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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狼 :01.1

【更新:30/12/2016】

      「格萊普,看看這個,你最喜歡的櫻桃喔!」穿著夜藍色軍服,高一米七的少年在市集裡蹦蹦跳跳的,他從其中一個地攤上拾起一串紅色果實。格萊普對上他的笑臉,看到他左臉上的刀疤因笑容而變得彎彎曲曲,很是詭異。地攤老闆的臉色很奇怪,好像很害怕但又對眼前的軍人感到吃驚。

      「你還是帶上面罩比較好。」格萊普說。

      少年翻白眼,握拳往自個兒胸口一捶。「長官,壬洛是個軍人,能獲得戰神賜予的疤痕是屬下的無尚光榮!」他拋出櫻桃,補多一句話:「敬該死的戰神。」

      格萊普輕易用口接下櫻桃,向臉色變得更奇怪的老闆點點頭。老闆愣了愣,慌慌張張地彎身跪下,上半身傾前完全緊貼地面,恭送繼續在人流劃開的大路上行走的格萊普。壬洛彎身輕拍了拍老闆的頭蓋,道:「謝謝喔!」

      格萊普從容地走著,但站在兩旁的民眾卻異常安靜。他們凝神屏息,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雙眼盯著牠。他們大部份都是頭一次見到傳說中的格萊普尼爾——布藍達的守護神,那頭會說話的巨型白狼,或者是強大的、殘暴不仁的紅眸子野獸。他們都看見,格萊普尼爾四足並用卻比那位軍官高一點,牠幾乎和在場的男性一樣高。陽光灑在牠潔白無暇的毛髮上,每走一步,身上多處的陰影都在告訴他們:牠有壯健的身體,毛髮下的肌肉便是你難以想像的力量。他們的心臟快速跳動著,血液通行的地方都是一波又一波的麻痺感,看著牠一步步前進,他們的神經逐下繃緊,生怕牠突然一個轉身便撲向必死無疑的自己。從前,他們尊敬傳聞中的格萊普尼爾,他們對牠感到好奇,可是當牠由言語裡活脫脫地出現在眼前時,他們更是害怕牠。

      格萊普早就不期望這裡會和其他地方有甚麼不同,牠了解他們的表情和心思。早在三年前牠已經熟習民眾的目光、市集內的風聲、他倆的腳步聲,數以百計不同頻率的心跳聲……牠覺得煩厭。

      「格萊普!格萊普!是食人花耶!我發誓我剛剛看見牠用觸手把蒼蠅吃掉,嗚嗚,很可愛啊——噢!」格萊普掉頭,看著大驚小怪的壬洛突然跌坐在地,他腳上壓著一個孩子的大腿。

      「屁股痛啊……孩子,你幹嗎衝出來?」壬洛坐著,抱起孩子讓他站起來。「路上可是有本大人在呢!」格萊普用前腳掌推壬洛的腦兒。

      「欸,你幹嗎?你——」他用力撥開牠的腳掌,對上牠的眼睛馬上噤聲。

      「你就不能小心點兒?」

      壬洛嘟嚷著站起來,「我明明記得你也被石頭拌倒過……媽啊!我不說話就是!」他用背部擋下忽然撞過來的鼻子,往旁邊一躍,與格萊普保持三個人身位的距離。

      「噗嘿!」

      格萊普低頭看著笑起來的孩子,牠承認牠有點吃驚。孩子只有牠前腳二分一的高度,有一頭雜亂的短髮。他單手掩著嘴巴笑著,露出來的眼睛笑起來是很漂亮的彎月兒,臉上和手背上滿是泥巴,但是如何骯髒也蓋不住那隻妖魅的眸子和他右臉上像一隻貓眼的烙印。

      「喂!你笑甚麼啊?真是的,現在的孩子都這樣放肆是甚麼回事?」

      孩子正眼也沒有看過壬洛一眼,收起笑臉用那雙淡棕色的眼睛迎向格萊普。

      「你不打算離開?」格萊普無視旁邊的叫嚷,側側頭示意他離開,孩子卻不為所動,反而翹翹嘴巴奶聲奶氣地反問:「你到底是甚麼啊?是狼?是人?」

      孩子的臉既無懼色也無孩子好奇的神態,更似站在高處俯瞰著他,悠悠地評頭品足。他微笑,噹噹幾聲雙手放在背後,漂亮地轉了半個圈,瞹昧一笑:「抑或,是妖呢?」

      牠一愣,還沒弄懂孩子說了甚麼,躂躂、躂躂——瞬間被地面蒙上的一小片黑吸去注意力。格萊普和壬洛抬頭隨方向一看。另一名穿著軍服的男人騎著黑馬直接從人群頂上跨過,離牠右側約四米位置著地。

      御——男子握緊韁繩往上扯著,努力令看到巨狼的黑馬冷靜下來。馬兒的頭兒一直向後擰,迴避著巨狼的目光嘶聲大叫,踏著急亂的碎步。馬兒瞥見巨狼的眼睛,馬上停下步伐顫巍巍地低吟著。士兵拉緊韁繩,用力吞下唾液,戰戰競競地匯報:「這個孩子在城門逃走了,屬下追趕他來到——」

      「逃走了?」

      士兵大吃一驚,望向正拍打胳膊上的塵埃的壬洛,點點頭,接著道:「他——他不知道怎樣弄斷鐵鏈……」士兵的聲音愈來愈細聲,不時偷瞄格萊普。

      牠瞥孩子一眼,孩子俏皮地單單眼。這個時候牠才注意到他那纖細的手腕和腳踝都圈住沉重粗大的鐵環。鐵環上以火焊的方式連接著數圈隨圓形的小型鐵環,四條鐵鏈均以一個有著缺口的小圈為尾端。孩子身上的衣服破舊不堪,還散發一陣陣酸臭味道,手腳的皮膚也佈滿深淺不一、粗長的、還未結疤的傷口,有幾道缺口還滲出鑿白色的膿液。孩子的雙眼依然亮晶晶地盯著他。淺色的、閃著光煇的眼睛,就像鷹一樣銳利,他依舊可愛地笑著。格萊普咬牙。

      「真應該找薇拉談一下要不給你們嘗嘗戰神的懲罰?」壬洛單手扠腰,空出來的手理順自己彎曲的頭髮。「既然孩子是逃犯,還不拿下,難不成要我動手嗎?」

      「對——快,來人!」

      軍人挾著孩子的頸背,拖拉著他他也沒有反抗、叫痛或哭鬧,臉始終仰得高高的,陽光底下的烙印顯而易見。他主動伸出胳膊,任由軍人粗暴地把完好的鐵環重新扣上。對方用力一扯。噹噹噹,格萊普好像還聽見皮肉撕裂的聲音,嗅到空氣中夾雜了一絲血腥味。他看了牠一眼,掀起嘴角。噹噹噹,他半爬半走地走遠。

      「你說啊,他說甚麼鬼啊?」壬洛在牠耳邊輕聲問。

      「你。」格萊普再次無視少年,看著軍人。

      軍人跳下馬,雙手貼在身側彎腰,「格萊普尼爾大人,屬下是——」

      「那孩子臉上的烙印是甚麼?」

      「喔……是罪犯之子的標記。」軍人瞬間徹走一臉愕然,如實地回答。

      「罪犯之子?我記得從前沒有這些身份。」

      「是的,菲姆長官。」軍人臉向壬洛回答:「這道命令也是幾日前才發下來,從前都只會為罪犯烙下印記,現在其後代也需要留有烙印,不過不需受罪。但是這個孩子比較特殊,他沒有獲得寬恕能以自由身份活到老死,實際情況還是請兩位大人親自問薇拉比較好。」

      「你讓人群散去吧,這種無聊把戲我都受夠了。」格萊普看著垂眸的軍人,沉默一會,把話擱下便後腿一弓,跑走了。

      「這……」軍人看著沙塵拂揚的大路,又看看扶著額的壬洛。

      「還看?快點把人打發掉!」壬洛說著便一躍跳上軍人的黑馬,揮鞭便騎著馬兒離開,剩下軍人和群眾看著他們遠走的方向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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