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Chapter 1 影、在進入之前(3)

另一邊山谷,在河川的上游,有兩頂顏色鮮豔的帳篷,帳篷旁邊有四個人。

一個接近四十歲的男人,身材保持得很好,臉上戴著深色膠框眼鏡,穿著名牌運動衫。另一位是十分美麗的女性,看起來很年輕,可能只有二十多歲。她在炊事帳裡忙著切菜、烤肉。

然後是一個少女。

那少女穿著一襲淺藍色的連身洋裝,裙襬只到膝蓋上方,腰間繫著優雅的寬腰帶。這身打扮處在原始的山谷顯得十分突兀,應該不便於做戶外活動。然而她的五官分明,眼神很亮,一頭黑髮飄逸動人。

雖然到過無數夢境,我卻沒有看過像她一樣美麗的少女。她的美麗使得我的視線停在她身上。

很奇怪。這就是祭司要我觀察的嗎?

她很美。散發一股令人不安的妖異,有甚麼地方使她和其他人不一樣。

她比較亮。這位美得令人覺得不祥的少女就是造夢者。

在她身邊有一個男孩,大概是幼稚園生的年紀,可能是女孩的弟弟。蹲坐在河岸淺灘,臉頰、雙手沾滿黑色的沙,正在使用河岸的石頭砂礫堆砌一些莫以名狀的結構體。

我盯著這少女,泛起不祥的預感。

太陽露出臉來,穿過綠葉,光和影灑在河面上,水流依然很急。那少女拿鉛筆畫著素描本。臉孔白白淨淨,睫毛很長。表情看起來有點彆扭,似乎覺得無趣。

女孩子嘟著嘴巴,無聊地坐在旁邊的小凳子。

我覺得很緊張,好像有甚麼事情要發生。那少女突然揚起微笑,那是一種令人不舒服、充滿心機的微笑。

她走去拉起弟弟,指向前方,故作爽朗地說話。

弟弟順服地走過去,看起來有點呆。

讓人難耐的不舒服感,使我無法盯著那少女太久。

我把望遠鏡移向少女父親和那女伴。他們現在並沒有在炊事帳,他們躲在帳篷後面,互相挑逗,正在熱吻。

我鬆了口氣,露出會心的微笑。

人類的夢真的挺有趣的。

小孩子通常不喜歡大人的親熱互動,卻常常把這種記憶帶入夢裡。

一些喜歡的、不喜歡的事物,只要儲存在潛意識裡,就有可能出現在夢境中,然後在夢裡重溫一次痛苦。

思索這件事的同時,雖然拿著望遠鏡,我並沒有把注意力放在那對纏綿的男女,只是自顧想著自己的推演。

不知哪來的噗通聲響打斷我的思緒。直覺事情發生了,我飛快的挪動望遠鏡,搜尋那對姊弟。找到的時間不超過一秒,小男孩已掉入水裡,被湍急的河流帶著離岸邊越來越遠。

少女在望遠鏡的鏡頭下露出令人發寒的笑容。

我大叫著,想要衝過去河裡救那男孩,卻怎樣也動彈不得。

他們的顏色越來越淡,夢境快結束了。

我的身體越來越輕,飛到天空。慢慢飄離這個夢境,帶走一點像棉花的露水做為糧食。

夢總會結束,不可以跟造夢者有太深入的交往,禁止對泡沫裡的事物產生任何感情。

這是月芽教我的第一件事,要我嚴格的遵守這條戒律。

「如果夢一直不結束會怎麼樣?如果有不結束的泡沫,就可以跟造夢者交往了吧!」

因為孤獨,我挑戰她定下的戒律,跟造夢者保持距離讓人難受。在泡沫裡,我們是一起執行任務的伙伴,人家把潛意識攤在我面前,把我當成朋友。月芽卻希望我不要太投入,這樣簡直像是卑鄙的小人。

月芽像是聽見小朋友的幼稚話而突然笑了起來。

「不可以喲!不可以有這種想法,這樣泡沫會無限制變大,會吸引殺夢者過來。」

當時我把這句話當成月芽恐嚇我不要觸犯戒律的藉口,從來沒想過月芽的話會成真。

我朝著聖殿的方向在長橋上狂奔。

聖殿懸浮在無邊無際的黑暗,四周圍繞無數個泡沫,在這無垠的黑暗世界裡,聖殿是唯一的光。聖殿作為獵夢者於現世的統御中心,以莊重神聖的乳白岩石建築而成。聖殿的正門由十二根大小相同的巨形石柱支撐,每一根柱子的直徑大約是一夢尺,兩根柱子之間的距離十夢尺。一夢尺大約等於三個人類尺長。

十二根石柱的頂端支撐著山形雕刻屋頂,正中央的雕刻是一個圓球,那是母體,母體周圍是三個祭司,祭司旁邊是十二個長老,然後是騎著飛龍的獵夢者戰士,最末端則是十二個獵夢獵人的隊伍,在獵夢獵人的腿下點綴著無數年幼的獵夢者。這座雕刻闡明了整個獵夢世界的階級,每個剛被母體釋出的獵夢者都會被帶來看這雕刻,學習階級的意義與服從的可貴。這冗長隊伍的下方裝飾著精刻細琢的山牆,像項鍊一樣鑲嵌於四面聖殿牆。

從聖殿正門延伸出一條長橋,大約三個夢尺寬,長橋約有一夢里,盡頭是一個橢圓形的灰白色光環,光環有如腰帶環繞聖殿,並且以聖殿為中心,緩慢地進行旋轉。

光環自轉一周稱為一夢日,以聖殿和橋為軸,整條環旋轉三百六十度的時間稱為一夢年。光環表面刻有度量刻度,獵夢者可以很輕易知道目前的時刻。從光環延伸出去的,是以光束做成的無數光橋,獵夢者經由這些小光橋到達夢的泡沫。

我在橋上狂奔,一口氣衝進聖殿。

「那是怎麼一回事,我不懂,我不明白你們要我看的究竟是什麼!」我的聲音迴盪整座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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