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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的女人(1)

一、白雪公主的悲劇

 

      小明起了個大早,今天錦華阿姨要來家裏玩,媽媽從昨晚開始就忙來忙去、唸來唸去的,搞得爸爸都說話了:「是總統要來嗎?平常忙到沒時間帶小孩子,怎麼就沒見你這麼緊張?」

 

      「哎呀你不知道啦!錦華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小明還真不知道、也看不出來。記憶裡面錦華阿姨是一位很沉默、個子很小的女生。喔不,應該說是女人啦,只是因為看起來皮膚好好、娃娃臉的關係,連小明都覺得娶新娘應該要娶像阿姨那樣的女生才行。

 

      「爸爸你聽,連小明都想娶錦華呢!」上一次不知道是甚麼緣故,小明在客人面前直接就說了以後娶新娘要娶像阿姨這樣的美女。結果大家都笑了,媽媽還跑過來捏小明的臉蛋一邊跟爸爸告狀。(除了做鬼臉回應的姊姊例外)

 

      不過,對爸爸而言,媽媽對自己的小妹那種寵愛的程度實在無法想像:「大概你們姊妹天生有緣吧?妳這麼親切招呼,我看錦華都不好意思來家裏了。」

 

      「媽!小明又在我的書上亂畫啦!」那一聲『媽』把小明叫回現實,是姊姊亞馨。從小亞馨就沒給這個弟弟好臉色過,姐弟間也因為一些小事就大吵特吵,甚至還打架。當然,對父母而言總希望做姊姊的對小弟要多讓一些;不過說的比做的簡單,像這次白雪公主的畫冊被小明塗鴉,已經超過姊姊忍讓的底線了。

 

      「我沒有亂畫啊!」小明理直氣壯地回嘴。「那個白雪公主畫得跟男人一樣,不應該加鬍鬚嗎?」

 

      「你看啦!做壞事還有理由欸!媽我要揍他!」姊姊被這番話氣到不行,衝過來就想用這本精裝的畫冊打小明。

 

      「你們兩個去找爸爸!媽媽今天沒空處理你們的事!」媽媽從廚房裡傳出命令。

 

      『媽媽跟阿姨就那麼要好,我跟姊姊卻跟仇人一樣。』一邊跑給姊姊追的小明一邊這樣想著。

 

      最終爸爸依依不捨的從英超聯盟的轉播中站起來,把這兩個小鬼拎到客廳來訓話,順便為這個事件做出仲裁。

 

      亂畫的真正原因小明沒有說出口,雖然華盛頓很誠實的交代櫻桃樹是他砍倒的(註1)……(老師教到這裡的時候四周的同學都在偷笑,後來小明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這種報仇的事情無論如何都要守住。就在爸爸狐疑的逼問中電話玲聲響起了。

 

      「爸爸接一下啦!」媽媽繼續發出命令。

 

      原來是阿姨打來的,因為媽媽的手機都沒人接只好打市話。阿姨跟爸爸講了晚一點到就把電話轉給姊姊,然後也知道了白雪公主被亂畫的悲劇。安慰完姊姊後電話交到小明的手上。

 

      「小明有沒有乖?」阿姨帶著笑問。

 

      「有!」其實小明很想回一點也不乖。不過,對著未來的新娘,小明也想維持一下形象。

 

      「胡說!沒事給白雪公主加鬍子還敢說乖。」「沒、沒有啦!是那個白雪公主畫得太像男人了好噁心……。」

 

      「爸你看,小明根本還在坳啦!」姊姊在一旁暴跳如雷,看在小明眼裏不由得一陣暗爽。

 

      接著在電話中免不了被阿姨告誡,最後還說:「這次阿姨就沒辦法給你禮物了,知道嗎?如果下次很乖的話,阿姨再考慮。」

 

      啊啊啊!都是這個臭姊姊到處告狀啦!小明雖然使出各種哀求方法,但阿姨就是不為所動,到最後電話掛了小明還是要不到。

 

      哼!阿姨真不乖,這樣一點都不像是我的未來新娘嘛!小明在心裏生氣了。

      沒收到禮物真沒面子,而且還要看姊姊一副很高興的樣子拆禮物、看新的白雪公主。『啊!真可惡!這次我要偷爸爸的鋼筆,劃破白雪公主的臉蛋才行!』小明在心理暗自下了決定。

 

二、錦華阿姨

 

      兩小時後廚房的工作終於告一段落,這段時間姊姊被叫去幫忙,母女兩人從廚房裡端出了滿桌的好菜。小明一來頑皮,二來年紀小在廚房裡只會添亂,所以被爸爸叫到旁邊跟著一起看電視。

 

      「真是壞人有好報!」姊姊一邊端菜出來一邊碎碎念。「欸,生魚片沒有山葵醬,小馨你去幫媽買一下。」「怎麼這樣!」姊姊抗議了。「弟弟那麼閒叫他去啦!」

 

      「弟弟還小啊,不然叫他跟著你去,可以吧?」媽媽關掉瓦斯爐,戴上厚厚的火爐手套:「快點喔,阿姨就要到了。錢在化妝台那邊。」

 

      「好啦好啦我自己去!」小馨嘟著嘴去房間裡拿了零錢。『明知道我超討厭弟弟還要我帶他去,媽媽心機好重!』姊姊愈想愈氣。

 

      經過客廳的時候瞥到小明對自己做了個「活該」的鬼臉,心中一怒,整個人突然繞到爸爸旁邊:「爸有沒有甚麼要買的?煙嗎?是不是七星?」弟弟就坐在爸爸身邊,整個人算是在姊姊的左側的位置。

 

      「甚麼煙?!你想我死啊!爸爸好不容易戒菸三個月啦!」

 

      「喔!原來爸爸真的在戒菸耶!媽媽的努力值得了喔。」姊姊故作天真點點頭,小明則在一旁偷笑爸爸。

     

      「你笑甚麼笑啦!」亞馨突然變臉,一腳直接跺在小明的腳背上。「哇啊啊啊啊!爸爸好痛喔!」小明整個人痛到跳起來,雙手趕忙按摩自己的小腳。

 

      亞馨這才有點報復的快意,帶著毫不在乎的表情走向玄關:「叫甚麼叫,根本就在裝死。還有痛的不是爸爸,是你這個小惡魔啦!」她心裡想著。

 

      無視這一腳引起的小混亂,亞馨翩然下樓。

 

      七點,姊姊回來的時候,小明注意了一下牆上的時鐘。「怎麼那麼慢!」媽媽從沙發上跳起來說。「沒有啊!因為路上碰到同學嘛!」看著小明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做姊姊的更不能示弱。

 

      「真是的,下次叫爸爸下去買還比較快。傍晚時間給小馨出去還是有點不放心呢!」媽媽一邊接過山葵醬,一邊招呼大家上桌。

 

      「哎呀!小馨買東西回來啦?」一個人從洗手間走出。

 

      那嬌小靈動的身子、細瘦的肩膀、搭配潔白的碎花洋裝,不是錦華阿姨是誰?

 

      「原來阿姨在我之前就到家了耶!」亞馨小小驚呼了一下,隨即飛奔到阿姨的身邊撒嬌。想到阿姨幫忙帶了最新版的畫冊,不由得心花怒放。「有阿姨真好!」她想。看到小明在一旁陰暗的神情,心裡更加樂了。

 

      「先吃飯、先吃飯!這一次來台北很匆忙,這頓飯要吃得開心點才行噢!」媽媽熱切拉著阿姨的手讓她就座,一邊指揮家人拿碗筷、添醬料,整個高興的樣子都寫在臉上了。

 

      「不會吧!生魚片拼盤!姊你今天是怎麼啦!」阿姨也是滿臉笑意。三文魚、紅甘、鮭魚、甜蝦、魚卵,還有北極貝!這些都是她最喜歡吃的料理,姊姊親自張羅足見心意,更不用說家常菜裡面要找這些食材有多費工夫了!

 

      「哎呀說甚麼啦,我知道你這次考得還不錯,教師資格應該是沒問題了吧?之前也去考了國考什麼的,往來奔波也是很辛苦的呢!來快吃快吃!」媽媽睨了亞馨一眼。「要不是你買東西慢吞吞的,阿姨也不用吃冷菜了。」

 

      亞馨小嘴扁了一下。「偏心!就會怪我。」她心裡老大不快。

 

      「也別這麼嚴厲嘛!小馨幫媽媽買了醬料回來,好乖的。」阿姨向亞馨眨了眼睛致謝。「而且,大熱天的吃冷菜最棒了,Jeff你說對吧?」Jeff是爸爸的英文名字,媽媽跟阿姨都習慣這樣稱呼。

 

      「就是說啊!」爸爸趕緊接著圓場:「才多等了幾分鐘而已嘛!小馨吃吃看菜涼了沒有。」說著夾了菜就要給亞馨。

 

      那一道辣炒空心菜還沒遞到碗裡,半路一雙筷子伸出打住。媽媽把菜攔下了:「你也真是的,哪有客人不吃小孩先吃的道理!」

 

      「欸!錦華是自家人嘛!」爸爸苦笑。那道菜還僵在空中。

 

      「不行,這是機會教育。」媽媽堅持。

 

      是心機教育啦!亞馨的內心叫喊,臉色沉了下來。弟弟坐在對面微微邪笑,似乎在說:『活該,誰叫你要踩我!』,那表情真是難以形容的欠揍。

 

      「姊你喔!」阿姨噗哧笑了出來:「我來當亞馨的妹妹好了!」

 

      短暫的錯愕後爸爸跟媽媽都笑了出來,媽媽又好氣又好笑的瞪了爸爸一眼,才讓空心菜夾到女兒的碗裡。阿姨伸過手來摟了小馨一下,湊在耳邊的小嘴不知道說了甚麼讓小馨也笑了。

 

      就這樣一家人又恢復以往的愉快氣氛用餐,席間媽媽不斷跟阿姨噓寒問暖、勸菜用膳;爸爸則識趣的招呼小朋友吃飯,免得打攪到姊妹倆的敘舊。

 

=待續=

 

註1:華盛頓砍倒櫻桃樹的故事不只台灣,在中國的小學教材裡也被納入。但最近的研究中卻指出這個故事是捏造出來的,華盛頓家根本沒種所謂的櫻桃樹,連砍都不可能。

資料出處之一:   http://www.0707.org.tw/index.php?option=com_content&view=article&id=35&catid=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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