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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流月

      粗黑的手掌在流月肩上、腿上、玉臂上游移,鮮艷色的慾望也突如起來地展開。

      身為江南煙花樓的紅牌,這種場面自然是見多了,人家有銀子便能愛摸哪就摸哪,唯獨流月的胸脯是萬萬碰不得的。

      這是近日來光顧流月的尋歡客,最大的原因──過幾周之後,可是連碰都碰不得。

      流月細細感覺手掌在肌膚上游移的滋味,她感覺到這隻手掌,不單單只有慾望,還有一陣刻骨銘心的相思、游絲的溫柔。

      這客人連同今日已是第五日買下自己,這五日客人有在活動的就只有手,以及用來喝酒吃肉的嘴;客人未說自己是何人,流月當然也不會去多問。

      流月一聲悶哼,低聲唱道:「長門事,准擬佳期又誤,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閒愁最苦。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歌罷,躁動不安的手亦也停止。

      流月看那尋歡客,縱使他已上門四次,卻從未如此近看過他的面容,黝黑英武,眉宇間帶有一股霸傲之氣,再往他腰間上看去,卻有一柄劍,未封劍鞘。

      「你想知道我是誰麼?」尋歡客忽然說話了。

      流月一怔,隨即默默點了點頭。

      「段繁星。」尋歡客的語氣沒有多餘的聲調,一樣只是平平的,但卻帶給流月無可比擬的震撼。

      「段繁星?」流月忽然驚呼:「你就是江湖人稱『翼德劍』的段繁星?」

      段繁星哈哈一笑,說道:「沒想到這煙花巷弄,也有人聽過我翼德劍的名頭。是該喜還是該悲?」

      流月自然聽過翼德劍的名頭,這段繁星是近幾年在武林興起的劍客,但其個性暴躁、喜惹端滋事,雖然劍術高超,但武林仍舊給他了個翼德之名,那是笑其如三國時張翼德,做事從不思前顧後。

      流月忽感失態,此人既付了銀子,別說他是翼德劍,便說是採花淫賊,也不能在心中暗編他的不是。

      段繁星見她面色,依稀猜到她在想什麼,說道:「這江湖稱號早看得淡了,倒是你這首詞唱得可真是好聽。這詞出自誰手?」

      流月心下感動,對他大生好感,答道:「這是南宋辛棄疾之作。上半片昨日方唱過,公子可記得?」

      段繁星手又開始不安分起來,笑道:「我可不記得了。妳別叫我公子罷,怪扭捏的。」

      流月幾聲悶哼,低聲道:「那要叫什麼?」臉上潮紅無限,更顯嬌豔無倫。

      段繁星嘿嘿笑道:「叫好哥哥。」說罷手向流月胸脯摸去,只感觸手柔綿;流月一陣驚呼,人已飛也似的被段繁星平放在床舖上,衣帶漸寬……

      紅燭已滅,香氣未散。

      段繁星早已去遠。流月臉上紅霞未退,心下害羞滴咕,自己不知道叫了幾聲「好哥哥」,這江湖名稱多半靠不住,段繁星溫柔心細、俊雅無匹,與江湖傳言大相逕庭。

      流月卻擔心著一事,段繁星說過自己還會再來,那「雙刀令」那邊呢?段繁星是否能帶自己遠走高飛,免受海上顛頗之苦?

      流月輕輕一嘆,許多事本來便不是自己能掌握,也只能看緣分把自己放在何處了。

     

      九月九,秋穀正收。

      孟襄立在船舷上,看著農民將一包包該繳的稻米、蔬果,往自己船上送來,心下微微一笑。

      四方海賊不斷吆喝道:「快點!慢吞吞的是不願意給麼?」「你愁著一張臉是很不願意的意思麼?我們維護海上和平自然需要一點資金,讓你們免受海賊之擾。」殊不知他自己便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海賊。

      這孟襄是江南沿海一帶,出了名的海賊,但他卻以收保護費之名,向江南一帶農民強索資源,若不從可能便被丟下海餵了魚。

      江湖自然討伐過他,但他武功不差,江南武林更折了幾人。

      孟襄好酒,以一雙長短雙刀出名,武林人稱「烈酒雙刃」。孟襄見自己聲名大起,便收羅許多游手好閒之徒,聲勢之大,更是無人能比;還創下「雙刀令」,自己想要的物事、美人,雙刀令一下,便無人能碰,否則下場亦是餵魚。

      近期的雙刀令目標,正是江南煙花樓的紅牌,流月的胸脯。至於為何單令胸脯,卻是無從得知──誰碰上流月的胸脯一下,誰就得死!

     

      午夜,月如鉤,整夜的寂寞被勾起。

      段繁星正要踏入江南煙花樓,微感不對勁──平常這時候應該是鶯鶯燕燕穿插而過、尋花問柳遍訪而至,怎麼今天一人也沒有、半個藝妓也未來接待。

      正當納悶,一踏進大廳,卻見廳上安了兩個木椅,椅上一人,姍姍體態、涔涔淚眼,正是流月,而流月旁一人,身高短小、長鬍直掛到胸口,腰間繫了兩把長短雙刀,卻是「烈酒雙刃」孟襄。

      段繁星環顧四周,平常鞠躬哈腰的老鴇,戰戰兢兢的躲在角落。而一陣腳步聲,約莫數十來人將煙花樓門口團團圍住。

      段繁星畢竟久歷江湖,知道是什麼情況,當下大聲道:「在下段繁星,敢問閣下是誰?」

      孟襄哼了一聲,道:「你沒聽過我是誰?你可聽過『雙刀令』?」

      段繁星怒從心起,冷冷道:「原來閣下是『烈酒雙刃』孟襄,敢問為何挾持一個青樓女子?是要段某幫你作何事麼?」

      孟襄哈哈大笑,順手一巴掌向旁邊流月揮去,流月當場被打翻在地,段繁星大怒,吼道:「你是男人不是?女人你也打?」

      孟襄又笑數聲,每笑一聲,就是一個巴掌朝流月面上打去。

      段繁星怒不可抑,當下長劍出手,朝孟襄左胸斜刺而去,這招是他成名連環劍招其中一招殺招,往左胸刺去是虛,後有三種不同後路,各指胸前大穴。

      孟襄冷笑一聲,左手仍往流月面上拍去,右手抽出長刀,擋開段繁星這一劍。段繁星劍勢一轉,朝孟襄左手砍去,這劍去勢極勁,實是用上全力。

      孟襄左手一抓,順勢將流月帶了過來,右手長刀朝段繁星肩頭砍去。段繁星大驚,急忙收劍,左肩卻被長刀觸到,幸好卸力得當,只是皮肉之傷。

      段繁星大怒道:「惡賊!你有種得就左手放脫她,來正正當當打上一場。」挽幾朵劍花,又往孟襄右邊襲去。

      孟襄哈哈大笑,一個閃身,閃到流月背後,段繁星只能收劍退開。

      孟襄臉上滿是輕蔑,說道:「流月,妳看上得就是這小子?」

      流月淚眼汪汪,低聲道:「不……不……我沒有……你放他走。我已經是你的人了,與他何干?」這句話聽在段繁星耳裡,如同一把大槌擊在他胸口。

      孟襄彎腰,左手伸進流月的前胸,不停撫摸,冷笑道:「這小子明明知道雙刀令的目標是這對酥胸,還敢動它。瞧在你的面子上,我只斷他摸過這對胸哺的一雙手,否則這雙刀令,要往哪擱去?」他不待流月說完,大聲道:「來人,將這乳臭未乾的小子雙臂割了!」

      段繁星大吼道:「你有種就把我一刀殺了!」

      孟襄嘿嘿笑道:「我只把你手臂割了,讓你作一個殘廢。」左手仍在流月的衣襟裡游移。

      猛然,流月右手寒光一閃,一柄短匕已經抵在孟襄頸子,孟襄大驚,當下連手都不敢伸出來,只是瞧著流月。

      流月冷冷說道:「毫髮無傷得讓他走,我只有這個請求。」

      孟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方自鎮定道:「妳……妳就只有這請求?」

      流月左手指著衣口,道:「還有這支手給我滾出來。」孟襄哪敢怠慢,趕緊將手伸了出來,安安份份地擺在背後。

      流月將短匕拿開,站起身來向段繁星道:「今後相見無期,段大俠多多保重。」說罷上了二樓。

      孟襄哼了一聲,道:「讓他去罷。」便也跟流月上了二樓,進了流月的廂房。

      段繁星一怔,半晌說不出話來,心道:「為什麼身為『連環十八套劍』的傳人,我竟然連一個海賊都打不倒?連一個女人都保不住?為什麼?」他失魂落魄得走出煙花樓,眾人也不阻攔,只是對他指指點點。

      江湖上,關於翼德劍的傳聞,又多上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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