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lu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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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風過，慕雲的瀏海被吹得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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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了，會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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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自己一個人坐在辦公室內，手托著腮，望向遠方，又閉上雙眼。接著那天的情景慢慢浮現腦海，即使已過了一段時間，記憶仍異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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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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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是個哲學系畢業的學生，在出大學後因為沒有什麼特別的興趣，也自認沒什麼專長，剛好有一位學長主動邀他，於是便去了那位學長所開的一間偵探事務所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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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名稱是偵探事務所，其實做的事情跟徵信社沒兩樣，註冊時的正式名稱也是「某某徵信公司」之流。平常的工作大概就是抓猴、監聽一類的，營收常常有一搭沒一搭。幸好學長似乎家境頗豐，倒也還付得起薪水，沒把這些開銷看在眼裡。且因為人脈廣，接到的那些案子也都做得挺不錯，慢慢在這一行闖出了好口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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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傳，會開這間事務所是由於學長獨特的興趣所致。不過，慕雲卻覺得學長好像還有一些更深層的理由，只是一直隱藏在他心裡，沒有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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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當慕雲又坐在辦公桌前打了個呵欠，伸了伸懶腰，心想今天大概又沒什麼案子、準備走人時，卻聽到了電鈴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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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打開了門，就看到一位穿著典雅的黑衣女子步入事務所，頗有韻味，但是看起來應該是相當有主見的那類人。可能不太好搞啊。慕雲心想，表面上還是露出了笑容。關上門後，門外懸著的風鈴也跟著擺動，噹啷，噹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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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單刀直入地說吧，」女子逕自坐在沙發上，開口了。「請幫我尋找我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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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黑衣女子說出的話竟然跟那些來事務所的女人們一樣，只是她的表情更平靜了些，語氣更為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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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在黑衣女子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想聽更進一步的理由或陳述，但那女子在又重複了一句「請尋找我的先生」後，似乎就沒有意思要開口了。尷尬的氣氛悄悄蔓延，讓慕雲覺得非常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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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金，是塊沉重得可以壓死人的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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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無法忍受這樣的氣氛，只好先開口道：「那麼，請問小姐您的先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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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女子啜了口茶，優雅地道：「等下，我得先知道你們事務所的能力如何，才能放心將這件事情託付給你們。你就是這間事務所的主人嗎？看起來不大能讓人信任。」她的手指纖細而漂亮，無名指處套著一個小巧精緻的紅寶石戒指，看起來並非凡品，色澤十分漂亮，是非常乾淨的純紅色，似一盞燃著的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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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歐洲皇室的婚宴上，紅寶石仍是婚姻的見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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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慕雲暗啐了一口，但還是陪笑道：「我不是，我只是事務所的普通職員而已，不過妳確實可以信任我們的，」一邊講著，一邊起身走到另一側的玻璃櫃前，拿出了一本印著燙金字封皮的書，「哪，這幾個就是我們事務所完成的案子，套句現代話來說，就是『經典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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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那女子沒有接過的意思，慕雲只好把那本厚重的「經典個案」又放回櫃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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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無法代表什麼。」她似乎不為所動，平靜道：「所以，我給你們一個星期查到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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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請等一下，這樣不合我們的行規，妳要知道查資料什麼的都需要人力，沒有錢誰會幫你辦事？這又不是廣告公司在比稿。」慕雲攤了攤手。事實上他也不太想接這個案子，總覺得沾上這女人一定會有麻煩，這是他的直覺，說穿了沒什麼，就只是直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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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像是早就料到慕雲會說這番話，從懷中掏出一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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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台幣五十萬元的支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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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買你們一個星期。」她將支票放在桌面上，接著說：「但不用白費心思從支票上下手，簽名的人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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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看著支票上的面額，吞了下口水，顫抖著收下了，他已經好久沒看到這麼慷慨的客戶了。等到心情稍微平復了些後，他點點頭道：「請靜候佳音，小姐下一星期同一時間請再來一趟，相信我們會是很好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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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女子二話不說，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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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女子一出門，慕雲就立刻拉開了百葉窗，拿出一副望遠鏡，開始窺探樓下的動靜。只見黑衣女子搭上了一台銀色的轎車，慕雲調了一下倍率，將視線移到車牌處，卻發現上面什麼東西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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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過手腳了。」慕雲暗罵一聲，不過他還記得那是一台凱迪拉克，銀色鋁合金車身，是凱迪拉克sixteen，在電影《駭客任務2》中曾出現過。那台車急馳而去，想必黑衣女子早就下好了指令，慕雲就算現在跳下樓去，立刻開出自己那台Toyota，想必也是追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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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什麼車追什麼車，這臉可丟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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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光是測試金就有五十萬了，這案子接成真不知道會有多大獎勵！以外遇抓姦來說，跟監一個月的酬勞也才十五萬元左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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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想著，感到一陣興奮，一邊打給那個已經有一個月沒見到面的懶惰老闆──那個僱用他的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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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有大案子上門了……什麼，你還在睡，別睡了，快把我們事務所最好的工具都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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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在這段等待的時間中，慕雲又聯絡了事務所的調查員，還有幾個與自己平常交好的私家偵探，將剛剛黑衣女子的外觀特徵都說給他們聽。經過不到一個星期，整理完陸續得來的線索後，慕雲就知道她是誰了。真巧。他想。大概在眾偵探中，唯有他才能得出正確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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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坐在沙發上，兀自喝著冷飲，還是有些不敢置信。「竟然會是她，真不知道她怎麼會看上我們這種小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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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扣。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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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音剛落，敲門聲就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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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朝慕雲比了個手勢，喚他去開門，然後繼續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好好好，你聰明人動口，我這個笨人只好動手，不然員工難道還能叫老闆做事嗎？慕雲只能搔搔頭，起身走到門前，喀地一聲打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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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那人一身優雅的打扮，冷然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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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就是那黑衣女子，她身上的穿著就跟那天同樣，一襲剪裁合宜的黑衣，簡單俐落，似乎就跟她的個性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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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慕雲躬身，做了個侍者常做的手勢。「先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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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女子沒有推辭，跟那天一樣兀自進門坐下。正好坐在學長對面，學長將報紙放下，抬頭朝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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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就是我的老闆，李恩典，也是這間偵探事務所的主人。而這位呢……」慕雲端上一杯剛沖好的熱茶，一邊為兩人做介紹。「這位是席格羽，席小姐。或者妳希望我稱呼妳為『馮太太』？」他的神色十分自然，就像是單純為兩個不相識的人做介紹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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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從慕雲口中聽到「席格羽」三個字時，黑衣女子的表情上忽然出現了一些驚訝，接著在聽到「馮太太」三個字後，她已動容，露出佩服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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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典暗自觀察她的神色，也是嘖嘖稱奇，沒想到席家最神秘的長女竟然會出現在這裡，多少年來那些八卦媒體連個影子都沒拍到，這樣的天之驕女竟自己送上門來，卻不知又是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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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可以放心，這邊有上個月從德國剛進口的反監聽裝置，什麼儀器都難逃法網。」慕雲又補充了一句。「我們有義務保護委託人或預定委託人的秘密，這就叫做職業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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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了不起，才一個星期的時間，你跟其他那些事務所的人不同。你還知道些什麼？」席格羽看著他們兩人的眼睛，想找出一絲破綻，過了一會才又緩慢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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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將她的舉動當作是稱讚，繼續說道：「妳是席家長女，由於席家家規的關係，一直沒在眾人面前露面過，連平常用的都是假名……四年前以假名嫁入一間大學的助理教授家門，助理教授姓馮，名叫馮涼結。你們會認識是因為興趣相同，還有，馮涼結不明白你的身世還依舊對妳很好，再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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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可以了。」席格羽制止。「我可以放心委託你們這起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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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太太，」李恩典這時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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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叫我席小姐就好了。」席格羽話中隱隱帶了些自嘲的意味。「馮太太的頭銜我可承受不起。」那是慕雲第一次在這位女子臉上看到的不同表情，那表情意味著，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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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小姐，」李恩典改了稱呼，續道：「也許妳沒有惡意，但我必須先跟妳說清楚我們這行的規矩。我們不是呼之即來、叱之即走的奴才，當妳踏入一間偵探事務所後，妳必須信任我們。從接下妳的委託的那刻起，我們就已經是站在同一條陣線的夥伴了，我們不會背叛妳，會將妳的委託看得比生命還重要；若非如此，我們的事務所早就倒了。背棄條約是這行最不齒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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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典指的是她之前丟下五十萬元支票當測試金的事情，儘管慕雲覺得憑空得到一筆為數不少的錢很開心，但那畢竟不是個讓李恩典愉快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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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希望得到的是尊重與信賴（慕雲：「我希望得到的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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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了。」席格羽又點了點頭，立刻道了歉，「或許是我之前的態度太過傲慢，但我現在確實相信你們有能力，並且有誠意能夠達成我的委託。現在我親身來這邊，也犯了不小的風險。」說到這裡時，她停了一下，像是在考慮該怎麼措辭：「如果先前對你們有什麼失禮之處，也請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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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當然知道她話中的意思，多少年來，大家都想一睹席家神秘長女的風采，卻沒有任何人能辦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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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席家的家規中，長女的身份是不能曝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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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唯一兩條大眾知道的席家家規之一。另一條家規為：在非席家直系或旁系前暴露長女身份者，應自殺謝罪。這在現代來說當然是很荒謬的規定，但席家卻一直奉行不悖了上百年，也沒有人懷疑他們會繼續遵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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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訂這種規定的理由是什麼。一種最可信的說法是，席家遵循母系社會的傳統，長女具有席家所有財產的保管權，因而必須小心保護自己。但這也說不通為什麼在直系或旁系血親前就可以暴露身份，畢竟覬覦席家偌大財產的親戚也不在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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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地下賭場甚至還有一個一直開不了盤的賭盤，賭的就是席家長女的身份，隨著好事者益多，賭注也越來越大。如果李恩典有心的話，出賣這個秘密所帶來的報酬會是五十萬的好幾十倍、好幾百倍（慕雲常常抱怨道：「這些人腦袋還真是有問題，把錢和時間花在這種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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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也明白了，剛剛的話是我失禮了。」李恩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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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我似乎說了太多廢話，我可以開始說我的委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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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和李恩典兩人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屏氣凝神，說實在話，當知道黑衣女子就是席格羽時，他們的確起了不小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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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令二人佩服的是，席格羽也沒有詢問他們是如何得知她身份的，當然，即使她詢問了，他們也不會回答，但那就很難避免在雙方間製造一道隔閡了，這對雙方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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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個很聰明的女人，聰明的女人懂得不問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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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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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因為她們不好奇，而是因為她們知道有些事情比好奇心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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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他又轉頭看了看李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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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呢？這次學長看起來比平常還要積極，還要好奇，跟他過去的印象完全不同，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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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現在還看不出來，只好又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席格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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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格羽像是下定了決心般吸了口氣，才緩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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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關於我與涼結相識、結婚的經過你們都很瞭解了，所以我就不再贅述了，我要說的是我們結婚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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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席格羽先將話題轉到他們結婚後的事情上，慕雲不禁露出了一絲疑惑的眼神。雖然他跟席格羽相識的時間不長，但他知道席格羽不是會浪費時間在無謂事情上面的那種人，而這樣的人竟然不直接說出委託細節，還要先兜這麼大的一個圈，這種行為就真的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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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感受到他視線中的疑惑，席格羽淡淡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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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看似無關，但我要先從我們結婚後的事情說起，自有我的理由，你們聽下去就可以明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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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跟涼結結婚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像一隻樂昏頭的小鳥般，全身飄飄然地，像是作了一個雲朵般柔軟的美夢，再也不想從夢中醒來。那樣的心情我實在很難具體形容，但我得說，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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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結雖然沒什麼財產，但他是唯一一個不知道我的身份，卻還能對我這麼好的男人。或許你們很難想像，但夜寐時感受到枕邊人用一種懷疑、猜忌的視線盯著妳時，那種感覺真的很不好受；我知道我過去的那些情人心裡在想什麼，他們無時不刻都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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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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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她會這麼神秘，彷彿身上藏有許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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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瞞著我什麼？瞞了我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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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忌就像是哽在喉頭的一根刺，一頭逐漸茁壯的巨獸，它只會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顯眼、越來越讓人難以忍受，卻絕對不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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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見，並不代表它並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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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它只是遁逃到另一個地方，繼續吸收那些不安的情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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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交往了一陣子後，我往往會從那種令人窒息的關係中逃開，寧願自己孤單一人，也不願時時刻刻受到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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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涼結跟我過去的那些情人不同，他相信我，我能感受他是全心全意地相信我，他唯一不相信的就是我會背叛他、我會對他不利。這一切都是我過去所感受不到的。比起那些人，也許他並非特別出色，但至少他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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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把我當作他的妻子，他的伴侶，他靈魂中不可分割的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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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相當美好。慕雲想，但故事發展到美好的那刻，總是會有個橫空出世的「然而」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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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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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果然來了！慕雲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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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說過了，猜忌是一頭巨獸。每個人身體都可能存在著這條巨獸，一旦燃起懷疑，你是無法撲滅這把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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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天，那條巨獸在我心中破繭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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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與涼結生活了一陣子後，我不禁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就像我以前的那些情人一樣，我才知道原來猜疑人的感覺是那麼難受，而最難受的，就是當害怕對方因為被自己懷疑，而遠離自己的那種情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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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一天，我開始懷疑起涼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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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格羽說到這裡，看著遠方嘆了口氣，彷彿又重新回想起那天的場景，眼神迷濛。慕雲與李恩典二人沒有發表任何意見，甚至也不敢吭聲，他們都看出事情就快要講到重點了，如果沒必要，還是不要打擾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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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席格羽，表情看起來比起平時還要傷感。她似乎已完全卸下了那張優雅的面具，上次的面孔或許是裝給旁人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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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那是個雨天，」席格羽的言語似乎具有某種魔力，原本還晴朗得很過份的外頭，不知不覺已變得如夜晚般漆黑，慢慢地飄下柳絮般細絲，將天空與大地連結到一起。「那一陣子是晚春，本就細雨綿綿，但那天外面下著的是那一星期來最大的一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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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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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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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答。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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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啦啦……嘩啦啦啦……窗外傾盆大雨落下的聲音傳入二人耳中，伴隨著席格羽的陳述，氣氛越顯詭異而清冷。李恩典甚至還想到，今天的這一場雨或許也是這一星期來最大的一次，忽然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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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剛好是涼結從田野調查回來的日子，我記得非常清楚，平常他去田野調查時，大多下午就回來了，最晚也不過晚間七、八點。但那一天他回來得特別晚，直到凌晨兩三點才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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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時候正好被窗外的雨聲吵得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說也奇怪，儘管夾雜著雨聲，我卻聽到了涼結那台中古車的引擎聲正轟轟地叫著，就像在耳邊響起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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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涼結回來了嗎？我坐起，在心中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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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半晌後，雨繼續下著，雨水已貼著窗戶滑下好幾道軌跡了，但涼結卻還沒上來，照理說，停車也就花那麼一陣子時間而已，難不成我聽到的是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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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著，又躺回床上，但左想想、右想想，還是決定下去車庫看看究竟。一決定好，我就起身拿了把雨傘、鑰匙跟一支手電筒，又把手機放入口袋，便踩在不斷發出「咿啞」聲的老舊樓梯上，一路往下到車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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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那時候已經有些晚了，鄰居多半都已入眠，所以整條路上只有一道光，只有一道從我拿著的那支手電筒射出的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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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車庫旁，遠遠就發現涼結的那台車正好端端地待在車庫裡，上面還有些水痕，看起來才開回來沒多久。於是我內心又想，奇怪，涼結放著車自己跑到哪去了？我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打了他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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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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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電話沒有回應，請在嗶一聲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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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沒有人接。又或者，可能是收訊不好？我將手機放回口袋，慢慢走近那台車子。周圍一片黑暗，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我拿起手電筒照呀照的，想找些線索，忽然黑暗中一個晃盪，我隨著也打了個冷顫，那道光好像照到了什麼東西正佇在車中，而那東西看起來是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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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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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那是什麼，都不可能是涼結；因為涼結是活的，而那東西卻是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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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哪來的勇氣，我又緩慢地走近車子。在車庫裡面，除了雨水聲外，我只聽得到自己急速跳動的心跳聲，噗通噗通，噗通噗通，接著掏出一串鑰匙迅速地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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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我嚇了一跳！我還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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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格羽露出恐懼的眼神，虹膜倏地縮小，瞳仁漆黑而無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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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錯了！那個死物就是涼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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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格羽講的話十分駭人，而她的表情更凸顯了這一點，她就像是完全陷入了那天的回憶裡。順著席格羽的目光，慕雲與李恩典二人有種馮涼結就在自己身後的錯覺，但若馮涼結已經死了的話，如今她為何又要他們尋找她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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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看了看席格羽，忽然覺得她那身黑衣看起來彷彿像是喪服，憑弔的對象就是她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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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格羽沒有停下太久，只過了半晌後就立刻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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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我就發現到涼結其實還活著，只是像是死了一樣，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那種感受，他的胸口仍微微起伏著，但你能感受到他的意識早已飄到某個遠方去了，眼前只是一具沒有思考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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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意到涼結面無血色，身上滿是雨水，一道道細小的水滴從他身上滑落，甚至還在座位積成一個小水窪。我的天呀，他這樣呆坐了多久？想必也有一個小時左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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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有看過涼結這種樣子，一次也沒有！在我印象中，他一直都是那副鎮定而儒雅的模樣，一派學者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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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內心第一個想到的是『他一定是被什麼東西嚇到了。』接著另一個想法接踵而至，『他究竟看到了什麼？』最後一個想法則是，『昨天為止一切都很正常啊，難不成是在做田野調查時遇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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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挨近駕駛位，盡量用不會驚動到他的姿勢，輕輕地摸了摸他的側臉，然後用安撫的口氣道：『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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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喀。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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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我的是一道奇怪的敲打聲。涼結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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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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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喀……喀喀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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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從車中傳來的，難道是手機的振動聲嗎？我不禁看了看四周，又找尋了一會兒，最後才發現聲音來源竟然是眼前的涼結。聲音來自他的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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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牙齒打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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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僵硬而極度遲緩的速度轉頭，然後看著我，用那種彷彿要看入內心的視線，從他的眼神中我看出兩種交雜的情緒：驚恐和疑惑。說也奇怪，疑惑似乎佔的部份還要更多，我是這麼覺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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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彼此，車庫內冷風呼嘯著，雨聲持續。我沒有催促他，在足足等了約莫半小時後，涼結終於開口了，嗓音沙啞難聽。我想想，該怎麼形容他那時的聲音？對了，就像是那些插管治療的病人一樣，講話遲緩，大部分內容都是難懂的送氣音，完全聽不出任何濁音，光是開口講話就像已經費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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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撕……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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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我問他，撫了撫他的胸口。『涼結，你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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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了……呵去……』他放緩速度，接著又說了一次，一次又一次，說的都是重複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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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我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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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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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了，會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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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這句話，立刻就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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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格羽暫時停住敘述，看向慕雲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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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偵探先生，換我問問你們。人死了後，到底會去哪，會怎麼去？你們知道這個答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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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少思考這種問題。」慕雲很快地聳聳肩，搖了搖頭，他雖然是哲學系的，但天生不愛思考這些深入性的問題，對他來說，光是過好目前的生活就已經足夠他忙了，反正哲學本來就不是一門實用的學問。至少對填飽肚子來說，沒有任何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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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句話忽然閃入他的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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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覺得嗎？害怕死亡是沒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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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誰曾說過這麼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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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另一旁的李恩典遲疑半晌後，回道：「我不知道人死後是不是還在，所以無法回答妳這個問題。因為我們永遠都無法證實所想的是否就是真實，我寧可相信人死後還有另一個生活這回事，但這只是個人信仰，並不是正確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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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格羽點了點頭，像是對兩人的答案都是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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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也是這樣回涼結，事實上我真的無法回答他別的答案，所以我呆了一下後，立刻說：『涼結，我無法告訴你正確的答案，但我希望人死後是能夠上天堂或下地獄的，若非如此，對活著的人來說豈不是太悲哀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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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認我的回答已經夠好了，一邊也在心中亂想：『難道是在田野調查中發生了什麼意外嗎？或者，是涼結的哪個同事去世了？不然他怎麼可能會突然問到生死的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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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我不禁用憐惜的眼神看著涼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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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涼結完全沒意識到，他一聽完我的話後，立刻抓住我的肩膀，急問：『所以，是不是真的有天堂和地獄這回事？是不是，是不是，是吧？』他說得又急又快，用了十分大的力道，抓得我都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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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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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只要回答我，有或者沒有？』涼結眼神充滿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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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時十分害怕，只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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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像是疑問已經得到解答般，也同樣點點頭，語氣充滿喜悅和興奮：『果然沒錯，果然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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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東西沒錯？涼結，你……沒事吧？』我不明就理，忽然對眼前的人感到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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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結笑了起來，那笑聲在靜悄悄的車庫中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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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身寒毛直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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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我果然沒想錯，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這樣的話，我就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了，原來那聲音就是……』他像是想通了什麼，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兀自走出車子，又回頭對我笑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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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結看似想清楚了，但我卻還不清楚，我想不通他到底怎麼了？但當初的我還以為一切已經結束，便沒多問，跟著他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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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過了好幾天，他開始變得越來越異常，不睡覺，也不出門，連課也不去上了，整天把自己深鎖在書房中，不停翻著書籍，好像在找什麼。學校打來了好幾通電話，他也不接，有時候甚至還暴躁地碎嘴道：『吵吵吵吵吵，吵死了，別再用這種俗事吵我了！我就快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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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天，涼結臉色興奮紅潤，急匆匆地整理完行李後，便出了門，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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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格羽像是敘述完了這整件事，最後看向二人，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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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清楚，他到底想通了什麼？人死了，又會去哪？涼結到底遇到了什麼事，他又跑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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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後，會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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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聽完不禁皺眉，李恩典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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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問題又有誰能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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