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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愛情0.1公分(一)

      第一章:明月幾時有  

      嗶!五十八:五十五,二乙獲勝。  

      張棋華甩動著滿溢汗水的頭,仰首注視著天空,正午時分,雲朵因烈日顯得懶洋洋地。輸球的他,此時卻不經意地微微一笑。林喬紅在旁看得莫名,便問:「學長,怎麼你還笑得出來啊?!」  

      張棋華拿起毛巾抹去臉上的汗水,搖頭說著:「我也不知道,只是心中就有這般的情緒。也許是最後一次了吧,突然有種解脫的感覺。」  

      「唉!真搞不懂你,連續四年都在第一場就被淘汰了,你還是樂此不疲。到底籃球是哪裡吸引你啊?」  

      張棋華給這問題怔了一下,輕笑一聲,說:「記得在高中的時候,我們班上的籃球和現在差不多,一樣是屢戰屢敗。那個時候正是高二的秋天,當時我們一路落後,好不容易在經過一番爭戰後,我們追到只差三分,可是時間只剩下二十多秒。那時我控著球,心裡想的只有籃框和三分線。終於有了一個空檔,記得那時對手狠狠地往我身上撲來,一個假動作,我運球向右橫移一步,彎膝、抬臂、出手,那一瞬間我就知道球一定會進。於是,我右手舉拳,也不看球,回身便往場邊走去。原本吵雜的球場,頓時一片寂靜,直到球入網落下,我的心也忍不住震了起來…………。」  

      林喬紅見他說得入神,急問:「那麼最後你們贏囉?!」  

      張棋華嘆了口氣,搖頭說:「最後還是在延長賽中輸了。」  

      林喬紅一聽,原本一張雀躍的臉登時塌了下來,接著雙手一攤,瞇著雙眼斜睨著他,似乎說著:「你,還是不行嘛!」  

      張棋華見狀,笑罵:「妳這甚麼臉啊,夠醜的。」  

      林喬紅俏皮地回了一句:「佛印心中有佛,東坡自然端坐紫金蓮;而我心中滿是不屑,自然是這種臉囉!」  

      「好啊!竟然拐彎兒罵我是屎。」  

      「呵!呵!這可是你自己講的,我可沒說哦!」  

      二人就這麼鬧了一陣後,張棋華才又說著:「當時輸了真的很難過,剛好一位學長走來拍拍我的肩膀說:『剛才那球又高又深而且優美的弧線,真令人嘆為觀止。其實比賽就是這樣,總是有落敗的一方,不要灰心哦!我想那一球入網的聲音,你一定永生難忘!』我靜靜地聽完這一番話,細細地回味那種感覺,啊!真是甜美無比。就這樣,從那時刻開始,我註定和籃球有這不解之緣!」  

      林喬紅看著他斯文的外表,再循著他的眼神望向天空,才發覺這柔和的學長,也有著堅強而狂野的心。  

      突然,一陣狂風襲來,將背號十二的球衣揚起,林喬紅隨手撿起,滿是汗水的衣服讓她想起一個模糊的身影,便說著:「你們班這個十二號好冷酷哦!」  

      張棋華笑了一下:「你是說林宏明啊!」  

      「是啊!看他打球的神情,真令人不寒而慄!」  

      「嗯!和他同學三年多了,說真的若要我找個字來形容他,我想也只有這個酷字了。」  

      林喬紅乾笑一聲,說:「認識了三年多,只得一個酷字啊。我想你尤為甚喔!」  

      「呵、呵!妳這小鬼頭,又來取笑我了。其實有一件事倒是令我印象深刻。」  

      「啥?」  

      「記得在一年級的新生盃中,他入選代表隊,那一場球賽我也在場邊觀看……」  

      林喬紅疑問著:「怎麼,你沒入選啊?」  

      「是囉,我球技差嘛!」  

      「哈!哈!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沒逼你哦。也難怪你們每次都輸,這叫做蜀中無大將……」  

      「夠了哦!」  

      林喬紅抿嘴一笑:「不夠,繼續!」  

      張棋華「哼」地一聲:「妳再吵,我就不說了。」  

      林喬紅趕緊小口一閉,雙手拉長了耳朵,意思是說:「你只管說,我只管聽,絕不打岔!」  

      張棋華笑了一下,繼續說著:「那一場球賽遭遇的是學校的傳統強隊--會計系。當時打得難分難解,直到最後一秒才分出勝負。」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抬頭望著天空,似乎在冥想著,口中喃喃地說:「若是換了我……可能不會進吧。他真是夠冷靜的!」  

      林喬紅聽來猶如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腦,忍不住問著:「到底怎麼啦?」  

      「咦!剛才不是有人說不會出聲嗎?!」  

      林喬紅吐了吐舌頭,拉著他的手,撒嬌說:「對不起嘛!你最好了,快說、快說。」  

      張棋華悶哼一聲:「哈!真是牆頭草……」  

      林喬紅接著說:「風吹兩邊倒。」頭一擺,往他身上倒去。  

      張棋華笑著將她扶了起來,才又說著:「當時我們落後一分,時間只剩三秒,宏明站在罰球線準備罰兩球。還記得他當時的動作,真是帥呆了,連投兩球框邊都沒碰著,進得乾淨俐落。就這樣氣走會計系,那場球他得了二十多分!」  

      林喬紅「哇」地一聲:「真是了不起!」  

      「是囉!我常懷疑他的血液裡流的到底是不是冰塊!」  

      林喬紅側頭想了一下,隨即以異樣的眼光看著他。他知道這鬼靈精又有話要來糗自己了,只好雙手一攤,無奈地說:「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我是想……」突然心中想起一事趕緊閉口,嘟著嘴嘀咕著:「差點中了你的計。」  

      張棋華哈哈一笑,說:「還好,不算太臭!」  

      笑聲乘著秋風遠颺而去,驕陽在喬紅嬌羞的臉上,亦不禁為之蕩漾。這個調皮的學妹此時卻笑吟吟地望著他,說著:「學長,最近有沒有寫甚麼歌啊,唱來聽聽。」  

      「嗯!妳好像是雙魚座的嘛,剛好寫了一首『雙魚座的女子』。」  

      林喬紅拍手叫著:「好啊!快唱、快唱!」  

      只聽著空氣中傳來一陣陣優美的聲音---  

      「雙魚座的女子    有著古典浪漫的氣質  

         彷若一首動人的詩    輕輕訴說少女心思  

         溫柔纖細的女子    有著多愁善感的情懷  

         彷若一場秋天的風    飄落滿地的片片相思  

         雙魚座的女子    好似溫柔美麗的天使  

         如此善良    如此天真  

         帶著一顆純真的赤子心  

         是妳這樣的女子    好似風中悠悠的彩雲  

         如此輕柔    如此嬌羞  

         令人心醉    令人無限依戀                      」  

      林喬紅陶醉了一番後,突發奇想,張大眼睛望著他說:「這該不會是寫給我的情歌吧?!」張棋華怔了一下,側過了頭不想理她。  

      卻聽著她繼續說著:「……若是的話,那麼還不夠。這麼簡單就被你追走,No!No!No!這樣太沒個性了!」  

      張棋華實在聽不下去,轉過頭來,指著她的鼻子說:「妳自己說,妳有那一點符合這首歌裡的形容詞啊!」  

      林喬紅眨了眨眼,笑說:「溫柔、美麗、天真、善良啦。」  

      「是啊!這些妳一樣都沒有!」  

      林喬紅跟著嘻嘻一笑,雙眼大大地望著他,心裡卻想著:「難道我真的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張棋華見她心有所思,便問著:「妳在想甚麼啊?」  

      只見她念頭一轉,賊賊地逼問說:「到底在暗戀那一戶人家的好女兒啊?」  

      張棋華微羞著臉,訥訥地說:「沒這回事,別亂說。」  

      林喬紅突然恍然大悟,細聲說:「是不是中文系那個『飛飛學姊』啊!」  

      張棋華低著頭輕聲說:「雲飛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有甚麼關係,來個橫刀奪愛就行啦!」  

      「不可能的。」  

      「唉!你這種態度是永遠追不到的,要積極一點,不過最好先改個名字。」  

      「甚麼?」  

      「學姊她姓雲名飛,筆名是雨情。所以呢,你只要改名為風吹,取個巫山的筆名,那麼就可以風吹雲飛,共享巫山雲雨之情囉!」說罷,嘻嘻一笑。  

      「虧妳想得出來,真服了妳了!」  

      林喬紅一臉驕傲:「可不是嘛!」  

      「不過、不過就算是暗戀,這樣的感覺也是不錯的!」  

      林喬紅若有所思地說著:「也許是吧………。」  

      張棋華這時清醒了起來,問著:「怎麼,妳有對象啦?!」  

      「沒有啦。」  

      「哦,難道是林宏明嗎?不然怎麼突然對他的事有興趣。」  

      「那是因為………算了!總之我對於你的想像能力大感佩服。」  

      「欲言又止,嗯………有問題哦!」  

      林喬紅一張俏臉紅得飛快,沒氣地說:「懶得理你了,真是……唉!」  

      張棋華見她一付窘狀,趕緊賠個不是,笑著說:「別氣了,到我家我煮上次的大餐給妳吃!」  

      林喬紅一臉喜悅:「難得你要下廚,我要吃『香菇薑片雞肉湯』、『冰糖醬油蒜頭雞』、『四川辣醬炒劍筍』、還有我最愛吃的『蠔油青絲鱈魚片』。」  

      「好!走吧。」  

      二人先到市場搜括一番,大袋小包地,準備來個豐盛的午餐。  

      來到張棋華家裡,林喬紅忍不住稱讚一句:「不錯哦!打掃得這麼乾淨。」隨即又問到:「你姊姊甚麼時候回來啊?」  

      「大概我畢業時,她就回來了。」  

      這時林喬紅走到鋼琴前,彎身一彈,竟然就是剛才那一首『雙魚座的女子』。張棋華輕輕拍著手,微笑說:「好音感!」  

      林喬紅輪指一換,旋律一轉,登時由輕快活潑變為低吟纏綿,張棋華一聽立刻陶醉其中,雙唇微啟,一股柔情之意自口中暖暖而出,唱的正是他的得意作品--「十一字詩」:  

      「總在黑夜寫著歌曲想著妳    不知不覺陷入思念的谷底  

         累倦的眼裡藏著隱約的妳    真的好想偷偷地暗自哭泣  

         微寒的風在窗外尋尋覓覓    風鈴聲聲敲著欲落的淚滴  

         真的不願讓妳就如此遠離    我不知所措依然擁情依依  

         望著月兒空盪盪惆悵滿溢    這愁緒像星光閃爍滿天際  

         我的影子沉入黑夜無蹤跡    只留下愛妳的心飄在風裡  

         今生註定尋尋覓覓只為妳    千山萬水披星戴月不休息  

         只要能夠望妳容顏我願意    癡癡一生無悔無怨守候妳」  

      這時琴歌煞止,兩人相顧一笑,林喬紅說著:「你堅持不去參加比賽,真是太可惜了!」  

      張棋華揮一揮手,說著:「先別說這些,肚子要緊。我去洗個澡,妳先把菜清洗一下………記得洗米煮飯哦!」  

      「是!大廚師。」  

      張棋華洗完後,便到廚房整治這幾道菜。首先是香菇薑片雞肉湯,他左手拿薑右手持刀,隔空削切,只見一片片的薑穩穩地落入湯鍋中,接著再放下香菇、雞肉,剩下的就只是火候了。再來就是清蒸蠔油青絲鱈魚片,首先將鱈魚肉切片,再浸入蠔油中,接著將青椒切絲用奶油爆香,然後撈起來保溫,準備在鱈魚清蒸完後淋上去的。林喬紅在一旁看著,早已忍不住食指大動,頻頻稱讚。  

      張棋華擦了擦汗,繼續下一道冰糖醬油蒜頭雞。他先將雞肉用沸水煮過,只一下子便將雞肉取出,熱水倒掉,接著爆香蒜頭,倒入醬油和著雞肉悶煮一番,最後再將冰糖參入,悶煮一會兒,便大功告成了。  

      最後一盤,張棋華拿起劍筍、九層塔、肉絲、四川辣醬下鍋一炒,不一會,一盤香噴噴的佳餚也就成形。此時,林喬紅開玩笑說:「誰能將你『娶』回家,真是一輩子的福氣!」  

      「呵、呵!就便宜了妳這個小傢伙。」  

      兩人用餐完畢後,在林喬紅央求下,張棋華又開始從腦袋瓜裡擠出對林宏明的印象。  

      「除了籃球之外,我想就是他在班上的一次小風波了。」  

      林喬紅好奇地問著:「甚麼事啊?」  

      張棋華搖了搖頭,沒頭沒腦地說:「真是禍水紅顏!」  

      林喬紅嘟嘴抗議著:「甚麼嘛!可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至少你遇到我就是一件幸運的事啊。不是嗎?!」說罷,擺出一張可愛的小臉,在他面前晃啊晃的。張棋華被這位可愛的學妹弄得啼笑皆非,只好說:「是的,認識妳真是我祖上積德!」  

      「可不是嘛!對了,事情到底怎樣?」  

      「那是二年級的事了,妳的一個學姐據聞好像蠻喜歡他的。」  

      「誰啊?」  

      「陳靜婷囉!」  

      「哦………沒印象,嘻嘻!」  

      「她在班上有蠻多追求者的,不過她似乎都看不上眼。就在一次課堂上,她將一封信交給林宏明,哪知他居然原封不動地將信退回,羞得她當場跑了出去。因為這樣,使得一時間氣氛很僵,還好老師剛好進來,化解了這場尷尬。不過呢,因為這件事,使得他在班上的人緣越來越差!」  

      林喬紅不平地說:「這件事他又沒錯!」  

      「我也這麼認為,不過由於他一向孤僻,所以也很難改變這樣的情況。」  

      「嗯!真是個奇怪的人,值得研究。」  

      「再問一次,妳是不是喜歡上他啦?!」  

      「沒有!只是好奇嘛。」  

      「喔!對了,妳不是要去家教了嗎!要不要我載妳去?」  

      林喬紅搖了搖頭:「你應該累了,去休息吧!我自己坐公車去就可以了。」  

      「嗯!也好………對啦,妳教得如何啊?」  

      林喬紅一臉苦相:「都國中了,連100減34都減成76,你就知道他多天才了;而且他連一公斤有幾公克都不曉得。唉!真是昧著良心賺錢。」  

      張棋華哈哈一笑:「妳也別抱怨了,也許他在別的地方有長才啊。」  

      「省省吧!他會呼吸我就很訝異了,就怕他要人提醒才知道要一呼一吸!」  

      「妳也太誇張了!」  

      林喬紅無奈地說:「你不懂的,所謂教學相長,真怕那一天我變得和他一樣。那麼,你認識我可真是禍水紅顏了!」說著便扮起了一個鬼臉。  

      「沒關係,再壞也不會比現在糟,習慣了!」  

      林喬紅嘟起小嘴,嗔著:「夠了哦!」  

      「呵、呵!不夠,繼續………。」  

      晚風輕吹,秋瑟傳波。明月高高如鏡,星光倒顯得氣度狹小了。紅磚道上,一個嬌小的身影,如蘭陽的風,嬌羞輕柔!  

      林喬紅正在回家的路上,心裡想著東坡的詞句:「可惜一溪風月,莫教踏碎瓊瑤!」不由自主的,竟在月光下小心翼翼起來,東閃西晃的,生怕破壞這心中美好的感覺。不過,說是如此,在路人的眼裡,倒像是一位俏皮女孩在路上玩起跳格子。  

      好不容易這朵飄動的蝴蝶花總算停了下來,原來是被櫥窗裡的耶誕帽給吸引了。說到蝴蝶花,可又是林喬紅的一件趣事。  

      有一次她和張棋華到建國橋下看花,當時,她便纏著張棋華嚷嚷著:「不管啦,你一定要幫我取個『花名』!」張棋華搖著頭說:「甚麼花名嘛,又不是在『賣』的!」她伸了伸舌頭:「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嘛!」跟著又催聲四起。張棋華拗不過她,便說:「那麼就叫做『蝴蝶花』好了。」  

      她一臉狐疑:「有這種花?」  

      張棋華笑了一下:「蝴蝶花又名蛺蝶花、烏霎。原產歐洲,早在宋代以前,我國就已有栽培。蝴蝶花長得就像翩飛於花草中的蝴蝶,不過看起來有點滑稽,就像是小時候常玩的鬼臉面具。所以呢,它又有個俗稱叫做『鬼臉花』。」  

      林喬紅原本聽得歡喜,直到後來才知道被指桑罵槐,悶哼一聲,順便扮個鬼臉給他瞧瞧。  

      張棋華拍拍她的小臉,說:「別失望!北宋時,有個旴江先生曾寫一詩道:『胡蝶生來只愛花,春工描樣作奇葩。莊周有夢何曾覺,冰雪肌膚落幾家。』可知白蝴蝶花也是少見而珍貴的,並且為詩人所歌詠呢!」  

      林喬紅嫣然一笑:「嗯!的確蠻適合我的。」  

      所以,現在這朵蝴蝶花何以停駐在耶誕帽前,歸咎其原因,可能都跟白色有關吧!  

      林喬紅此時想著:「學長的生日快到了,就送他這頂耶誕帽吧。」  

      買完了帽子,心中正得意著,因為她從一頂499殺到一頂350還外加一張折價卷,可樂了這小妮子。卻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影從身旁疾奔而過,同時她的手上一鬆,皮包竟被搶走了!  

      林喬紅趕緊追了上去,並大聲叫著:「搶劫啊!搶劫啊!」不過這條路上這時卻只有她和那小偷。眼看著那個小偷就要彎進一個巷子逃之夭夭,卻聽得一聲驚呼,那個小偷竟和一位高壯的男士撞在一起,由於那小偷頗為削瘦,一撞之下,便跌了下去,手中的皮包也跟著脫出。  

      那位男士微微一晃,突然聽得有人在喊搶劫,二話不說彎身便要抓那小偷,小偷心下一慌,顧不得皮包,起身便跑走了。林喬紅氣喘喘地跑了上去,睜眼一看,不由得驚呼一聲:「啊!原來是學長啊。」  

      這人怔了一下,將皮包遞還給她。林喬紅伸手接過,笑著說:「謝謝學長!………咦,你不認得我啦,我是棋華的學妹啊,今天還在籃球場幫你們加油呢!」  

      「喔!我記起來了。」這人剛好就是林宏明。  

      「嘻!大概是我加油聲太吵了,所以你一下就想起來了。」  

      卻聽林宏明淡淡地說:「東西沒掉吧!」  

      林喬紅看了一下皮包,笑說:「這小偷真笨,連我這窮光蛋也搶,裡面只剩五十塊,對他的投資報酬率來說,真是低得可以。而且還偷雞不著飼把米,跌了個大觔斗;就如我們老師講的:『作弊並不可恥,可恥的是連作弊都會被抓到!』呵、呵。」  

      林宏明微微一笑:「沒事了,那麼我要走了。」  

      這時林喬紅靈光一閃,彎身抱著肚子,哀叫:「肚子好痛喔!」  

      「怎麼回事?」  

      林喬紅不好意思地說:「可能是最近人家那………那個來了,剛才跑了一下就痛了起來。」林宏明呆了一下,也不知該如何答腔。卻聽她繼續說著:「那裡有個公園,可不可以陪我坐一下,等我好些了再走。」  

      林宏明正在猶豫間,卻聽她又痛苦地叫了一聲,只好說:「好吧!可是妳這樣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嗎?」  

      林喬紅一邊裝著痛苦一邊又擠著笑容說:「可以的,以前也有過。」接著,二人便往公園裡走去。  

      才剛坐定,林喬紅便問:「為何你不愛說話呢?其實你長得不錯,只要多開口,人緣一定會很好的。尤其是女人緣,嘻!嘻!」  

      這時林宏明臉色突然沉重起來,林喬紅嚇了一跳:「怎麼………我說錯話啦?!」  

      「沒甚麼。想起了一些事情。」  

      「不愉快的事?有關家裡的嗎?」  

      林宏明震了一下,轉過頭來,用疑惑的眼神望著她。  

      林喬紅歉然一笑:「我瞎猜的!因為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而且你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所以………。」  

      林宏明這時露出難得的柔情,冷酷的眼神登時化為片片暖意,輕聲說:「我是單親家庭,和媽媽住在一起!想不到,妳………。」  

      林喬紅笑聲說:「別這樣!因為如此我才有一個追尋的目標。」  

      「甚麼?」  

      「找到我爸媽啊!」她堅定地說著。  

      「然………然後呢?」  

      林喬紅歪著頭想了一想,說:「這倒沒想過!反正不用想太多,不然到時候一次就把所有的願望都做完了,接下來就沒目標了,那可多乏味啊。這二十多年的空虛,可不能這麼草草作結!嗯……最起碼得撒嬌一下,要一隻KITTY貓才行。」  

      林宏明怔了一下,心想:「和她比起來,我的心胸真是差太多了!」  

      林喬紅看著月亮,笑著說:「記得在院裡的時候,院長為了安慰想父母的小朋友時,常說:『別擔心!等到上面那個白白的盤子特別圓的時候,你們的爸爸、媽媽就會出現了。』呵!當時小孩子一個,哪懂得甚麼月盈月缺的,自然就信以為真了。不過,現在這麼大了,習慣還是沒變,想到便抬頭望著月亮,期待哪一天,低頭一看,月下不再是我孤形單影,而能出現三個人影………。」林宏明心有所感,正想安慰她時,卻聽她噗哧一笑,吐了吐舌頭說:「當然啦,我是說我爸媽,可不是鬼喔!」  

      林宏明嘴唇微動,似乎想說甚麼卻又吞了下去。  

      林喬紅疑問著:「怎麼啦?」  

      「難道妳都沒怨恨過?」  

      「我從小到大都沒恨過任何事,而且『恨』是很累的一件事,苦惱了別人也折磨了自己,我才不要呢!更何況這些日子以來,我過得很開心啊,實在找不到『恨』的理由。」  

      「可是………。」  

      「我知道,反正遲早會見到的,以後再去體會那親子之情也不遲啊!」  

      林宏明呼了口氣,搖頭說:「妳真的好開朗!」  

      「你也可以的。」  

      「謝了!」  

      過一會兒,林喬紅站起身來,笑著說:「謝謝你,我好多了,可以走了。」  

      「好吧。………妳一個人,沒問題吧!」  

      林喬紅語氣堅然:「絕對沒問題!」  

      然而,在這選舉的熱夜,卻給她大大地出了問題…………。  

      「嘟………!」電話鈴響。張棋華心裡想著,晚上十一點多了,誰會打來啊!才接起話筒,便傳來一陣忿忿的聲音:「真是氣死我了!」  

      張棋華怔了一下,才聽出是喬紅的聲音,便問:「怎麼啦?咦………怎麼妳還在外面?!」這時剛好一臺重型機車從她身旁呼嘯而過。  

      只聽她無奈地說:「別說了!反正我現在進不了宿舍了,就差五分鐘!」  

      張棋華心想她從沒這樣過,怕她出事了,趕緊問說:「怎麼回事?沒出事吧?!」  

      「沒事!不過得麻煩你一下了。」  

      「沒關係,沒事就好。嗯………在7-11等我,大概二十分鐘就到!」  

      「嗯!學長,對不起喔。」  

      「客氣甚麼,不過得給我一個滿意的理由哦!」  

      「唉!你絕對不會怪我的,社會體制下的犧牲者。」  

      張棋華猶如身處十里迷霧,聽得滿頭霧水。這也不能怪他,誰想得到會發生這種事,全在這月圓之夜。  

      原來,公車走到辛亥路時,居然發生計程車司機械鬥的事,正值選舉時間,因為黨派支持的不同,使得氣氛一下子爆開了。就這樣,堵車停了一個多小時,等到她回到學校宿舍時,已經進不去了,就差這麼五分鐘………!  

      張棋華忍不住笑著:「哈哈!真是社會體制下的犧牲者!」  

      林喬紅小嘴一撇,嘆氣說:「今天可真倒楣!先是被搶,然後又遇到莫名其妙的塞車。」  

      張棋華嚇了一跳:「被搶!」  

      林喬紅笑了一下,接著便將剛才遇到林宏明的事說出來。張棋華聽完後,笑罵著:「真是的!連………那個都拿來騙人。」  

      「反正無傷大雅嘛。」  

      「原來,他的遭遇和妳差不多啊。」  

      「對啊!現在就可以理解他為何會如此孤僻了。不過呢,你也太遜了,居然同學三年多了,還不知道他是單親家庭!」  

      「呵、呵!我看妳啊,畢業後去當情報人員好了,不然去徵信社也行。」  

      林喬紅居然一本正經地說:「這個提議不錯,順便可以找我父母哦!」  

      「唉!林宏明說錯了,妳這不叫開朗;而是神經大條!」  

      「怎麼說都可以,反正都是沒煩惱!」  

      張棋華笑了一下,卻聽她在後面輕聲唱著:「雙魚座的女子,有著古典浪漫的氣質…………。」這時,晚風微涼,林喬紅縮了縮身子,冬天已悄聲來到。  

       

      凌晨三點………  

      「不要………。」張棋華被這聲驚呼嚇醒,聲音從姊姊的房間傳來,他順手拿起兄弟三連霸的紀念球棒,門一開便衝了過去。  

      進到房內,卻見林喬紅坐在床邊啜泣著。張棋華一看四下無人,便知道怎麼回事了,於是放下球棒走到她面前,柔聲說:「沒事的,只是場夢!」  

      林喬紅擦了擦眼淚,身體依然顫抖著,泣聲說:「我……我夢見他們……夢見他們出車禍……死了………我……我好怕!」  

      「別怕!夢與現實是相反的,不信妳看看窗外。」林喬紅順著他的眼光望去,但見一輪明月潔淨清澈,只有風聲輕輕吹動著。  

      「冬天到了!」  

      張棋華微笑說:「是啊!春天的腳步又近了。」  

      林喬紅突地下床,從袋子裡拿出一頂耶誕帽,笑著遞給他:「給你的生日禮物!」  

      「呵!還有三天啊,怎麼現在就拿給我了!」  

      「因為剛才………總之,我想現在看你戴上。」張棋華將手上的耶誕帽向上一拋,頭一擺,輕巧地戴了上去,口中老氣地說著:「小朋友,要甚麼耶誕禮物啊?」林喬紅笑著說:「再貼個鬍鬚就更像了!」  

      隔了一會,林喬紅突然問說:「學長,你是同情我才對我這麼好嗎?」  

      張棋華沉吟了一下,才說:「首先,妳是我學妹,我當然有一定的責任來照顧妳。再來,妳能在這麼艱難的成長環境下,依然處之泰然,努力地追尋目標!我這不是同情,而是敬佩!」  

      林喬紅想了一下,又再度望向窗外的月亮,雙眼緊閉,兩手合十,竟然許起願來。張棋華怔怔地看著她,但聽她口中喃喃地說:「以前的願望就算了,這個願望一定要實現哦!謝謝您,月亮伯伯。」  

      「甚麼願望啊?」  

      林喬紅嫣然一笑:「明月幾時有……想知道的話,你只好…………。」  

      「把酒問青天是不是!呵、妳這小鬼頭,不說拉倒。睡吧。」  

      林喬紅扮個鬼臉才上床睡覺。門一關,卻見她又望向窗外,輕聲吟著:「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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