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的杯子,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只感覺出全身好像沐浴在熱水池中那般燙熱,整個臉怕像紅紙那樣吧!喝酒前的暈眩此時已經逐漸消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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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還是由那女人代喝完了,看她神態自若的輕鬆解決了那杯酒,代子眼裡多少欽羨,感激之情也流露在脈脈的眼神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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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當番,竟不知道酒場裏還有那麼多規矩,尤其要應付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們,更需要有澄明的心智與堅強的意念。譬如:今晚那個名喚山田的日本人,老是張著一對色迷迷的豬眼,上下打量著人家,右手執著酒杯,左手仍不規矩的摸索著。而伊只一味閃避,閃避的身子偶而碰著了另一邊的客人,一隻祿山之爪又探了過來;夾在兩個男人中間,真是動彈不得,那時真想起身逃離酒宴,一股被羞辱的氣憤激盪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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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遭逢這種場面,尤其對一個鄉下姑娘來說,更是不可思議的事。雖然從事這行職業,心裏早有逆來順受的準備,但畢竟不如想像的那般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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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自己出身寒微,甚至於連身世都未曾弄明白,養父竟只留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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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妹,妳是阿爸撿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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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因傷重就此斷氣,那一年坑底村發生了前所未見的驚人大災變,坑底唯一的礦場在轟一聲巨響之後,落磐攫奪了多少無辜的生命,也摧毀多少個美滿幸福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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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的養父來旺落腳坑底寮時,只攜著伊一人,人們對於一個大男人帶著年稚的小女孩更投以不解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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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異鄉來討生活的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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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在附近人們的心中,僅掠起一陣新奇的騷動,過後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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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懂事開始,伊就一直跟隨父親東奔西跑,這裏住一陣,那兒又住一陣,哪裏有工作做,他們父女就在哪裏住下,如此漂泊的歲月,一直在住進底坑之後才正式結束。坑底是北部山區有名的礦場,礦源之豐富,縱令坑底寮的幾代人也開採不盡。於是,來旺選擇了這個地方定居下來,出賣勞力對他來說是唯一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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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裏人只知道他們是父女,沒有人知道他們只是養父女的關係。來旺疼愛伊的程度,全坑底的人個個稱頌,可是從不曾看見過伊的母親;這個令人狐疑的問題,人們卻也不敢探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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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旺平日沉默寡言,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礦場公休的日子,喜歡獨自飲杯老酒消遣,只有酒過數盅之後,話匣子方始打開,然後滔滔不絕如洪水泛濫的江河,如果那時有酒伴共飲,興致就更濃了,從洪荒的老古到渺茫的未來,似乎無所不知無所不談,而這些都是坑底寮的人不易發現的他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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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來旺所最擔心的,莫過於女兒的未來,他曾想過如何完整且不傷害女兒的,將整個事情的真像告訴伊。遺憾的是傷重垂危之際,只留下讓伊費解的疑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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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阿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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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夜深人靜伊會思想著,如果養父不死,就能解開自己身世的迷霧,恐怕也只有養父是唯一知道自己身世的人了。或者說身世對於伊的一生,並不怎麼重要,女人嘛,將來終歸是要嫁人的,如此想來,或可減輕些微的痛楚,但每當靜下心來思前想後,總也免不了哀傷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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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下海,就已經訂下一則「賣笑不賣身」的鐵則,任何人都別想佔有自己的身子,除了將來的丈夫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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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人,想要堅守這個原則在歡場中討生活極不容易,代子能保持清純的理念嗎?(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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