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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

          沒有錯,這個一角地主是我的父親─鄭清泉,我叫鄭毅,我家歷代奉行一條組訓『有土司有財』,祖業是木材業,所有的盈餘,也只走一條路,就是不斷的買、賣地,好地爛地,只要價格合理,一概買賣。到了父親這一代大發,累積的財富連我都不清楚。印象中的父母,是很不搭調的一對,父親個性內斂、低調不苟言笑,算是個無趣的人吧?!可是當他面對我時,所展現出那種慈愛、關懷、期望,卻深埋在我心中。母親身材高挑,面貌姣好,倒也稱得上魔鬼身材,天使面孔,又是高學歷,個性開朗活潑,有著旺盛的企圖心,擁有這些條件、個性的女人是絕對不甘雌伏的。據我所知,父母曾經激烈爭吵,鬧到差點離婚的情況下,父親才勉強同意母親外出“打拼”。初時,母親在父親可以影響到的企業當高階主管,一段時間後,當她營造出自己的一片天時,就毅然決然離職,開始走自己的路。

              父母的相處之道,在於絕佳的默契與配合,和感情、和愛都沒有關係,很遺憾的,也和我無關。兒時的教育,百分百來自於父親,母親可說從來也沒做過什麼,甚至見上一面都很難。而所謂父親的教育,主要只有三個字,說出來大家會笑破肚皮,那就是『死讀書』。在他的觀念哩,開卷有益是他的人生哲學,在小學生時,我就看過文學、才藝、哲學、傳記、古典、現代、色情各類東西方作品,大部分來自於父親的藏書,而且也大部分看不懂,他老人家常說:「看不懂,也要看,重複看,看久了書本就會和你產生感情,忠實地跟著你,在你需要它的時候,它就會跑出來幫助你。」我把這段話當作聖經,一路奉行過來,所以我的童年就是在不斷看書度過的,一點也不悲慘,因為我喜歡。

              我還記得一次的家庭訪問,老師向父親讚揚我在學校的表現,可謂品學兼優、文武全才,但是跟同學完全沒互動,殊為遺憾。父親聽了之後,露出滿意的笑容,彷彿在告訴我:「這才是我要的兒子。」這是不是跟死讀書有關,我不知道,但同學在我眼裡,不過就是一群無知的小鬼,我才不要跟他們互動。

              父親是在我小五時往生的,和母親比較有互動,也只在這段孤兒寡母的時期,我充分享受母親的關懷、慈愛,雖然我自主性很強,不需要母親太多的照顧,但是我依舊覺得很幸福、很快樂,可是這段快樂的時光實在太短暫了,因母親的條件太優越了,守寡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因為一個大客戶,長期熱烈的追求之下,而答應下嫁給對方。

              婚後,我當拖油瓶,跟隨母親到繼父家生活,發現多了一個討人厭的繼妹,是繼父跟前妻生的,從此,我跟他們在一棟奢華的豪宅,住了將近五年的時間,繼父跟母親所形成默契,是『你管好你兒子,我管好我女兒。』所以繼父也不會干涉我的任何行為〈事實上也不需要干涉,因為我除了讀書以外沒有其他的行為〉,唯一一次的干涉是在我小學畢業時,要母親把我送到貴族國中就讀,這倒也不是為了我,純粹是為了他個人的顏面,我跟他有父子的名份,讓我讀一般的國中他會覺得很丟臉,國中三年,天天坐高級轎車上下學,我就是那個階段學會開車的,何必那麼笨呢!與其傻呼呼坐在車上發呆,還不如仔細看司機開車,進而套交情,再來讓他教我開車。

              母親嫁給繼父一年半左右,就為繼父生了一個白胖可愛的小兒子,從此,我在這個家庭的立場就更尷尬,繼父倒也沒什麼改變,只是母親給我的感覺,是急欲擺脫我這個姓鄭的。唉!母慈滅子之像啊!從此我開始有意的避免與母親碰頭,倒也不是在怕什麼,只是她的表現可能會讓我恨她,這個時期,常常是他們三人結伴出遊而故意忽略我的存在,出門前又交代佣人,要好好照顧小少爺,千萬不要讓那個人接近小少爺,我記得有一次,佣人忍不住回答:「太太放心,那個人從來也不想接近小少爺。」可見已經交代多次,連佣人都不耐煩。就這樣,上學、運動、看書組成我生活的三要素,就連吃飯我也透過佣人,故意跟他們錯開,我成了這個家庭的幽靈人口了,直到國中畢業。

              剛考完高中聯考後,很久不見的母親突然出現在我的房間,問:「高中考得怎麼樣呢?」正在讀書的我懶得理她,連頭都沒抬,淡淡地說:「有事嗎?」

        母:「你拿到身份證了嗎?」

        我回答:「畢業前夕就拿到了。」

        母:「喔!對了!很久沒有去看你爸爸了,我想明天去看看他。」

        「我會一直在這裡,出發前告訴我一聲,我們一起去吧!」

        當天晚上,我交代一個佣人,去準備一些鮮花素果香燭等一些祭祀用的供品,及一只帆布袋,明天早上十點鐘前放在母親座車行李箱內,等到了隔天早上九點,司機上來通知我,說:「太太說十點鐘出發。」正在讀書的我:「知道了。」就這樣,與母親坐車前往父親奉厝的靈骨塔。到了目的地,我逕行到後車廂取出佣人為我準備的祭品及帆布袋,母子二人步行到大廳,母親也帶著一袋東西走到櫃檯,我取出卡片,服務人員說請稍待,正在電腦作業時,母親對服務人員說我們可能很久之後才能再來一次,所以這一次希望你延長時間,服員問多久,母:「一個鐘頭夠了。」服員:「五號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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