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第16~20回

第16回

1942年11月,德國柏林

「老大,我們可能必須離開這裏。」布萊恩的視線沒有一刻離開窗外,沉默許久終於開了口。

「怎麼了?他們果然有伏兵?」盧森靜靜地說。

「不確定。但是剛剛那兩位小朋友顯然沒有乖乖回家,他們在附近繞了兩圈,然後鬼鬼祟祟地往我們斜對面的樓房走去。」

「那棟樓一定有眼線,看是誰對那兩個草包下手。」盧森說:「這樣才能一口咬定我讓某個人非法入境。」

「老大,這應該不足以逮捕你吧?」

「如果是派爾主導的陰謀,他應該仍會沉住氣。但難保他不會對你下手,」盧森走到床板邊收拾行囊,一邊說道:「如果我當時說是我對他們倆動手,派爾至少有個名義訊問我窩藏了甚麼人,雖然很難入罪,但可能會延誤我前往維蒙克的日程。而我說有一個保鑣,他對照當初的入境名單就知道我沒說謊,可是你非法入境的罪名就成立了。」

「這種情況在我們的預料中。」布萊恩聳聳肩,不以為意。但是盧森卻慎重其事地看著他:

「布萊恩,我們要學到教訓。這次是我們上當了!那兩個草包根本是個誘餌,一切都在派爾的掌握之中。他即使沒有真正見過你,但他已經掌握了你衝動的性格,迫使我們從兩個爛蘋果中選一個!」盧森說:「這回合是我們輸了。」

「抱歉,老大。」

盧森深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復下來:「抱歉,布萊恩。我不是有意對你發火,但是這次真的不容許出差錯。」

「我知道,」布萊恩拎起行囊:「準備故計重施吧!」

۩    ۩    ۩

那棟屋子的燈依舊亮著,兩位下士都不明白為何處長為何遲遲不下達指示。

「第一,因為我不想暴露我的位置,」派爾自顧自地說,彷彿看穿了他們的心思:「你們離開沒多久就折返,不就等於向他們說明我就在這附近坐鎮?第二,現在其實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我們必須挑在他們兩個在一起時下手才算罪證確鑿。如今敵暗我明,你們沒頭沒腦地貿然行動,如果還是沒看到保鑣的蹤影,被霍夫曼送交軍法審判起不是咎由自取?」

「原來如此!」兩人異口同聲地說,對派爾感到由衷佩服。

派爾看了看他的懷錶,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差不多了,咱們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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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棟屋子雖然燈火通明,但是早已沒了人跡。派爾讓下士打開門,他們一同走進去查看。屋內空間並不大,傢具也是能省則省,壁爐裏仍有暖意未去的餘燼。派爾像個偵探一樣,往壁爐裏探勘。在一堆焦黑的乾柴中,有焚燒紙張的痕跡。

情報員的標準動作:收到指令、快速記憶、毀屍滅跡。但這當然不足以將弗蘭‧霍夫曼入罪。派爾只是在追捕「藍火」的過程中,享受著推理的樂趣。

倒是那間臥室相當耐人尋味。派爾想著:根據下士的敘述,他們遇襲前最後一次看到「保鑣」,「保鑣」正是走向臥室。如今兩個人再次不翼而飛,依然沒看到他們從正門或側門經過。

派爾走進臥室。這裏擺了另一張床板,緊緊捱著牆緣擺放。沒有壁爐;也沒有窗戶;甚至幾乎沒有走路的空間。派爾在地板上踩踏,沒有可疑的空洞聲響。他叫喚兩名下士來掀起床板,才看到地板上安了一塊偽裝粗糙的暗門。

「原來是這裏可以通到外頭……」下士掀開暗門,見到一次容許一個人匍匐通過的地道。

「他們早已經遠走高飛了。」另一人沮喪地說。

「這是在意料之中的。」派爾反而一派心平氣和:「既然這個時機不合適,我們也沒必要強求。」

「那接下來怎麼辦?」

「叫斯德林下士來找我,」派爾說時,第一次露出淺淺的笑容:「或著,應該叫他馬克‧戴瑞比較合適。」

 

第17回

1942年11月,英國倫敦

伯明罕與倫敦的距離不算近。如果不是情況緊急,葛瑞格不會挑在這個時間親赴國安局。但是他知道,情資處長溫‧萊德一定還在辦公室。在情資處待過的人都知道,萊德以辦公室為家,甚至沒有人看過他休息。

當有急件需要匯報時,萊德不會介意任何人在這個時間找他。

葛瑞格三步併作兩步地前進,來到處長辦公室前,敲敲門。

「請進。」門後渾厚的聲音。

葛瑞格打開門:「長官,有事匯報。」

「是甚麼風把你吹來的,葛瑞格?」萊德的辦公桌上永遠有堆積如山的檔案夾,卻依舊遮掩不住主人魁偉的身軀。萊德戴著一副厚重的眼鏡,永遠穿著長袖白襯衫與黑色蘇格蘭絨外套。一頭俐落的短髮、藏不住的學者氣質。如果是不認識萊德的人,會以為他是那種在牛津大學圖書館的窗邊思辨宇宙真理的人。

「想必是有甚麼重要的事?」萊德問。

「是關於新手計劃。」葛瑞格將兩份內容有所牴觸的電報明文遞上,並減短地說明:「這是7月6日我軍破譯的德軍電報與11月9日收到的前線電報,兩份電報在維蒙克重水廠機要地點的敘述有所差異,而其中的差異甚至會影響我軍的動線規劃。」

萊德迅速地瀏覽過一遍,幾乎沒用到一分鐘。緩緩開口:「親愛的葛瑞格,我在想有沒有可能是破譯的過程中產生了甚麼差錯?」

「要確認這一點,需要電報的原文。而且恐怕要花上一些時間。」

「那麼這兩份電報的原文在哪裏?」

「恐怕是在沃瑞特‧史東手中。」

萊德按捺著情緒:「又與史東有關。」

「我恐怕無法要求史東交出電報原文。如果沒有原文,就無法掌握出錯的癥結,也無從得知哪一份電報出了差錯。」葛瑞格目光如炬:「根據國家安全法的授權,恐怕只有您有權限過問。」

「我明白了。」萊德將十指堆疊成尖塔狀:「我會親自處理這件事。」

葛瑞格內心感到鼓舞,溫‧萊德親自出馬,問題通常都能迎刃而解。「還有一件事,長官。」

「請說。」萊德耐心十足地說。

「新手計劃預計將在明天晚間七點,也就是大約40個小時後開始行動。」葛瑞格說:「我想了解,計劃是否有可能因為這筆情資有待確認而延期?」

「如果你的發現獲得證實,計劃延後實行會是我的第一主張。」

葛瑞格微笑:「謝謝您,長官。」

۩    ۩    ۩

萊德知道上一次國安局插手情治指揮中心的事務,只得灰頭土臉的下場,也讓首相邱吉爾對此大為不滿。當時雖然只是保安處一意孤行,但是結果卻是由國安局全體承擔。

保安處犯下的錯誤就是沒有實質證據,單憑臆測與推斷便冒失地出手。

萊德與其他人不同,他深諳政治語言,懂得如何跟政治人物溝通。他桌上的電話可以直通首相、國安局長、各個閣員政要的辦公室,過去無數次的斡旋、調解、談判......可說是無往不利。

但是這次,萊德沒有足夠的信心。他必須拉攏最高層的支持;並及時想出對策,應付迎面而來的種種挑戰。

而他只有不到四十小時的時間。

 

第18回

1942年11月,德國柏林

「老大,我們應該上哪去?」

「派爾應該已經拜訪過我們的屋子了,」盧森正駕駛著他們那台快要報銷的吉普車,在柏林的外圍打轉:「我對此會有另一番說詞,順應派爾給我的劇本。」

「喔?」

「『藍火』可能會威脅我的性命,不是嗎?」盧森微笑。

「聰明!這個合理。」布萊恩打一個響指。

「所以,天亮以後我還是會進辦公室。」盧森說:「而你,則在天亮之前必須找到藏身之處。」

「抱歉老大,」布萊恩再一次說:「是我做事太衝動,把事情搞砸了。」

「布萊恩,不要抱歉。」盧森面色平靜:「最稱職的情報員也會在緊要關頭犯錯,重點是要在下個緊要關頭避免重蹈覆轍。」

布萊恩看著盧森,久久無語。「老大,你的確是我所認識最夠格的情報員。」

「我也曾經與你一樣。」盧森微笑。

「這件事有必要與馬克說嗎?」

「沒問就不要提,他問起的話就盡可能給予簡單的答覆。」盧森思忖了一會兒:「他還有更重要的任務要做。」

「甚麼?」

「他是引領我們前往赫茲哈爾斯港的一道金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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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清楚你的任務嗎?」

「按照預計時間載他們前往赫茲哈爾斯港,明天下午三點抵達目的地。而你們會在西側正門等候,剩下的就交給你們。」

「正確。」派爾將菸斗擱下,緩緩吐煙:「目前的情勢看來,在逮到這兩個人之前,不能以任何諜報處高層的名義出面干預他們的行動,否則對方都會起疑。如果他們屬意你擔任司機,我就順水推舟......關於這一點我還會再查證。無論如何,切記不要在他們面前提起今天我們的會面,明白了嗎?」

「明白。」馬克‧戴瑞回答。

「長官,為甚麼不在中途攔截他們就好了?何必等到車子開到丹麥那麼費事?」下士問。

「因為我改變主意了。」派爾說。

「改變主意了?」

「根據我的調查,當初是昏庸的總參謀長德維希‧貝克讓這傢伙逃離德國的。我們的體制內就是如此漏洞百出,讓『藍火』到今天還意氣風發......」派爾面目猙獰,眉宇間流露出濃濃的恨意:「與其我們忙得死去活來,然後交給冗長的審判程序,讓那些尸位素餐的傢伙處理,還不如我們自己來。

「我們在柏林無法動用私刑,但是遠在丹麥邊境就是另一回事了。」

「長官,難道說你要......」

「沒錯,」派爾心意篤定,把腰間的半自動手槍扔在桌上:「赫茲哈爾斯港就是『藍火』的墓地。」

 

第19回

1942年11月,英國倫敦,伯明罕

「親愛的萊德,我絕對信任你的判斷。但是我成立特別情治指揮中心,目的就在於授權給適任的人選,在第一時間做出正確的決策。而我對於史東將軍完全信任,對於指揮中心的決策我也無權過問。」

「首相,國家賦予我維護國家安全的使命。在與國家安全相關的癥結點上,我的部門擁有不容侵犯的調查權。」萊德的語調不疾不徐,配合首相說話的速度。萊德熟諳於許多溝通的細節,而這一點也往往使他達成目的。「我基於義務告知您,也由衷希望得到您的支持。」

「現階段恐怕不由我做主,萊德。我感到很遺憾。」

「受限於體制與這個時空背景,在戰時軍方往往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國安局對於軍方的事務也難以過問。我由衷希望能夠改變三軍體系與國安體系之間的緊張關係,不過對於國安相關的事務,我無法怠忽職守。我將部門的兩難處境告訴您,希望您能首肯:鞏固國安局對情治指揮中心的調查權。這是為了我們國家的整體利益。」

「萊德,你的這番話讓我感到相當為難。」雖然隔著話筒,但是萊德彷彿已經看到首相陷入長考的神情。「我希望你的行動能得到大多數人的支持。」

「這您不用操心,」萊德微笑:「我相信對於新手計劃有疑慮的人不在少數。」

「你會讓新手計劃停擺嗎?」

「如果這項計劃會危害我國的利益的話,答案恐怕是肯定的。」

沉默。

「萊德,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謝謝您,首相。」

經過半個小時的長談,萊德總算踏出關鍵的一步。

他站起身,換上他的金框墨鏡,戴上他的喀什米爾羊毛帽,步出辦公室。他要親自前往伯明罕。他看了看錶,還有35小時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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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提斯‧席門無意識地望向窗外,這才發現早已天亮。他徹夜未眠,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如同坐困愁城一般。

「我才是指揮中心的領導人,而你只要聽命執行任務。

「聽命行事是所有軍人的天職!」

席門拿起桌上唯一的相片,相片中的自己身著軍服,就與這輩子其他大多數的日子一樣。他抱著襁褓中的小女娃,身旁是他心目中最美麗的女人,一家三口當初慎重其事地上照相館,拍下了這張全家福。他的女兒還沒來得及認識這個世界;甚至還來不及學會叫他一聲爸爸,席門就已經踏上征途。

席門撫摸著相框邊緣,上頭已經積了些許塵灰。他不擅長感傷,也不擅長向人吐露這種情緒。但是此刻情緒赤裸裸地擴散開,毫無防備地襲面而來。這張照片觸動了他最脆弱的心弦,他開始畏懼自己將在女兒接下來的人生中缺席。席門手指顫抖地捲好一根菸,點起。企圖讓自己感覺好一些。

外面有一些騷動,卻絲毫未喚起席門的注意。他放下手中的相框,打理好自己一地破碎的情緒。準備面對接下來難熬的三十幾個小時。

「長官,」席門的副官此時走進來:「情資處處長溫‧萊德來了。」

「他要做甚麼?」席門難掩倦意,但仍換上他那副尖銳的口吻。

「他要接管情治指揮中心的譯碼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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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門奪門而出,急忙來到指揮中心的會議室。看到包含葛瑞格在內的四名情資處人員沿著橢圓形的會議桌排成一列,萊德則坐在會議桌的尾端,面向門口的位置。全然一副掌握情勢的模樣。

「溫‧萊德先生,」席門先開了口:「您這麼大陣仗是做甚麼?」

「我來接管貴單位的譯碼組,以及所有的情治相關事務。」萊德一貫的冷靜語氣:「不過,我記得我約見的好像是沃瑞特‧史東將軍。」

席門的感覺無異於被賞了一巴掌,顯然溫‧萊德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你沒必要這樣對我說話,我是這裏的副部長以及新手計劃的負責人,你想要接管這裏的任何單位,最起碼也要正式行文給我。」

「我無意冒犯,席門上將。但是據我所知情況並非如此。」萊德以實事求是的口吻說:「我很清楚指揮中心是如何運作的。史東將軍幾乎一人做出了所有的決策,即便你是計劃的領導人,也沒有改變史東將軍獨攬大權的情況。」

席門無言,不太自在地環顧四周。「你想要干擾計劃的運作嗎?」

「我想要保護國家的利益。」

史東這時緩緩現身,儼然期待會有君臨天下的反應。他以閒話家常一般的口吻問:「溫‧萊德先生,怎麼帶了這麼多弟兄呢?」

葛瑞格代為發言:「萊德處長主張即日起,特別情治指揮中心的譯碼組將由國安局情資處管轄。」

「有這件事嗎?」史東用矯揉造作的口吻問,看著身旁的兩名副官,他們不約而同地搖搖頭。「萊德先生,顯然您是撈過界了。特別情治指揮中心由我全權負責,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不經過我同意呢?」

「我不是來徵詢您的同意的,而是基於禮貌來告知您一聲。」萊德從容地笑了笑:「顯然您忽略了兩件重要的事。第一,邱吉爾首相才是指揮中心的召集人,而您只是獲得首相的授權,才擔任部長的職務。首相在規劃小組運作時講得很明白,他本人才有人事任用、異動與改組的全部實權。

「第二,凡與國家安全相關的事務,國安局情資處擁有無上的調查權,適用於全英國所有的地區。只要證據充足,即便是首相的官邸也不能豁免於外。您無權過問我的調查;也無法否決我的接管。」

「你是在開甚麼玩笑?」史東顯然動怒了,聲音沙啞地嘶吼著:「這裏可不是你玩情報遊戲的地方,在這種關鍵計劃要行動的前夕來搗亂,我絕對可以向國安局聲請彈劾你。」

「如果你對於我的接管有任何疑義,煩請閣下直接找首相議論。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

「甚麼?你說你的行動有首相背書?」史東面目猙獰,但顯然已經居於下風。

「在我的人搜索完這裏所有的辦公室前,請不要離開我部下的視線。」萊德翩然起身,離開了會議室。史東企圖衝上前去,被葛瑞格阻擋了去路。

「對不起,將軍。我想處長交代得很清楚,您暫時不能離開這裏。」

「搜吧!儘管搜吧!」史東聲嘶力竭地大喊:「你們這些情報走狗!要是沒搜到甚麼東西,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席門看著這一幕,感到十分震驚。他直至今日才總算見識到溫‧萊德的強勢作風,他的一言一行也確實如同傳言一般惹人厭惡。不過,他主導情資處的強勢介入,可能是一個重要的轉機。

只能說,可能。

 

第20回

1942年11月,德國柏林

「老大,你可能會有興趣看看這個。」布萊恩走進臨時的避難所——柏林邊郊的一間廢墟:「按接頭人的指示,收到一份伯明罕來的加密電報。」

「誰送來的?」

「你的副官葛瑞格。」

盧森接過明文,仔仔細細地看一遍:

西爾法上尉:

新手計劃將在11月19日啟動,諸多執行細節與您所知無異。10月24日派遣的四名先行人員順利抵達,並會協助任務進行。名義上的計劃領導人是席門,但實質的策劃者仍是史東。這兩人之間的嫌隙越來越明顯,而我也親眼見證了兩人激烈的爭執。癥結點在於許多執行細節,而且史東顯然設計席門親自率隊執行任務。我將會盡力說服處長介入,查明指揮中心到底發生甚麼事。

葛瑞格

「新手計劃要啟動了。」盧森念念有詞,點燃一根火柴將信件燒成灰燼。

「史東總不可能因為你離開就讓計劃停擺。」布萊恩聳聳肩,好像這件事無關緊要。

「你覺得史東跟席門之間是怎麼回事?」

「軍隊裏的事情我也不熟,不過這可能是甚麼涉及權謀的一場角力?」

「史東是在上位者,何況他們根本屬於不同的單位,席門也不會是他的敵人。這麼做實在很不合情理。」

「史東安排席門出征,也不見得是圖謀不軌吧?也許他認為有個資深的人帶領,可以激發士氣或甚麼的?唉呀!我也不懂啦!」布萊恩狀似惱羞成怒,一股腦跌坐在地板上。

「這也不是我的專業領域。」盧森說:「真糟糕,我原先預期可以拖延更久的。結果行動日竟然選在跟我抵達維蒙克的同一天。」

「這也不是你的錯,老大。原本就沒料到那些納粹高層全體『離家出走』,這種情況下你還能克服萬難請纓上陣,算是很不容易了。」

「從這份電報發出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天,不知道事情的後續發展如何?」盧森自顧自地說,好像沒聽到布萊恩說甚麼。

「放心吧,老大。」布萊恩笑道:「只要頭兒親自出馬,哪有出師不利的?他一定能搞定這件事。」

「布萊恩,你未免太樂觀了。」盧森依舊憂心忡忡:「即便處長介入,對於木已成舟的新手計劃,恐怕也難以延宕下來。國安局上一次出擊就敗在史東手上。」

「老大,像你這樣悲觀的人,看到的月亮大概也是黑色的。」布萊恩搖搖頭:「上一次國安局的行動不是頭兒主導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保安處,沒事就喜歡添亂子。」

「希望一切都按照你所想像。」盧森語罷,拿起剃刀把鬍渣刮乾淨。他今天依舊必須進總參謀部,還有一件事必須安排。

「老大,要我通知馬克來載我們嗎?」

盧森搖搖頭。「我會安排這件事。在柏林的期間,你盡量少露面。」

「喔。」布萊恩對於這樣手腳伸展不開的情況感到相當不自在。如果共事的對象不是盧森,他早就暴跳如雷了。

盧森穿妥軍服,扶正帽子。「我走了。」

۩    ۩    ۩

盧森的辦公室裏,每一樣東西都有固定的擺放位置。每天走進來,盧森總會像閱兵一樣檢閱是否每樣東西都在原位。現在身處敵營,盧森了解一葉知秋的道理,凡事都從細節落實,小心為上。

他在將辦公椅考攏桌子之前,總會刻意傾斜一個不顯眼的角度。即便對手是最細心的特務,也可能忽略這個細節。

而此刻盧森的椅背卻是平靠在桌緣。

是誰在這個時機點來搜索我?盧森不得其解,打開抽屜查看有沒有甚麼東西遺失。無論對方想找甚麼,在這間辦公室裏絕對找不到與盧森真實身分有關的任何蛛絲馬跡。盧森花了少許時間回憶,確認文件與檔案沒有遺失。接著他檢查第二遍,企圖查出有沒有任何對方可能感興趣的資訊。

他的視線在一份簽呈上停駐。

看來計劃要做一點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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