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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鬼，我第一次這樣告訴自己，即使腦袋還沒將父母親的解釋完全消化，但我對這有時就突然出現在我生活週遭偷窺我的女孩，產生了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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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定是鬼，一定是這樣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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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什麼時候進來家中的？還是她一開始就是這裡的原住戶，我們才是真正佔領她家的陌生人？所以她在等待時機，等待可以把我們全部趕出家門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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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棟房子，在爺爺那個年代就已經存在，也沒有聽爺爺曾提到這裡住過一名跟我年紀相仿的女孩，如果在那時候這女孩就住在這裡，那她現在還跟我年紀相同，這樣……是不是不太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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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在我幾次的仔細觀察後，我大致可以記住她的模樣，她的樣子就像以前爺爺所送給我的市松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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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爺爺送我的第一尊人偶，可是在那段期間裡，我幾乎夜夜失眠，在父母的追問下，我才有點吞吞吐吐的說出是爺爺送給我的市松人形令我感到害怕，所以才有時候會被惡夢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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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尊人偶想必現在也在那棟小屋中吧？爺爺去世後，有關人偶的製書、材料，全部被放在那裡，他們說那是爺爺生前最喜歡的地方，想要擁有它的完整性。但是我可以聽出，那只不過是對於人偶有所恐懼，大人們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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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尊人偶的穿著我已經不太記得，畢竟是很小時候的事，但是它在半夜裡被月光照耀，而顯得閃閃發亮的面孔我卻永遠都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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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時出現在我生活中那名女孩的面孔，就跟那尊市松人形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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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五官相當精緻，看起來像是假人。她全臉像塗上一層厚厚的粉底，有一對像柳葉的細眉毛，下方是一雙幾乎全黑的眼睛，很像是輕輕劃上的墨點，讓人分不清她的眼白還有瞳仁，小小嘴巴塗著紅色口紅，那顏色像血一般，又像是接近黎明的天空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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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上穿著一件和服，和服的底色全黑，上頭繡織著白鶴與綠色雲朵，雲朵下是一顆顆粉色的櫻花樹，腰際配著白色布製腰帶，看起來相當美輪美奐，跟爺爺所送的人形偶幾乎雷同。唯一不同的是，人偶不會身形與我差不多，而且會在夜半時分躲在門扉後方盯著我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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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將她解釋成名為座敷童子的神明，可是我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那女孩的動作是在跟我玩的証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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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之後的一段時間，我在放學後會直接到診所，等著父母跟他們一起回家，除了一個人覺得寂寞，也是對於她所給予我的恐懼，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房子裡總覺得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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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能表演一段腹語術給媽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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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待在診所，媽媽又剛好有空閑，總會要我表演自己一直擅長的腹語術給她看。我這項才能第一次被挖掘是在爺爺有一次拿著一尊小人偶在我面前逗弄時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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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穿了，我只不過是用母親的話隨口說了一段話，此舉反而讓他大吃一驚，從此爺爺稱我為會腹語術的天才小孩，而且未來有機會他要拉我載著他的人偶到處巡迴公演。可是在這之後沒多久，他卻撒手人寰了。這件事情也在我記憶中漸漸淡忘，只有父母親要我在他們小說一段時，我才會忽然想起爺爺的臉是那麼清晰，那樣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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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也利用在診所無聊的這段時間，學了不少病患的語氣跟聲道，或許我真的是腹語術天才，總是很快就可以駕輕就熟，成果驗收則是在母親面前，展現自己的小小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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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所並不大，後方就是我們的住宅，但不代表我待在診所的時間越長，我看見那女孩的頻率就會相對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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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然在看我，在藥品架的後方、病患的身後、櫃檯旁、病床邊，但是我不會感到特別恐懼，可能發現她的存在其實對自己的生活也沒有多大影響。二來是診所內來來去去的人很多，所以一個人的無助感不會太強烈，爾後即使那女孩又出在我附近，我也不會刻意閃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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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在診所無聊的日子裡，探索內部環境也成了我小時候最大的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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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診所前，我只不過是個正常上下學的小孩，可是到診所後，對於這裡的新鮮感促使我邁開腳步，宛如進入五光十射的城市，等著我去挖掘其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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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所內的藥水味撲鼻而來，我卻也不太抗拒，一般小孩之所以討厭來到診所，藥水味是其中之一。第二就是對於針頭的恐懼，由於我不常生病，所以這兩項對我來說是毫無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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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年，哥哥從大學畢業，全心投入診所的營運還有看診，這對父母親來說是莫大的助力，如此他們不再會為人手不足而困擾，營運收入也有成長，這段期間還多請了兩位護士姊姊，診所的名聲更加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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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哥哥是決定繼承家族事業了。縱使我跟他年紀相差一大截，但我卻也開始思考自己的夢想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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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幾年後，那時候我十歲，我在某一間病房外，聽到了令我無法理解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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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不老？在這個時代，不！是不管任何人都不可能有這種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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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過一間病房時，我聽見穆場叔叔的聲音，語氣中充滿了訝異與不解，雖然房門緊閉，但依舊阻隔不了接下來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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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只是就算是他也不可能無痛無病。這樣的症狀在全世界很罕見，可是發生在身邊人的身上，還是會令人感到異常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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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聲音。身邊的人？身邊的人是指家中的某個人嗎？長生不老，又有誰可以長生不老呢？雖然我年紀還小，可是人類似乎從出生開始就對某種領域有了渴望，所以這四個字一出現在我腦海裡，我完全不需要去思考，就可以完整解釋出它的涵義，那不是人類一直想要追求的境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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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終於被我找到了……」哥哥的聲音再度傳來，聽起來非常興奮：「這樣的基因如果獲取到的話，我就不用一輩子在這小診所過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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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話我有點難以理解，而且心中也有點不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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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穆場叔叔好像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由於今天的病患不多，所以沒有引來太多的注意，可是之後的話我聽的很模糊，好像是刻意放低音量，不讓人聽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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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要不要合作呢？」哥哥的聲音聽起來很怪異，甚至我覺得在裡頭的那個男人不是我認識的兄長，是像父親跟我解釋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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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後退，想要逃離這間診所，可能是我年紀還小，對於這樣的場合還不知道如何反應，所以只能選擇暫時離開，才可以逃脫出這令我無法呼吸，使我快要窒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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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我轉身，母親卻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我身後，一臉驚恐莫名看著門扉……沒錯！她似乎沒有察覺到矮小的我站在她面前，就只是怔怔看著病房，一臉呆若木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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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也沒有發現，那女孩就站在她的大腿後方，與我同高的身形，直直望著我，以從來沒有過的近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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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著，嘴巴輕輕動著，那我不曾聽過的聲音還有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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