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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序章‧討伐

我記得那是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我蹲在花園的小徑上認真挖泥土,把月凌花種子一把把灑下去。聽說親手栽種這種植物並且讓他開出花來,就能夠實現一個願望。

此時很少見到的父親朝我走來,因為背光,我瞧不見他的表情。

兒子,你以後長大想做什麼?

魔王,我想當終極大魔王!我興奮的這麼回答。那時我看了不少故事書,深為魔王無窮的力量著迷,也為結局感到不平。

也好,那麼我給你一座城堡吧……也許你命該如此,拉提斯。爸爸的聲音遂落寞了。

我如願以償了,可是那年,月凌花沒有開。

*

「納命來吧!魔王!」金髮的勇士身披白銀盔甲,揮舞著大刀,憑藉一股莽勁往前沖來。魔王一個側身,他便跑了過頭,衝力太大停不下來,差點摔下懸崖。正當他冷汗直流慶幸自己的好運時,魔王迎面給了他一個巨大火球。以為勇士就會乖乖掉下去了,沒想他還挺頑強,單手死命抓著岩壁硬是撐住了。

「很累吧?」魔王居高臨下,抬起靴子踩著他的手背,悠哉悠哉地問。

「這麼做,你一定會後悔的!」勇士惡狠狠的說。

「每個人都這麼說耶,可是我並不後悔啊?」魔王邪邪的笑著。所有的故事裡面就是,這一段情節最可愛。

「殺了一個我,還有千千萬萬個我!」

「唔,這倒是真的。」

玩膩了。不等勇士再放什麼話,魔王適時給了他一腳,勇士就難聽地慘叫著,消失在滾滾岩漿中了。

魔王環顧四周,草木不生,一人皆無。敵人又沒了。

他落寞的遠眺自己的領地。如此絕境,道路險峻,環繞著火山岩漿。在此酷寒之地,算是舒服的配備了。通往城堡的只有一座搖搖欲墜的吊橋,從此處遠遠望去更是顯其破爛。當然,魔王平常是不會走那東西的,用飛的很快哪。

旁邊忽然傳來巨響,地面猛然一震,熱氣朝他撲來,一個碩大無比的鼻子朝他身上大力磨蹭,粗糙的觸感有點癢。

「獵弓。」魔王輕聲呼喚著他的名字。那是隻焰紅色的龍,龐大的身軀足有一座塔高,幾乎將魔王的身影埋沒。牠頭貼著魔王,露出獠牙,看起來幾乎像在微笑。

「你在安慰我嗎?」

「嗷。」獵弓說。

魔王輕輕撫摸龍的頭,鱗片涼涼的,獵弓舒服的瞇上眼睛。

獵弓是他從小養起的,紅龍是邪惡的象徵,正如同紫色眼睛是魔性的證明。他們一同被驅逐出天界,不過當年,魔王並不知道這叫做放逐。當時他多麼高興。父親平常從不正眼看他,彷彿他只是父親潔白衣服上的一點污漬。

那一天父親牽著他的手,那雙大手多麼溫暖。可以出去玩嗎?他悶太久了。看著父親許給他的禮物,那人界邊境上的宏偉城堡,他眼睛一亮,快樂地朝那裡奔去,等一回頭,天界門已經關上。

「拉提斯……」那個軟弱的呼喚,是他最後一次聽見自己的名字。

「走吧!繼續去完成我們的偉大事業!」魔王靜立著,最後搖搖頭,對著獵弓豪氣干雲的大喊。

獵弓一聲長嘯,蝙蝠般的巨大翅膀刷地展開,扶搖直上,一人一龍往城堡飛去。魔王的淡藍色長髮在月光下如水波閃耀,黑色斗蓬優美地飄揚著。

*

大殿最上方擺著豪華舒適的坐椅,魔王懶懶的靠在上面,俊美無雙的臉龐上充滿不耐煩。魔王望著底下黑壓壓的一大片下跪身影,沈聲說:「叫你們搗個亂,又不是什麼很花腦筋的事,連這個都辦不好嗎?南邊城市破壞得怎麼樣了?」

牛頭妖怪從隊伍中出列,恭謹道:「報……報告魔王大人,我們……我們……很難難難難難難難……」

「行了,我明白了讓你發言完全是個錯誤。」魔王淡淡的打斷他,一個手勢,黑色火焰竄起,牛頭妖怪已經驚慌掙扎著消失在火焰中,只留下驚叫陣陣迴響。底下其餘魔物仍然大氣都不敢吭一聲。「還有誰要說?」

「報告魔王大人,現在我們行動很不方便,伙伴消失很多,因為南方出現了勇士…」這次爬出來一隻形狀扭曲的黑物。

「這不是常有的事嗎?」魔王想起那些笨蛋就不禁皺眉。百年來殺了成千上萬隻,一批一批隔一陣子就重新湧過來,永遠學不乖。大概討伐惡龍、打倒魔王也是有流行趨勢的吧。

魔王想起上個月來過的矮個子勇士。他咄咄逼人的問魔王把公主藏哪裡去了。

「沒這東西,我幹嘛養那種嬌弱吵鬧的生物。」魔王心情不錯,很有耐心的回答。畢竟他也算厲害了,守衛打倒了二十幾個。

「那寶藏呢?」

「哦,我這金銀財寶是不少啦。歷年來從討伐部隊搶下來的……」

矮個子勇士眼中出現那種熟悉的貪婪之光,喊著剷奸除惡的名號朝他揮出正義之劍。於是魔王念了兩聲咒語很順手的把他幹掉了,連衣角都沒有髒一塊。

「……這個勇士不同,」黑物黏黏的朝魔王方向爬來流下鼻涕狀行徑路線,魔王向後縮了一縮。「村民們同聲稱呼他是救世主,這個

時代最後的希望..….我們很多人都敗在他的奇蹟之劍底下。」

「哦?」魔王有點感興趣了。這次的勇士是什麼樣的人物呢?「那麼就這樣吧,大軍先往北方前進,菁英部隊留下來。」

「是!」底下震耳欲聾的齊聲答覆。魔王暗暗嘆氣。這群蠢材只有回答這個字時特別伶俐。

他獨自踏到覆滿紅絲絨的華美房間內,倒了杯酒在水晶杯,掀開牆上的布幔。

魔王念了幾道咒語,牆上的鏡子開始顯像。

魔王緩緩喝著酒。

鏡中是一個棕髮的年輕人,英氣勃勃,朝氣十足,好像正和什麼人辯論著。

「……我們這樣猶豫不決永遠成不了事!」他大叫著,「你知道到處傷亡慘烈,妖魔肆虐,我們不能縱容邪惡繼續滋長……」

魔王聽著他們講到自己,不禁發笑,後來卻被少年認真的表情吸引。他的確跟別的勇士不太一樣。魔王挺欣賞他真誠的眼睛,動感十足,完全反映出一個人類的執著。魔王的手輕碰鏡子,冰冷堅硬的觸感。他的頭髮摸起來一定很柔軟呢......

「使魔。」魔王沈聲呼喚。「在。」某處傳來回應,一時卻看不到人影。

「傳令下去,將菁英部隊派往南方,全數圍攻那個傳說中的救世主。記住,盡量每次兩三個人去打,這樣可以拖比較久。」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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