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父親的餘風

              在昏暗情調的燈光下,一張小圓桌,圍坐著兩個中年人,和一個剛從國中畢業的小孩子,此刻,頭髮斑白、戴黑框眼鏡的中年人,眉頭深鎖,嘴巴輕咬著下唇,顯然正在猶豫不決,是否應該答應一個他無法接受的條件,在他眼前,放著一份只要更改一字便作罷的合約,而你這一份合約的人,就正式眼前這個小孩子。

              歐邁爾高中是一所著名的高中,因為它是全國第一家貴族高中,由韓福、韓祥兩兄弟共同創校經營,校長自然是由韓福擔任,副校長為韓祥,另有一個機要秘書─羅舜,他是韓福獨生女兒─韓雯麗熱戀中的男友,由於羅舜是一個留學美國主修教育的學者,以致學校草創初期,雯麗就向他父親強力推薦羅舜,韓福是很不樂意接受的,因為他不願意自己的心血最後成為家族企業,但在女兒的吵鬧之下,只好答應了。

              『唉!沒辦法!誰叫我阿福就只生一個女兒。』

       

                  於是,學校就在這三個人團結合作、各司其職之下,浩浩蕩蕩展開。

              羅舜所負責的師資、教務及課程的編排,無論是企劃或實務操作都讓韓福極為滿意,但是籌備工作還是碰上難題,那就是校地缺一角。而擁有這一角的地主,是出了名的難搞,又是一個極反對貴族教育的地方仕紳,能否租到這一角,是副校長韓祥負責的工作。

              談到這個韓祥,他是一個肥頭大耳、腦滿腸肥、頂上無毛帶金框眼鏡的好好先生,他所負責的校地整建、教材、設備採購都是一些敏感的工作,這也說明,韓福對他的信任。而談判校地的事,如果由韓祥這種人來談,想必是凶多吉少,韓福感嘆地說:「只好由我親自出面了!」這時,在一旁的羅舜插話:「還是先由我出面吧!如果我能一下子就談成,當然最好,萬一不行,也能起到投石問路的作用。」韓福一臉疑慮的看著羅舜。羅接著說:「放心!我在美國有修過談判學學分,多少懂一些技巧,就算最糟糕的結果,也不會使我方陷入絕境。」韓福沉默了一下,說:「也好。」於是就將租地底限、細節和羅舜做了一番討論定案。

              事後,羅又蒐集了一些周邊地價、地租的行情,資料齊全之後,透過管道接觸到這一位一角地主

              當隨著佣人走到地主面前時,羅舜很有禮貌的一面伸手,一面自我介紹。

            「您好!我是歐邁爾高中的機要秘書─羅舜。很感謝您能接見我。」坐在寬大辦公桌後面的地主,表情有些不屑,沒有搭話,也沒有站起來去跟羅握手,只是擺個手勢,要羅坐在他的正對面。

              坐定之後,羅期待地主先開口,他已經做好了各項準備,足以應付地主任何形式的發言,可是,一、二、三秒鐘過去了,地主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動作緩慢地拉開辦公桌右手邊的抽屜,拿出一小疊裝訂成冊的合約書,書皮寫著《租地合約書》斗大的五個字,遞到羅的眼前,羅有些迫不及待,卻又故作鎮定,緩慢地翻開合約書,看似逐條的細讀,其實,最重要的,不就是租金和租幾年麼?!

              當看到二十五萬五年的字眼時,用大吃一驚來形容羅的心境,是一點也不為過的。『這、這不就是我跟校長經討論而定案的最後底線麼?!』此刻,那種出身美國名校的驕傲、優越感,可謂一下子全被打趴。

              任羅用盡一切的努力,也無法掩飾內心的挫折感。表情依舊不屑的地主,冷眼看著眼前這一位青年,終於發聲:「你可以簽嗎?」其實羅聽得一清二楚,但,習慣性回答:「對不起!您是說…..?」地主有些不耐煩:「你可以簽嗎?」這一句簡短的問話,竟然會像超級炸彈,炸得羅舜東倒西歪、不知所措。『為什麼.....為什麼.....我跟校長討論了一大堆,什麼都討論到了,就是能不能簽沒有討論到….。』而專業告訴羅,這個時候無論如何,都不能回答否定詞,因為地主很有可能會說:「那你來這裡幹什麼?」如此,將會使場面變得很難看。『可是…..可是…..我能簽嗎?』事到如今,已經逼得羅沒有退路,只好回答:「我既然代表學校,當然可以全權處理。」地主:「那你就簽吧!」羅從上衣口袋取出鋼筆,心裡一直在想:『我堂堂一個機要秘書,歐邁爾的第三把交椅,校長敢不給我面子,我就立刻自殺......喔!.....自殺不好,辭職就好。…..啊!辭職也不好,還是叫雯麗去吵鬧吧!』當要下筆簽字的時候,地主像在耍弄一隻猴子似的「你確定已經看完整本合約書了嗎?」這又使得羅舜猶豫起來。

              「這樣子好了…..」地主不急不緩的說。「你把合約書帶回去向你的校長報告,明天下午三點,你們可去十全路,一家【蔡松律師事務所】,那裏有正式的文件,蔡松會代表我和你們簽約。好了,就這樣。」地主低頭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事,而佣人已經站在旁邊。

                羅舜是如何離開地主的家,他完全沒印象,因為他的感覺已經死了,靈魂不曉得跑到哪裡去,上車後,他僅存的一絲絲理智告訴他,這種情況之下,開車保證會出車禍。他勉強開了約五分鐘的路程,看見路旁有一座廢棄的【五松公園】,羅失神落魄的走進這座公園,隨便坐在一張佈滿了鳥屎、枝葉的石頭椅上,也不曉得過了多久的時間,嘴巴開始碎碎唸:「什麼東西!.....一個鄉巴佬....跟老子洗內褲的資格都沒有…..」接著,眼淚就滴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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