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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林第No1章_花園

遠遠的花園一角,妮可看到人影,那個人看到妮可望向這邊,才進一步的現身,他的棒球帽沿壓得低低的,看不到眼睛,但是妮可看到他害羞的微笑,妮可知道,那是鴨人!!

妮可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輕聲的喚他過來:「過來啊!」

鴨人避開了腳邊的花草儘快的走去,他對妮可說:「對不起,我是來道歉的!」

「道歉?為什麼」妮可說。

「今天下午的事。」鴨人遲疑的說。

鴨人的帽沿始終壓得低低的,妮可始終看不到他的臉。

「你,可不可以看著我講話啊!」妮可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似乎完全忘記小時候對鴨人的恐懼,但是看不到他的表情,讓她更氣。

「拜託你,看不到臉講話,我根本沒辦法思考。」

「啊?」鴨人還是低著頭。

「甚至,你剛剛跟我講什麼我都不記得了。」妮可說

「我,可以再重講一次。」鴨人怯怯的說

「抬頭有這麼困難嘛?」妮可幾乎要放棄了

鴨人壓著他的帽沿,手微微發抖。

「好吧!不勉強你!」妮可說:「你是為了什麼來的呢?」「我突然想起來小時候從來沒跟你講過話,這可是頭一著。」

「我們玩籃球,經過長黑巷,所以巷子主人追了過來。」

「原來是你們害的,他像個瘋狗一樣的緊咬我不放,你應該知道他脾氣有多壞,如果他是女的,我一定惡狠狠罵他老處女。」妮可想到這件事又氣了起來,長黑巷主人實在是太粗魯了。

「脾氣壞的一定是老處女嗎?」鴨人不確定的問。

「八成是吧!總之,你們把我害慘了,你看我手臂上的瘀青,有多嚴重。」

鴨人不敢看,但是他注意到了她皮膚散發出來一種香味,但是也有可能是他花園裡的花香飄了過來,他說:「妳這邊種了好多花。」

「你注意到了,它們可都是我的心血,有很多原生植物,也有很多原本在這裡是種不出來的,但是我讓它們活下來了,而且不需要溫室喔!」談到花,妮可的心情大好,她的壞心情通常很難維持太久。

「看得出來,妳很喜歡花。」鴨人怯生生的。

「你可以猜得出來共有幾種花嗎?」

「它們都好香,搞得我頭昏腦脹。」鴨人感到很不好意思,但這是實話。

「你會對花過敏嗎?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倒喜歡他們的花香混在一起的美妙,就像是香水那樣,隨著風,飄過來的會有不同的香味。也像是交響樂那樣,雖然混在一起,但是還是可以分辨得出來,它們各自的香味都很獨特。」

「我喜歡它們的香味,只是需要點時間適應。」

「很心曠神怡吧!你家也許也該種些花,我可以送你一些種子。」妮可很大方的說。

「我可能比較喜歡長青植物。」

「你不喜歡花凋謝或是枯萎的樣子嗎?喜歡那種有強韌生命力的,像是雜草那樣的生物?」妮可大膽猜測。

「嗯,類似的。」

「我媽說我以前像雜草,很有生命力,但是後來我變得很靜,像溫室的花朵,很脆弱。不過,我覺得遇到你之後我又變得伶牙利齒了。」妮可突然覺得這是個大發現。

「妳知道世界上最多牙齒的動物是什麼嗎?」鴨人突然想到。

「鯊魚?獅子?不會是我吧!」妮可俏皮的說。

鴨人被妮可逗的開心的笑了:「答案是:蝸牛。」

妮可看到他整齊的白牙:「很好看!」

「啊?什麼很好看?」鴨人說。

「你笑起來很好看,你該多笑笑。」妮可說。

鴨人痛苦的縮起手,他現在看起來很難過。

鴨人藉故離開了。

他是近乎倉皇的走的,並沒有掩飾他的醜態,這對他來說就像是天生的一般熟悉,醜陋的所有事物,全都像是呼吸一樣的自然。

他從林間小道轉進小鎮裡的森林,舉目所及全是高大的樹幹,他在樹與樹之間的空隙遊走,熟悉到幾乎不用睜開眼睛,低著頭,像是在搜尋著地上的什麼,卻又像是他多年的習慣,摳摟著身體,以一種怪異的姿態俯視著地面上的生物,黑暗裡,有一種萬物沈澱的芳香,對他來說,夜裡的氣味似乎比清晨還要能夠安慰他的心。

他停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裡有某種燒柴的氣味,土壤裡有腐朽的潮溼氣味,這些和著森林的多芬,滿足了他肺裡最美妙的充盈。

眼前的土裡,他笨拙的低下身體,蹲在眼前新發現的小樹苗,它才剛剛萌芽。

四周好寧靜,心裡突然出現妮可的身影,她的表情好自然、好愉悅,那是他從未見過的表情,他感到身體輕盈了起來,心底深處升起一種他不太懂的感覺,只知道心跳加快。

也許自己生病了?他想。

鴨人碰觸著芽苗周圍的土地,土壤很鬆軟,翻撥的時候,土的芳香淡淡的冒了出來,他聞著手指上沾滿的土壤屑屑,享受它的芳香,腦中的畫面又再次出現了和妮可相處時,她身上的一種類似奶油的味道。

她房間裡的花香和她身上奶油的味道,他的心跳又加快了,他不該有這種想法的,他對自己說,他不能夠想她。

他痛苦的扭曲著身體,有點激動的身體往前傾倒,他埋著頭許久。

鴨人掉下了一滴眼淚,因為他發現,眼前的樹苗被他壓死了,剛剛萌芽的、脆弱的生命,就在他的手裡。

他顫抖的手彷彿可以感覺到樹苗的最後一口氣。

鴨人走後,妮可很擔心,失落感佔據整個心裡,很怕他再也不來了。

「我剛剛有說錯什麼嗎?」妮可自言自語。

『小時候?』妮可努力的回想,鴨人小時候長怎樣,模糊的記憶裡,鴨人總是低著頭走路,走路時肢體不自然的扭動,臉上滿是深刻的皺紋,那些皺紋深刻到像是用黑色奇異筆畫出來的,當他笑起來的時候,妮可想起來了,他那時候真的很嚇人,滿嘴的爛牙,不時閃爍著間隔的幾顆鋼牙。

「可是,他現在很好啊!」妮可繼續自言自語:「至少他現在有一口白牙了!」妮可想著他燦爛的笑容,心滿意足的睡了。

她夢見一個奇怪的夢,蝸牛先生的觸角左右移動著,濕濕黏黏的,牠好整以暇的穿著黑色的燕尾服,坐在餐桌前準備享用大餐,服務生端來的桌上佳餚,是一個人形大小的握壽司,那是一個斜躺著的女人,她閉著眼睛,身上蓋了一些紅色跟黃色的薑片,包覆在壽司飯上面的她,皮膚非常的白皙細嫩,她的大腿、她的小腿,看起來非常的美味,蝸牛先生一口吃了她。

「很鮮甜。」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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