同學出個主意,於是對我挌下一句狠話:

「我警告你可別再纏住茜啦!」

「好啦,回去啦,別再鬧了。」

語畢,那個女生就好像有所預定般,被原田推著背脊回到她的座位,結束了這場鬧劇。

而我也漸漸明白到原來是這個可能已經傳得很遠的流言,使每個同學都在我步進教室門時都注視我。

我望向原田圍起小圈圈交談的背影,她好像也有所感應般稍稍的回看著我,然後在擺出一副有所抱歉的表情後,又再面向她的朋友繼續閒聊。

無論這個流言是被人故意散布,抑或只是某人巧合目睹的八卦。總之,我在班上往後的一段日子裡並不會好過,至少我不會像個隱形人般輕鬆。

放學後。

我單方面向原田傳了一封簡訊,內容不外乎是想要商討這天發生的事,還有就是我們報復的大計。

坐在鞦韆上發出這簡訊的我,及後盯著螢幕對待她的回覆,可是她遲遲也沒有回信。我於是收起了手機,抬頭望向那片橘色的天空,輕輕搖動懸吊在半空中的座位。一直呆坐著,不知在等待什麼。

後來,過了十多分鐘,或許有一個小時也說不定。一個人影出現在這個離學校不遠的小公園入口前,並且慢慢走到我的前面,與我相隔著一段距離。

我依舊保持仰頭的姿勢坐著,沒有去顧前面的人一眼,不過我隱約感覺到那個不發一語的人會是誰。

「是原田吧。」

「嗯。」

「好歹,也回一下簡訊吧。」

我低下頭望著原田說道。但是她一面笑嘻嘻的,不知在開心什麼,完全沒有在反省。

「如果我走了的話,妳也只會白來的吧。」

「你才不會就這樣走掉。」

她肯定的說道,毫無原因的確信我會在發出簡訊後,呆坐在這裡等待一個不知會不會出現的人。

「要擺脫我的朋友還真是麻煩呢,剛才在咖啡廳突然說要走的時候被她們問長問短的花了好一段時間。」

「妳終於知道了麼。說起來妳有沒有給她們跟蹤?」

「她們才不會這樣做啦。雖然有時是會很八卦,但是好奇心這東西每個人也有的吧。」

接著,原田走到我右手邊,坐上那空下來的鞦韆座位,跟我一樣輕輕的搖晃著,等待著我開口。

「對啦,我跟妳的那個流言,妳打算怎樣處理?妳的朋友也有問妳的吧。」

「那個就隨得他們怎樣說也好了,反正那些話是用來打發時間的吧,還是你希望那流言變成真實?」

我有種感覺她這問題是投石問路,試探性的問我另一件事,不過更有可能其實只是我多心了。

「那入正題了,我們要怎樣對付他們?」

「你不是說過要他們自作自受嗎?」

「無錯,不過我想再確認一次,妳真的願意幫我。」

「我說過就是啦,絕不會反悔。而且,我去復仇的話,或許就能忘記那一件事吧。」

「那就好了。我想妳幫我一個忙?」

「請說。」

「我想妳作一個餌,引那五個人去學校頂樓,妳能拿到鑰匙的吧。」

「嗯。但是引他們去頂樓做什麼?」

「計劃是這樣的——」

我將自己想到計劃一五一十的告訴原田,她留心的聽著我這個有點天真的計劃,然後得出了一個感想。

「那你會有危險的吧。」

「只要妳準時的話就沒有危險。」

「那我一定會準時,不讓你受傷的。」

「我才不用妳擔心。」

「真的是這樣嗎?隆也。」

說完這句話後,我轉過頭望向她的臉,而她也好像知道我會有所反應般的凝視著我。然後就像說錯了話般掩住嘴巴,低下頭、別過臉逃避我的視線。

她的耳根在夕陽的照射顯得更紅,看來那傢伙其實也不是個太任意妄為的人呢,到這些關節眼還是會害羞的。

「……剛才那個並沒有什麼特別意思,請不要亂想。」

「我才沒有。」

在這之後我們保持了沉默,只是在這個沒有人經過的小公園,呆坐在鞦韆上面,看著入口前的住宅的圍牆,嗅著附近每個家庭因煮食而傳出的特別味道。

然後,在路旁的街燈一盞接一盞的亮起,天空披上紺藍的夜幕時,我想也是時候回去了,於是說了一句:

「就選下個週五行動吧。」

我從鞦韆上站起身子,拉一拉起了些皺紋的褲管,而原田也跟我一樣從鞦韆上跳起身來,伸了一個大懶腰後回答道:

「嗯,好吧。不過為什麼要選週五呢?」

「這跟告白是同一個道理吧。」

「唔?」

「如果是週五告白的話,就算被人拒絕也還有週末兩日的冷靜期,不用一下子就面對接下來的尷尬。好運成功了的話,就可以立即在接下來的兩天約會。」

「嗯,你有仔細想過呢。有打算告白的對象?」

「……暫時沒有。」

現在仔細想想,那個流言也沒有什麼不好。對方可是原田的喔,光是這個名字就已經讓大部分男生開心不已,而且在實際層面上,這可以讓那五個人以為我們走在一起,盤算著什麼。

「是嗎?」

「是喔。」

我呼了一口氣,再一次抬頭望去已成漆黑的夜空,那一刻我被眼前的風景震撼,僅能張大嘴巴的凝望。而原田也順著我視線,望向同一個方向。

「很漂亮。」

黑色的背景上就只有繁星,用不同顏色的星光畫出了一條道路,一直向著無盡延伸,從右到左,從這個公園越過山頭,橫跨大海,去到身在某處的黃昏子午線為止。我認不得星座,也不清楚它們的排列,可是我仍然對這大自然感到驚嘆。想不到在這個可說是被人遺忘的地方,居然會看到相信我這一生都沒法忘懷的美景。而在我身邊的原田似乎也有同樣的感慨,對我說道:

「如果不談報仇什麼的,單單跟你看著這浪漫的風景就更好了。」

雖我對她句話很有同感,但是我沒有對她說出內心的想法,只是沉默的盯了她側臉一眼,繼續看著那片被我們發現的星空。

6

自從那次我倆在公園會面後,班上起了一些變化。

先是我被人關注的程度提高了,其次就是我跟原田不知為何除了上課的時間外,都膩在一起。無論是通學的路上,或者是放學之後,她都形影不離的跟著我。

我不知是她的朋友離棄她還是怎樣,總之在朝早的班會前,她和她的朋友仍有圍在一圈交談,但是在表情上和談吐的表現似乎與以往有所違合,甚至說是不妥也不足為過。

我有問過原田這是什麼回事,可是她支吾的回答沒有事發生,不過從言談之間我覺得那是與我們的那個流言有關。

然而,她在說這件事的時候沒有半點不快的氣息,反而一直笑嘻嘻的,避開了這個話題的重點。

之後我沒有追問她和她朋友的事,也沒有那個心情八卦,因為在這個週五的午休裡,我的腦海只是一直想著那件事。

「妳有去邀請他們嗎?」

「已經把信放進其中一人的抽屜了。我可是有寫上名字的喔。」坐在我旁邊的原田咬了一口咖哩包,滿足地說道。

她狼吞虎嚥地把手中的包吃掉後,又在撿來另一個未開封的麵包,很享受的吃著,一點也沒有在意我說的話。

「一會,就在這裡,妳可要記住。」

「人家才不會忘記啦。」

「還有,這天之後不要再纏著我。」

「為什麼啦?」

「成功報復之後,我們就再沒關係。」

「你是我的恩人。」

「才不是。我才對妳沒有恩,什麼也沒有。只是巧合讓我救了妳,而且換著其他人也會做同樣的事。」

「可能吧。」

「妳不再憎恨我了嗎?」

「我才沒有憎恨過你。」

「一點也沒有?」

「曾經……曾經有一點點。不過那是因為當時沒搞清楚是什麼事啦。說你對我見死不救,其實也未免太過分了。畢竟在那晚的事上,你沒有任何責任。」

她把另一個奶油麵包整個吃掉後,就撫著自己的肚子,像個大叔仰後把背脊貼在牆壁上,捏緊了兩個空的麵包袋,看著蔚藍的天空。

「其實我們待在這裡不怕人抓包嗎?」在這個只有我倆的頂樓上,我看去同一片天空問道。

「想不到八重你會想這些呢?」

「不然妳以為我會想什麼。」

「你應該是什麼也不怕的人才對。」

「嗯,我並不是怕老師的說教,只是這樣的話會變得很麻煩,尤其是跟妳在一起就更加麻煩。」

「我很麻煩……原來是這樣呢。」

原田說的這句話不像是開玩笑,似乎我在無意之中刺傷了她的心。

「我不是說妳很麻煩,只是……妳很注目,妳在班上就像一朵燦爛的向日葵一樣注目,好像無論看去哪一個角度,都會望到妳的存在。要是我站妳身邊——不,不論是誰站在妳身邊,他都會因為其他人眼角的餘光而感覺麻煩。我想說的就是那些令人困擾,不經意的目光,並不是妳本人很麻煩。」

「你說的是這個嗎?人家可是知道的喔,難怪一直都交不到男朋友呢。」

「對男生來講,女朋友當然不要太令人注目比較好,畢竟自己喜歡的人有機會成為他人的性幻想對象,怎樣想這樣都怪怪的吧。」

「這會很怪的嗎?我不懂。」

「這大概類似是佔有慾之類的問題吧。打打比喻的話,女朋友就像自己的東西,不允許其他人觸碰的感覺。」

「這個我懂。就像自己的水壺不想有其他人用的感覺。」原田她舉起食指頭頭是道的說著。

「嗯,大概就是那樣呢。」話雖如此,我仍是覺得她沒有抓到我說話的重點,於是我又把話說白一點:

「其實就算妳說我是妳的恩人,妳纏住我也沒有好處。」

「嘛,你不是說過要我無拘無束的活著的嗎?」

「……好像有說過。」

「這就是我的選擇,我就是喜歡這樣,不想再跟其他人有更多瓜葛。」

「但是妳說的其他人應該也要包括我……」

「我就是喜歡。」

要是再這樣說下去,恐怕就會變成一個不可挽回的話題,我於是乖乖的閉上了嘴巴,不作回應,止住雙方的話。

這一切都是斯德哥爾摩症候群作的怪,或者是所謂的吊橋理論,總言而之原田心想的只是由外力所引發的情感,絕不是她的本意。

但我沒有向她表明這個觀點,一直與她同坐在頂樓的地板上,吹著帶來林木味道的風,看著不規則的雲塊,過了好一段安靜的時間,直到宣告午休結束的鈴聲響起。

「好了,也是時候回去教室。」

「嗯,一起回去吧。」

「那妳自己一個先回去。」

「為什麼?」

「一起回去又不知會引起什麼誤解啦。」

「最好是這樣的喔。你不是要引那幾個人注意的嗎?這是最好的方法。」被原田這樣一說我頓時語塞,找不到理據推搪。

「如果你要我先走,那我就鎖你在這裡喔。」

後來,她拿出頂樓的鑰匙,加上這句脅迫。於是乎我也只好莫可奈何的搖搖頭,跟她一起走進充滿因要趕回教室,而人滿為患的走廊。

如事者,在沉重的課堂結束後,理應是愉快的放學後。可是在這個週五,我有著彷如考試前的緊張心情,獨自踏上通往頂樓的階梯。

我插進原田給我的鑰匙,打開了門鎖,讓在藍天底下的頂樓收進我的眼簾之中。然後我走了數步,檢查一下這個看似一覽無遺的頂樓,最後在剛剛午休時坐下的地方,倚牆放下由原田問棒球社借來的的金屬球棒。

「很好,剩下來就是等。」

我關上頂樓的門後,自己則躲在門的左側,換句話就是球棒旁邊。乾等著他們一行五人毫無防備的走上來,然後我就能夠從後面來一個突襲。

在這個只有輕風吹拂的頂樓,只有我一個人默默的守株待兔。過了良久,我才聽到雜亂無章的腳步聲,以及一些男生交談的聲音。

「到底原田要我們上來有什麼目的?」

「誰知道啦。」

「我有股不祥的預感。」

「你們在怕什麼啦!我們可是有五個人。」

在門後躊躇的五人,最後打開了那道金屬門,踏進我的前方。他們的背影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在我眼前,我小心的拿起球棒,不發出半點聲響,瞄準了其中一人的後腦,準備撲擊下去。

「喝!」

我大聲的叫喊引起了五人的注意,他們一回頭就看見手執鐵灰色球棒的我,正要把滿有重量的東西打在其中一人身上。

但是他們就像剛盛放的花蕾般,往四方八面退開,逃離球棒畫出的半徑,臉上亦霎時抹上一層血氣不足的淺紫,像隻喪家之犬的背著我逃跑。

鐵棒劃破空氣的聲音更令一人磕磕絆絆,邊跑邊踉蹌地平衡著身子。我選了他作為「幸運兒」,追著他的身後跑,迫他走近校舍邊緣的矮牆,讓他身後的懸崖阻擋他的退路,而我同時亦逼近了他。

「你你……你是想殺了我們嗎?發什麼神經病啦!」

被我用球棒脅逼的同學,用那震抖的嘴唇向我發話。他一臉的無奈,又盯了一眼身後直通地面的空中,再用充滿恐慌的眼眸看著我。

「才沒有發神經,我可是要向你們復仇喔!就算是殺了你們也不過分。」

我對住已經沒有退路的他回話,然後雙手握緊球棒,一步一步的進逼。他想要後退,不過當腳跟踏空的時候,那雙眸就從恐懼化成了憤怒,在瞬間變為混入絕望的攻擊。

他俯身向我撲過來,無懼我手上那根金屬球棒,用肩膀撞上我的腰。我下意識想要揮動手上唯一的武器,可是理性在最後關頭還是壓下那力度,剎住將要敲上他背脊的球棒。

因為我預想的劇本不是這樣寫的。

在轉眼之間,他就把我壓在地上,而其餘的四人也趕上來合力抓住我。我就跟那晚的原田情況一樣,被他們五人拑制著行動,動彈不得。

我與這五人絕對無肉慾的關係,有的就只有仇恨。混亂之間,我眼角的餘光掃到隔壁班的人,撿起了在地上滾動的球棒,跟著慢慢的走過來。

對於一向心恨手辣的他來講,我並不認為他會對我留手,至少據我過去的觀察,就是得出這樣的結論。

他悠然地拿著球棒走到我的面前,而其餘四人見狀就立即退開,讓開了一個絕佳的位置,讓他睥睨躺在地板上的我。

他背著西下的太陽,使我看不到那臉上的表情,不過這卻使他高舉球棒的剪影更加清晰,令我定眼看著那將要下落的金屬棒。

在我眼中看來,隔壁班的人有如慢動作般的揮下球棒,我的本能反應自然行動,舉高左手臂擋在球棒下落的路徑前。

就算金屬與我的骨頭碰撞,迸發出「噹!」的一聲巨響,原田都沒有及時出現,整個頂樓還是只有我和那五個討人厭的男生。

那傢伙果然遵守不了「不會讓你受傷。」的約定,雖然我早就預感是這樣,但沒想到這悲觀的臆測居然會成真。

前臂傳來的劇痛使我囤積起無處發洩的憤怒,我想喊出的慘烈的嚎叫,可是張大的嘴巴卻沒有傳出半點聲音,因為那分痛楚已經使我的腦袋一片空白,連發聲也忘了。

有一刻,我的手臂就像斷了一樣,完全沒有知覺。但是當瞇著的眼睛向下一瞥,確認手臂還在、只是腫起了一塊瘀青時,那種有如被火燒的感覺就又一次湧來。

疼痛令我的淚水奪眶而出,我不爭氣的哭了,而且沒還擊的意志。我單單躺在地上,抬頭看著隔壁班的人,沒有講出一字半句哀求的話,任由他對我作出致命的一擊。

球棒的末端瞄準了我的額頭,想要將赤裸裸的仇恨以實體展現出來,可是一把聲音阻止了將要破開我頭顱的硬物,同時使隔壁班的人生硬的停下來。

「你們在做什麼!」

砰然打開門扉的是擔任體育的男教師,然後就是我的班導和數名我不認識的教師,他們走進頂樓一字排開的站,擋在唯一的出入口前。

而最後進場的就是原田,我從那五個男生的小腿間,看見表現得憂心忡忡、尋找著我身影的她,。

至於隔壁班的人則一臉愕然,作不出什麼反應,就連放下兇器也辦不了。相反,看著這情景的我,則淺淺的笑了。

——這可是我的復仇!

「隆也!」

茫然的原田終於找到軟癱在地上的我,她穿教師築成的人牆,衝上前。其中,我們的班導想要拉著她,只是原田還是快一步衝了出去。於是以此為契機,男教師們也跟在原田身後奔跑,在轉眼之間分別制服了那五個男生。

以夕陽作背景,跑到我身邊的原田跪下來,似是拿起易碎的骨董般,小心翼翼的觸碰我受傷的右手,然後她的雙眸就流下了兩行淚水。

她掩著自己的嘴巴,說不出任何話,只是看著我的臉哭泣。在過了好一段時間後,才用哽咽的聲音,輕輕的說道:

「對不起。」

「妳太遲了。」

我並不是想怪責她,只是陳述一個事實。可是她不是這樣想,更加號啕大哭起來。

「我沒想到會這樣的。」她說道,之後又重覆了一遍:「真的沒想到會這樣的。對不起。」

「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拭擦臉上的眼淚,眼袋紅紅的望著地板,好像被我責罵般自責,耳朵也沒有聽進我的話。

也許我們之間本來就有太多誤會,多得就算用盡字典內所有詞語,也無法解釋清楚我倆之間的事。無論是我們的關係,抑或是藏在自身內混雜得變成一片漆黑的情感,我們都不想說清楚,並打算隨得它繼續混濁,省得用更多的字詞說明。

「原田,你可以帶八重去保健室嗎?」

就在那五個男生全部被教師抓住,頂樓再次安全之際,我們的班導就說出這句話,讓哭成淚人的原田有意識的回答了一聲:

「嗯。」

她之後抓起我沒有受傷的手臂,用肩膀攙扶我起身,半拖半拉一拐一拐的我,走往頂樓唯一的出入口。我們兩人誰都沒有再顧他們一眼,沉默的打開門,步下黑暗的階梯。

後來,我偷偷盯了原田的側臉一眼,她依然沒有止住淚水,看起來比我手臂的痛楚,她的心似乎更痛。

接著,到了某個週五的放學後。

頂樓事件已經告一段落,那件事的結局,就是教室內多了四個空著的座位。聽說他們五個人其中一人退學,其餘四人則遭到停學處分。

總之,我復仇的計劃就這樣成功了,就這樣至少毀了一個人的人生。我不知道這應不應該慶賀,但我這種出於仇恨的報復,客觀來講無疑是種自私的行為。

不過,站在另一方面想,要是他們沒有出於對我的殺意,又或是對原田的愧疚,這個計劃根本就不會成功,所以我沒有錯。

——我就是這樣說服自己。

在走廊行進的同時,我從褲袋內抽出手機,再次確認簡訊內容。在午休的時候,原田她忽然傳了封簡訊,要我放學後去頂樓等她。

我倆明明不應再有交集才是,所以在事件結束的現在,就算是上學、回家、午休吃飯的時候,我們都沒有再走在一起,回到所有事發生之前的日常。

可是,偏偏在這個一切都變得平靜的週五放學後,原田她要求再次見我,而且地點還是已經失去鑰匙進入的頂樓。

我本著確認門不能打開的心態,走上那安靜的階梯,來到那金屬門前。在深呼吸一口氣之後,輕輕扭動鎖頭,推開合葉嘎嘎作響的門扉。

沒有上鎖的門,徐徐被我推開,一襲舒適的涼風隨之迎面吹來。站我校舍邊緣,以背脊對著我的,是一個茶色短髮的女生。

她沒有回頭看我,也沒有叫我的名字,這就像一個似曾相識的場景般,不過現在她再不是穿著運動裝。

「這天又什麼事了?」我走到她的身旁,隨後就說了這句話。

不知為何只要跟原田一起站在這裡,我就消去了那要跟她斷絕關係的想法,有勇氣的面對她。

「想跟你,鄭重的道歉。」

「道歉?」

「嗯,你的手臂……」

原田轉過頭看著我的臉,又用食指一指我打上石膏的左手臂。

「這是因為我……」

「嗯,對,妳那天遲到了。不過算吧,復仇的計劃成功了,我也沒有什麼好抱怨,而且這手臂早晚也會好起來。」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麼……」

她低下頭來,像是害怕我般,向左退開了一個身位後,又說:

「我是故意遲到的。」

「什麼?」

說實話,在當下我有點不明白原田的意思。但是在想清楚之後,我也不知應該要表現出憤怒,還是其他應該在這場合的情感,總之我就只能對她亮出一個苦笑。

「那天我沒有依你的吩咐,準時去找教師。我是故意遲到了,想要給你一個小懲罰,但是沒想到……」

「妳還憎恨我?」

「不……不是這樣的,我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要想在你心中,變得更加重要。」

我嚥了口唾液,沒有搭話。對於原田的想法,我已經清楚不過,可是如果這情感是因為什麼吊橋理論,又或是斯德哥爾摩症候群作怪,我絕對不會認可。

「為什麼妳會……」我沒把整條問題說出口,原田就知道我在問什麼。

「因為你不是壞人。」

「就是這麼簡單,沒有其他原因?」

「我……不知道。我還是頭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

「你討厭我?」

喜歡、討厭。對,我完全沒有想過這回事。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這回事,不過照道理說,我是討厭原田這種人。可是現在,我卻無法在她面前,直截了當的說討厭。

「不,我並不討厭妳。」

「就算我做了這麼過分的事都……」

「嗯,不討厭。」

唯獨這件事我可以肯定的說出來,我不討厭原田茜這個人,至於以前為什麼會討厭她,可能只是出於自己沒有朋友的妒忌吧。

「那樣就好了。」

語畢,原田展現出那個久違了、猶如向日葵般的燦爛笑容。而這時日落的橘色夕霞打在我倆的臉上,我們轉過身看著緩緩下落的太陽,就像兩棵被太陽吸引的向日葵一樣,注視著那炫麗的光芒。

然後我們誰都沒有作主動,只是好像磁石兩極互相吸引般,牽起了對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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