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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弓村 序章 之一

黑暗的地窖,是條看不到盡頭的牢籠長廊。橘黃的火把依序插在牆上,成為長廊中唯一的光源。某種陰氣盤據於此,是死亡,讓火光看起來搖曳,像亡靈的影子。陰氣如潰堤洪水般蔓延到各個角落,被吞噬外,找不到躲避的空間,沒有人可以抵擋。耳語的啜泣,是死亡的另一面,綿綿不絕在廊子裡穿梭,非要每名待在這裡的囚犯聆聽。

各個牢籠裡關有二到三名的囚犯,清一色是年輕女孩。大家年紀不同、來自世界的各個角落,唯一的共通處:相似的出生背景、金黃的髮色以及脖子上分別掛有一個會發出淡淡磷光的小項墜。

應該耀眼的髮色早因長期軟禁而失去光澤。在這裡,所有女孩都有共同的恐懼:她們不知道自己何時會被佔有,更不曉得何時會被殺死。

有名女孩特別被安置在獨立的牢籠中,在僅僅二十步的狹小空間中,她甚至擁有一個小天窗,獲得眺望天空的機會。她每天都坐在牆角,抬頭凝望星際。唯有這樣,她才能忽略一直縈繞在耳畔的尖叫和哭泣。

女孩瘦的皮包骨,膚色慘白,臉頰凹陷,眼神更是空洞,彷彿沒有靈魂寄宿;身上的銀灰袍子也是處處破損,染滿汙塵。身上唯一的完好如初,是掛在脖子上的項墜。

每名女孩都佩帶同款式的項鍊。項鍊是她們的身分象徵,也是詛咒。項鍊一定是銀製,底下掛有一枚長型透明白石。白石裡透出光芒,讓項鍊看起來造價不斐。光芒有各種顏色,多數是白和黃,少數是橘或紅色。然而,那名被獨立囚禁的女孩明顯與其餘人不同。她的項鍊看上去像發出白光,仔細瞧便發覺光裡有異樣,除了白,更透出明亮的藍色。

就是這白藍齊發的光澤,讓她在二十歲時逃過死劫。

儘管保住一條命,但她沒有一日不希望自己在二十歲的時候就死了。

苟延殘喘的三年,日日生不如死。她活在一個不知道何時會被男人佔有的世界裡。這裡所有的男人全是禽獸,連十二歲的女孩也不放過。

她想到了,自己也是在十二歲那天被強行帶到那名男人的房裡去。先被灌下不知名藥物,隨後的尖叫、反抗以及貫穿身體的撕裂痛楚,成為她對十二歲唯一的記憶。

曾經,她有機會可以逃走。但是,那個人不願意帶自己離開。每每想到那天的情景,她會不自覺地流下淚水。她是那樣苦苦哀求,懇求對方帶自己離開這個地獄。偏偏,那個人說什麼都不心軟,也無視同行同伴的勸說。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的目的是要確保藍光星子安全離開。藍光星子太珍貴又太危險,我不能讓她留在這裡。很抱歉,我不能冒險多帶別人離開。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伸手扯著一頭亂髮,以此為發洩,她好恨,怨這樣的事情居然降臨在自己身上。再多的道歉也無法洗滌發生在她身上的慘劇。怨恨和不甘讓她咬牙,憤而舉手抹去淚水。低下頭,她瞪著脖子上的項鍊。

因為我不是藍光星子,所以那個人不肯帶我離開。因為我的項鍊不是發出純藍光,那個人說什麼也不願意帶我走。

諷刺的是,她能活下來竟也是因為她擁有最接近藍光星子的光芒。

望向天窗外的星空,她已經記不得最後一次站在陽光下是什麼時候。

冰冷的腳步聲開始在地窖長廊上迴盪,伴隨嬉戲,引起廊子裡的恐慌。所有女孩們開始騷動,接二連三發出驚呼。這陣腳步聲說明有人又會被帶走去供男人享樂;也可能是,被帶走的女孩再也不會回來。

不隨之起舞,仍然倚牆而坐,這名女孩冷靜地聽其餘牢籠開啟時的混亂。有人掙扎,有人哭喊逃竄,中間都夾雜男人們的嘻笑和粗魯謾罵。終於,腳步聲落在她的牢籠前。

「以琳,快出來吧!米爾頓大人可想妳了。」

聲音裡帶著嘲笑口吻,穿著黑褐袍子的男人舉止輕浮地打開牢籠的鐵鎖。被喚作以琳的她惡狠狠瞪了所有人。她慢慢起身,腳步沉重地走出這個幽禁她的空間,步向另一個囚禁她的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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