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自己的窗

      她沒哭。

      為什麼要哭?那不過是一扇窗。雖然那是這間屋子裡怡萱最喜歡的地方,不過基本上她也不怎麼喜歡這房子。反正也不是沒有努力抗爭過。

      「我們把這扇窗戶打掉,弄成牆壁好嗎?這樣有更多空間喔!」女人開門走進來,抬頭對著怡萱微笑。

      「可是我很喜歡這裡。」怡萱坐在窗台上說。

      「哎,反正還有另外一扇啊!這扇填了在風水上比較好!」

      「這一扇可以看見天空,那一面只看得見隔壁的牆。」

      見怡萱屢勸不聽,那女人終於大聲地說:「這是我家!我想把它填起來就把它填起來!」怡萱一下子噤了聲。「我也是為妳好。這房間還不是妳在住!」女人大步走出房間,「工人明早就來!」砰的一聲關上房門。怡萱坐在窗台上,轉頭望向對面人家。

      度數好像又加深了,怡萱一直看不清楚對面窗戶裡的人長什麼模樣,但她能聽到悅耳的樂音,覷見一個輪廓隱隱約約,窗邊彈奏。她覺得,那應該是一個十多歲的男孩,有著白皙憂鬱的臉,彈奏著不知在哪聽過的樂章,她有時候會夢見那個少年踩著細細的繩索,來到窗前,輕敲她的窗櫺,從外邊攀進裡面……她搖搖頭笑了,「這裡是五樓呢!」她自言自語。忽然想起那首樂曲似乎是音樂課前日介紹的舒伯特降E大調鋼琴三重奏。

      怡萱一直是一個人。媽媽去世了以後,爸爸把她接回家住,但爸爸很少回家,只有阿姨(後來她知道那是爸爸的女朋友)每天確認她吃飽穿暖。怡萱自己跟自己說話,自己跟自己玩,還有很多幻想的朋友前來拜訪。她常常對著空氣說話,被路人、同學投以異樣眼光,久了,她漸漸學會把對自己說的話放在心裡成為獨白。在學校,怡萱常常不知道該說什麼,寡言的她總是形單影隻。這扇窗戶給了她不一樣的世界。她常常捧著作業坐在上頭,聽人們嘻笑怒罵的聲響,觀察街頭巷弄的行人,最後他們都會來到她的夢,探進窗子跟她一起生活。

     

      而現在它要走了。

      她沒辦法把它留下,難道她不能在最後幾個小時為自己做一點事嗎?

      她突然想起,窗子的功能除了進來還有出去。

      她跳下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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