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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 - Wedding 婚宴

      『叮鈴鈴鈴~』伴隨著窗外吵雜的車聲,擺在床頭的鬧鐘在八點準時並刺耳地響起。即使窗簾關閉著,陽光依舊頑強地透過稀薄的窗簾灑進了房內,輔助著鬧鐘干擾映月與藍的睡眠,或者催促他們迎接新的一天。

      『喀。』藍關掉鬧鐘先起床了,還睡眼惺忪的像是在等著睡意退去,又像是在感受些什麼地呆坐在床上,約半分鐘後才緩緩下床往浴室走去。浴室先傳來洗手檯的沖水與流水聲,接著是藍的刷牙聲,映月依然躺在床上,卻早已清醒並望著浴室傾聽著,彷彿這些聲音與以往有所不同似的。當藍走出浴室時已完全清醒,開啟浴室門,十點鐘方向便是床舖,藍看到映月已經坐在床沿等候。

      「妳醒啦,真難得,本來還在想該怎麼哄妳起床的。」平時不厭其煩地哄映月起床算是藍的享受之ㄧ,所以他語氣似乎過於平穩以至於有些失望的感覺。藍走向映月摸了摸她的頭,才正要說話,映月突然環抱住藍,將頭埋進藍的腹部。

      「嗯?怎麼啦?」即使相處了兩年,藍還是會因為映月的一個擁抱而臉紅心跳。映月面無表情往上瞧,與藍四目相接後露出滿足又幸福的微笑。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這個微笑美麗地快把他融化了,還來不及反應,映月便起身往浴室方向走去。藍望著映月直到映月關上了門後,才移走疑惑的眼神開始換裝。

      剛走進四季中最詩意豔麗的秋天,風中隨時飄附著枯葉與花辮,氣候穩定溫度適中,雖然藍與映月在攝影棚外走動的機會不多,但還是必須注意穿著,畢竟演藝人士並不能輕易生病。

      藍走到客廳,將大門打開,大門外有一個小陽台,陽台左邊有另一個門,這個門才是真正通往外界的門,而陽台右邊則擺置著鐵製的白色桌椅,桌上有兩份早餐,是藍的經紀人替藍與映月買的。藍與映月的經紀人都有打開第一道門的鑰匙,規定輪流在有工作的早上放置早餐後便回車上等候,一般來說經紀人這個時間會在車上反覆擬定一天的行程直到他們上車。

      將早餐提進屋內,藍一眼就看見刺眼的紅色混雜在黑白的傢俱之中,躺在以黑鐵製的腳架上透明玻璃製的桌面-那張喜帖。表情冷漠,有點無力地嘆了口氣,將早餐放在喜帖旁邊,打開電視新聞等待映月出來共享早餐。

      「…星夜影視公司董事長千金蒲培卉日前與交往多年的男朋友-易卿夜訂婚,兩人的婚禮將辦在九月五號也就是這個星期六,地點是……」電視新聞毫不避諱地將藍不願多想的事再次提醒,雖然是避不掉與映月討論參予婚禮的事,但藍還是反射性的轉台。哪台都好,只要不是新聞台。

      「我會去參加婚禮。」

      藍驚訝地往聲音的來源望去,映月面對客廳在房門前佇立著,左手扶著牆,右手微握著拳,凝視著一點鐘方向已經轉台至電影台的電視機,卻彷如電視還正撥著剛剛那則新聞,她的表情堅定,不帶一絲猶豫。

      「…好。那我陪妳一起去。」遲疑了幾秒,但藍相信映月自有想法。

      「好阿,來吃早餐吧。」映月露出了平時的笑容,那是溫柔,甜美,略帶燦爛的微笑。堅強,樂觀,總是不讓人擔心,用笑容溫暖他人,善良,藍喜歡映月的這些特質,雖然他不喜歡映月太堅強,但平時在外表現相當氣質與成熟的映月願意在他面前卸下武裝,表現純真可愛甚至是脆弱的一面,也讓藍的獨佔慾達到一定的滿足。

      離參加婚宴還有五天,藍剛殺青一部戲所以工作不多,只有一個服裝雜誌要拍,平時就是趕著寫歌詞挑曲子,映月的行程目前只有一件廣告,她告知經紀人這星期要參加婚禮故不接任何工作。於是這五天,藍一拍完服裝雜誌就盡速返家繼續趕寫詞,而映月一拍完廣告,直到婚禮前都賴在家,樣子一如往常,卻比平時更常依偎在藍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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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禮當天,畢竟是影視公司千金的婚宴,現場嘉賓雲集,縣長市長立委,其他著名公司合作關係人,當然不外乎隸屬其門下的演藝人士,還有一些記者。除此之外,便都是以新郎新娘個人名義邀請來的賓客,好比藍與映月。

      「各位嘉賓,非常感謝你們參加小女的婚禮…」由影視公司董事長作為婚宴的起頭,藍與映月並不是太認真聆聽他的致詞,映月的左手挽著藍的右臂,兩人皆冷靜地望著台上倍受矚目的新人,尤其是他們既熟悉又陌生的新郎-易卿夜。映月一看見那新郎,像是不忍看見某種殘忍的影像,她以為震撼早已在喜帖的火紅中燃燒殆盡,但睽違四年後的再見一面,是那麼刺眼,讓她雙眼發燙,撕心裂肺,讓她幾乎窒息。

      即使台下人海茫茫,這位新郎卻也早已注意到這兩人的注視,一開始有些驚訝他們的出現,爾後他失去笑容,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曾經的情人。相望的兩人仿如與世隔絕,彼此卻又為兩個世界。

      「…請各位盡情享受婚宴提供的餐點,待會兒可以欣賞新娘換其他新娘裝的美麗模樣。」期間不知過了多久,連其他貴賓都致完詞了,映月他們只聽到開頭與最後婚宴單位主詞人的小部份招呼。藍早就注意到卿夜凝視的對象是映月,悄悄瞄了映月一眼,雖然映月的面容平靜,堅定的眼神卻莫名地令他感到些許落寞。突然,映月給了台上的新郎官一個祝福又帶有嘲諷的微笑。

      「走吧。」映月表示不留至婚宴結束了,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要讓卿夜感受她不在乎,好聽的說法是要讓親郎官無後顧之憂,不必擔心舊情人的感受,事實上是基於一種人皆有之的報復心,不過卻是消極的作法。卿夜對於那個微笑感到些許錯愕,禁不住眉頭微鎖,鎖住了一點淡淡的悲傷,緩緩離開檯面。

      「既然現場我們沒有要吃東西,那我們找個餐廳吃飯,吃完再買些小點心回去好好的…好好的…休息,好嗎?」站在映月的左邊,藍把手搭在映月的右肩上,輕輕攬住她。其實藍剛剛差一點說成慶祝,因為這場婚禮,讓藍的心裡不禁油起一點點的愉快,畢竟卿夜是映月初戀情人,也曾與映月同居,他不知道深愛對方的兩人是否發生過關係。藍忌妒他曾讓映月深愛著,也痛恨他讓映月痛徹心扉,更害怕他終有一天會搶回映月。或許不信任映月的感情,映月對藍的感情總未表現得像高中時期與卿夜相愛那般明顯。且映月幾度表示藍適合更好的女孩,總是讓藍沒有安全感,對藍而言,除了卿夜以外的人都不足以構成威脅,這場婚禮至少讓卿夜徹徹底底再也沒有資格跟他爭映月。

      映月無神地走著,沒有回應藍,剛才努力撐起的笑容似乎將她所有的力氣耗盡,她彷彿只剩空虛的軀殼。

      「呀!是藍和映月!」婚禮會場分為前中後,最前排是新人的直系血親家屬,政治圈商業圈知名人士,中排是演藝人士,其他新娘的友人與遠房親戚等便屬於後排部分,會場並沒有任何新郎的家屬友人。映月與藍是最早準備離開的賓客,從前排走到後排時,雖然兩人都有稍微喬裝,但還是被眼尖的影迷認出,一個女賓客帶起騷動。一群人湧上藍和映月為他們拍照,要求合照,他們的光采在婚禮上似乎有點喧賓奪主了。

      「不好意思…這場婚宴的主角並不是我們,下次有機會吧…謝謝你們。」映月習慣性擺出面對人群的招牌笑容,禮貌客氣地婉拒,話語突顯她的細心與品德。

      「映月!」遠處突然傳來卿夜的呼喊,那聲音清澈,不響亮,卻如雷貫耳般穿透了映月全身的神經,她瞬間失去招牌笑容。

      「啊…你們是培卉邀請來的貴賓吧?映月是我倆的舊識,培卉正在換其他新娘裝,請我來找映月去敘舊一下,不好意思請你們與藍慢慢聊。」善於隨機應變的卿夜客氣地向其他賓客解釋,並將手放在映月的肩上,那一瞬間,藍的臉色蒼白,宛如看見了過去,他苦澀的暗戀。而映月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錯愕,他的觸碰不如她所認知的冰冷,而是像她的雙眼那般燙人。她來不及反應,面容慘淡地被卿夜推著離去。

      「映月…」為了不讓場面尷尬,加上有許多記者在場,映月與藍對於舉止與發言都相當慎重,藍輕輕呼喚,語氣帶了一點擔心與心痛,好似映月又再次屬於卿夜。望著他們倆走遠,身邊的騷動才又漸漸清晰。

      「…那個女人,找我有什麼事嗎?」走了一段路,映月恢復冷靜,卿夜拉著的手似乎被麻痺了般不再感受到冷熱。她雖然自分手以來都沒見過卿夜,但是隸屬於新娘父親旗下的公司,這些年來還是多少與這位千金見過兩三回,她不打算拒絕每次見面不免幾句嘲諷的她的邀請。映月認為拒絕等於逃避,而她沒有理由也不願意讓那個女人因她的逃避而更驕傲。

      四年過去,她早已學會武裝,早已學會演戲,早已學會隱藏真心。

      「記者似乎不多…好在不是狗仔隊,記者並不是太在意藝人的動向…」沒回答映月的問題,卿夜笑著自說自話。畢竟是大公司千金的婚禮,賓客當然都有所過濾的。路程只有一分鐘,他們走到了賓客止步的新娘休息室門外,卿夜左手輕放在映月的背上,右手為她轉開休息室的門。

      門內的燈光從門縫中流出,映月微皺著眉慢慢走進去,直到視野充滿整個休息室,她才發現休息室空無一人,被卿夜設計了。

      「易卿夜!你…!」慌張又憤慨地轉身,只見卿夜將身後的門鎖上,微微轉頭視線略呈傾斜,堅定又深情地望著映月,並沒有勝利者的笑容。

      「聰明如妳,怎會被這種謊言騙了…」他走向她,口氣嘲諷又無情。「我想,是那女人邀請妳來的吧…我原本並不打算在這裡見到妳…」低沉的聲音慢慢逼近,映月的面容慢慢漲紅,臉色越來越慌張。

      「不要過來!快讓我出去!」她緊張地低吼,被逼到牆邊,卿夜雙手抵著牆,將她困在自己的雙臂內。

      「四年過去了,妳依舊是那麼地美,不…是更美了…」這些年來,卿夜只能在電視上雜誌上看見映月的身影,他平日在隸屬於星夜影視的旗下分公司當實習生,晚間進修攝影師與導演的課程,不曾試圖與映月再碰面,而映月則是毫無管道再見到卿夜。

      對於久違的重逢,以他們當前的關係來說,距離似乎不應該那麼近。

      「走開!!」推不開卿夜,慌張與羞怯令映月心跳加速,而那迅速的節奏帶來一股疼痛,是比剛才四眼相對,比他碰觸到她的肩時,更灼熱的燙傷感。一直以來,她對卿夜磁性溫柔又充滿魔性地聲音與甜言蜜語都不太有免疫力。對於映月的拒絕,卿夜皺著眉,湊近映月的唇打算親吻她,卻被避開了,只吻到她的臉龐。

      「不…」她不明白他的動機,當初被拋棄的人是自己,怎麼不被放過的人也是自己。

      「妳連哭泣的樣子都很美…美到我不願意再看到妳…只怕我放不了手…」他用手托住映月的下顎,強迫她正視自己,不偏不倚的吻上她的雙唇。在接吻的瞬間,兩人的心裡皆湧起一股悲愴,而映月,緩緩落下眼淚。

      掙不開卿夜的力氣,畢竟攝影師常背著機器的力氣比常人大多了,卿夜的另外一支手離開牆面,強而有力地用手臂從映月的腰際使力將她推向自己。深深的吻彷彿恨不得把她給吞進心裡,礙於時間有限,他等等還得回到婚宴現場,沒多久他移開了唇,望了一眼那緋紅又掛滿淚痕的雙頰,拖住下顎的手配合攬腰的手,緊緊抱住她柔軟的身軀。

      「雖然是我提分手,但看到妳跟藍出雙入對總是讓我醋海翻騰…你們同居還唯恐天下人不知,讓媒體大肆報導…我知道他想要妳很久了…想必他早已對妳出手了…是吧?」表情冷酷,語氣諷刺,以激將法試著套映月的答案。

      「藍才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他很珍惜我…我不懂…你早就沒有任何理由吃醋!」映月聽見卿夜惡質的猜測,氣憤地抵抗,話被套了出來。

      「理由就是我由始至終只愛妳一個人…」卿夜調整了兩人的距離,表情由冷酷轉為平靜,平靜的神情又突然揚起一抹神秘卻也諷刺的微笑。「映月…妳一碰到我,整個人都無法思考了吧…?」映月吃驚地看著他,看見他的笑容,才發現自己被套話了。四年的時間消磨,讓她忘了他有多聰明,讓她忘了她在他面前總是多麼微小。她本不該是輕易就能被套話的人,她忘了她一面對卿夜就再也沒有防備。

      「妳也依然還愛著我吧…」卿夜知道映月沒有與藍發生關係,情緒緩和許多,搭在映月雙肩上的手也不自覺跟著放鬆了下來。

      「才沒有!我早就不愛你了!我愛的是藍!」深鎖眉頭,怒瞪著他,   充分顯露她的不甘。

      「真是如此,妳怎麼不給他?我就不信同居兩年他從來沒有要求過…」卿夜自信地反駁,同時將右手輕放在映月的臉頰上撫摸著,擦拭著眼淚。「妳這麼美…若不是妳拒絕,哪個男人忍受得住?藍也挺可憐的…記得當年我們同居時…」

      「不要再說了!!」她激動地阻止他說下去,悲傷地別過頭避開卿夜溫柔的手,雙頰因被提醒的往事而更紅潤。「你不要再說了,讓我離開這裡…」

      「映月…我依然愛著妳…」卿夜調無視映月的要求,深情地凝視著她。

      「不要再說謊了!!真是如此你就不會拋棄我,甚至還跟蒲培卉結婚!」映月忽然怒吼,有些激動,眼淚再次滑落,無意間透露她一直以來的憤慨。

      「我…」有所隱情的卿夜不忍看到映月的怒容,同時,心思細膩的他察覺到她話裡的悲傷。「看來,妳依然會為我而心痛…妳真的還忘不了我…」

      「我永遠都只會是妳的男人,就算結婚了也一樣,我終有一天要將妳奪回我的身邊…而妳,真認為自己配得上藍嗎?早就已經成為我的女人的-妳。」對於映月,卿夜說話一向露骨,即使分開四年也沒變,以前他是為了引起映月的羞澀,現在他是為了讓映月因罪惡離開藍的身邊。

      「不要…不要再說了…」他已太瞭解她,映月的確為此一直對藍感到罪惡,而這也是映月一直拒絕藍的原因之ㄧ,她覺得自己配不上藍。

      「妳怎麼捨得放棄我…還記得我媽媽臨終前的遺言嗎?」卿夜十七歲時母親因病過世,當時他與映月交往已有五年,兩人陪著她走完人生最後一程,卿夜母親最後的遺言,不外乎是期許與祝福兩人的戀情根深蒂固,而這樣的生離死別當然也讓當時的兩人有了廝守終身的愛意,尤其卿夜自幼失去父親,再失去母親後,獨子的他這世上最愛的人只剩映月。對於卿夜突然提及過世的母親,映月驚訝又帶點心疼地望向卿夜,說不出話來。

      「還記得我們之間的回憶嗎?」卿夜繼續追問,映月依然啞口無言。

      「妳還記不記得…我的體溫?」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為了加強語氣,他最後的問題中間停頓了一秒鐘,深情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映月的雙眸。

      「不…求求你…不要再說了…」聽著卿夜的話,映月幾近崩潰,低著頭啜泣,雙手依然緊握著拳擺放在卿夜的胸膛上抵抗著,只是她再也使不上力。

      「我會讓妳想起一切的,對於分手我已經後悔,妳該只屬於我一個人的…」卿夜終於放開環抱住映月纖腰的左手臂,她隨即無力地跪倒在地。

      「為了藍的幸福著想,妳該好好考慮離開他。今天到此為止,往後,我會時常聯繫妳的…」邊說著邊走向門口,打開門鎖,離去前又望了一次映月,神情既憂鬱又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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