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2024大賞決選入圍名單,正式公布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第一回 卑南王

「風!那是什麼風?」卑那拉屏住氣息的說。

只見遠處茄苳樹下的草叢裡,微微的騷動,似乎可以感覺一股顫抖的氣味隨風飄來。

這時,卑那拉左手輕輕的拿起弓,右手往背後抽出一支箭來,並順口的將箭尾的羽毛,滑過嘴唇,使緊密羽毛更加充滿肅殺之氣。隨後拉滿了弓,紮實的瞄向前方樹叢,而一旁的祭司沙巴與族人則一個箭步向左右躲開。

「我總算等到你了,山豬王!」雙眼凝視著前方的卑那拉說著。

一個紅光乍現,就這樣「咻-」的一聲,飛箭而去。

草叢裡狂叫一聲,向卑那拉衝來!

卑那拉大喊一聲「是山豬王!」。

體型超大的山豬王,張大獠牙,怒瞪、狂叫的衝向卑那拉。這時的卑那拉並從沒有閃避大山豬,只見卑那拉從腰間抽出小刀,口中喃喃自語:

「來吧!來吧!山豬王,殺我父親的兇手!」

一瞬間,山豬王衝到卑那拉處,這時,卑那拉抓住背頸棕毛,一蹬躍上了背上。由下而上、一個圓弧的劃過大山豬的喉嚨,鮮血成扇狀的噴射出來,大山豬受不了這突來的一刀,扭起全力、更加哀號的向前衝撞、奔騰。

卑那拉被大山豬這一扭,狠狠的往草叢摔去。被甩開的卑那拉,一個翻轉起身追向山豬王,並張口大叫:

「拉網!把網拉開!」

這時不遠處的族人,迅速的把網打開,只見山豬王像衝向地獄般的狂奔、吠嘯,直直地衝撞繩網。十幾人合拉的大網,抵不住山豬王的衝撞,差一點連人帶網的被拉走,於是族人迅速將繩索綁於身旁的樹上,而山豬王想全力爭脫繩網,卻一直陷入網內,無法前進。卑那拉見狀,緩緩地走向山豬王的面前,忿怒的眼光直直的射向山豬王,只見山豬王不斷咆哮,也帶著忿怒的眼光瞪著卑那拉,直到氣力用盡而癱倒在地。

「一切都過去了,也讓它過去吧!我偉大的山豬王,回到你的森林深處吧!」這時沙巴從卑那拉的身旁走出,緩緩地說著。

五年前,卑那拉與父親來到都蘭山狩獵,剛好遇上這隻傳說中的山豬王,當時父親為了救自己,死在獠牙下。由於人類的擴充與濫捕,使得深山內的動物得不到食物下,不得不向人類的墾區與獵區前進,因此引發人類與動物的衝突加劇。而山豬王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進入我們的獵區,殺死了卑那拉的父親。

沙巴走向山豬王,抽出小刀,從山豬王口中挖出兩根大獠牙,然後交給卑那拉說:「這獠牙留給你,一切都結束了,好好休息吧!」卑那拉點點頭,回應沙巴。隨後沙巴吆喝族人分解山豬王,往都蘭山的獵寮回去。

        深夜,都蘭山中,下起絲絲的細雨,雨中燃起裊裊白煙,白煙下則是一團火紅獵火。這時雨水在火中跳動,但雨水卻小得澆不熄火堆,隨著雨水的澆注,使得更多的白煙於周圍繚繞著。白茫茫煙霧中,只見一群人或蹲、或坐的圍著獵火,正一邊啃著山豬的腿肉;一邊喝著小米酒,並且大聲的喧嚷著,身後則是茅草所搭建的獵寮。獵寮的祭壇上,在紅光的照射下,依稀看得見檳榔與茅草等祭品,而獵寮的一旁則是錯亂放著血淋淋的山羌頭、山豬肉與飛鼠等獵物。夜繼續地深沉,雨停了,獵人此時的喧鬧聲,依舊吵不出滿天星斗的寂靜深山。過了許久,隨著山風吹襲,樹木搖晃,隱約地看到黑色的人影覓著小路由遠而近,往喧嚷聲靠了過來。人影在烈火的照射,逐漸地變為清晰。而這時圍繞在獵寮的獵人也隨著人影的放大,整個安靜地下來。原來是卑那拉與沙巴,向獵寮走來。沙巴開口說道:「山豬王已被頭目殺死了,以後族人就可以在都蘭山安心的狩獵了。」這時大家一陣歡呼聲。沙巴轉向頭看著卑那拉又說:「卑那拉,這次的狩獵祭大家都很辛苦,也很努力;收穫也不少,我們就早一點下山吧!」

卑那拉思索了一會兒,說道:「好吧!早一點下山也好」。

「這次的大獵祭大家都辛苦了;也獵到很多的獵物,就這樣吧!早一點回家也好。社內的婦女和孩子們也都在等我們回家。」   話完,卑那拉與老人蹲下來與這群人吃起山豬肉,一陣閒話家常之後,兩人又站了起來,轉身離去。卑那拉離去前向眾人說到:「你們大夥玩一玩之後,早一點收拾、收拾,明早就下山去吧。」當卑那拉與巫師,沙巴遠離之後,大夥又一陣歡呼與喧鬧。隔日卑那拉帶著族人回到卑南部落,結束這場大獵祭。

        在卑南人的屯落時期,東部盟主的地位,一直掌控在知本卑南人,卡跖卡蘭﹝Kazekalan﹞社的身上。而東部的部落都必須繳納貢品給知本社的頭目---加拉答克﹝Karitak﹞。這一年又到了繳納貢品給知本的時候了,巫師沙巴則來到卑那拉的住處,與卑那拉洽談進貢的事情。

沙巴開口說道:「卑那拉,知本社的人又來索取貢品了,我們早點準備給他們吧!」

此時,卑那拉深皺眉頭,若有所思的佇立在一旁。沙巴見狀,又補上一句:「如何?」

良久,卑那拉終於開口:「族裏的人辛辛苦苦的工作、打獵,所獲得的東西卻要供奉給知本社的人,身為卑南社頭目的我,未免太對不起族人了。」

又說:「我們也不能讓加拉答克予取予求吧!」

沙巴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知本社的勢力太大了!」

聽完沙巴的話,卑那拉默聲地望著地下。

沙巴見卑那拉沒有回答,於是問道:「既然這樣,那有什麼辦法解決呢?」

話完,卑那拉開口說:「我們不能這樣,每年都繳納貢品給加拉答克吧,依我們的實力也不會輸給他們,不如我們今年就不要向加拉答克進貢了,巫師你認為怎樣?」

這時卑南社的女巫師阿棒也來到卑那拉的住所。阿棒見狀,問道在討論何事,沙巴則告訴阿棒與卑那拉討論有關進貢給知本社的事。

阿棒頓了一下,說道:「目前,加拉答克在各族的統治地位,依舊牢不可破;加上各族的頭目都害怕加拉答克的祭司─印米的地位,大家都默默的承受下來,連吭一聲氣都不敢,卑那拉,我想今年我們先不要繳納貢品給知本社,看加拉答克的態度如何,再做打算也不遲。」此時的阿棒似乎了解卑那拉的所思。

卑那拉轉過頭來問著沙巴:「巫師你認為怎樣?」

沙巴點點頭,卑那拉又說:「好吧,那就照阿棒的意思吧!」

沙巴與阿棒又跟卑那拉聊了一會兒,就離開卑那拉的住所。離開之後,沙巴隨即就將今年不再繳納貢品的消息告訴族人,族人則燃起一陣陣的歡呼聲。

        另一方面,在知本的屯落裏,各部落的貢品都已送齊。唯獨卑南部落的貢品遲遲未送達。於是加拉答克派遣青年人組隊,前往卑南社一探究竟。當知本青年來到卑南的青年集會所﹝巴拉冠﹞時,早已計劃好的卑那拉,則指揮族裏的青年,一路埋伏、守候著知本青年回去部落的道路上,準備偷襲。而知本青年則在卑南的青年集會所裏,詢問著卑那拉。

帶隊的知本青年問道:「卑那拉,你為何今年沒有繳納貢品?」

「我們辛苦得來的作物與獵品,為何要繳納給知本社。」卑那拉拉高了嗓門回答著。

知本青年怒目相向的說道:「這是規矩,不管如何都一定要呈送貢品到知本社。」

又說:「如果不繳納的話,卑南社將會受到知本社人的攻打,卑那拉,你到時候可要小心點。」

卑那拉看看對方,冷冷的說道:「好吧,那就繳納貢品給知本社吧!」

話一說完,卑那拉使個臉色,知會埋伏在一旁的手下,準備偷襲知本青年。而此時,眼尖的知本青年,發現事有蹊蹺,只見卑南社的人,緊握著長矛與腰間佩刀,臉上猙獰的往自己的身上打量。於是抽出腰刀,並吆喝大家趕緊逃離集會所。但掉入陷阱的知本人,卻受到埋伏路旁的卑南青年團團地圍剿,只聽到哀嚎聲此起彼落的叫喊著。過不久,知本青年一個一個的被砍死、橫屍在回家的小徑上。

這時,卑那拉前來,砍下知本社青年的頭顱,唯獨留下帶隊的青年,並從其身上割下一塊肉來,不屑的說道:「瞧!這就是你們的貢品,帶回知本社吧。」

並叫這位青年轉告知本的加拉答克,卑南社不再供奉任何貢品給知本社。於是青年帶著傷與卑那拉的話,回到了知本屯落。卑那拉則回到卑南社,與族人慶祝這一次成功的偷襲。隨後,剛通過大獵祭的青年們,也組成獵頭隊,前往利嘉部落,獵取知本人的頭顱。

沙巴聽到卑那拉偷襲知本人,因擔憂知本人來犯,便前往卑那拉的住處,想找卑那拉詢問,為何要挑起和知本人的爭端。來到門口,只見卑那拉坐在屋內獨自的沉思著,於是沙巴從外面走了進來。

沙巴一進門,卑那拉抬頭看著沙巴,沙巴則開口問到:「卑那拉為何要偷襲知本人,你不怕引起加拉答克的報復,來攻打我們嗎!」

卑那拉回答:「祭司你來的正好,我正好有疑問想請教祭司你。」

卑那拉還沒回答沙巴的話,又開始說話:

「其實我偷襲知本人有我的用意,只希望計劃能夠成功。所以,想找祭司來幫我占卜看看,此事是吉兆還是兇兆?」

卑那拉把計劃告訴沙巴,沙巴了解後,於是跟著卑那拉來到卑南社的祖靈屋前進行占卜。沙巴將檳榔切成一片片的,並整齊的排列在石版上,另外手中拿著一串琉璃珠,一邊搖晃著;一邊則唸著咒語。唸完咒,隨後沙巴拿起小米酒,將酒含在口中,漱了幾口,噴向石版上的檳榔。結束後,沙巴不安的向卑那拉說道:

「卑那拉,此戰會打的很辛苦,並且戰端是由你引起,所以你將會引來祖先靈魂的騷擾,你自己可要小心點。」

卑那拉點頭的回應沙巴。只見沙巴,皺起眉頭,若有所思的佇立在一旁。卑那拉此時也陷入思考中,心想,如果引來祖先靈魂的騷擾的話,不知計劃會不會成功。這時,沙巴開口說:「卑那拉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下去了。」

卑那拉回神,揮揮手的說道:「下去吧。」只見沙巴不發一語的走出門外。隨後,卑那拉來到卑南的青年集會所﹝巴拉冠﹞,並叫大家提高警覺,以防止知本人的侵犯。另一方面,則帶領一部份青年,來到利嘉溪的北邊,防堵知本人的入侵。由於卑那拉的挑釁,挑戰了知本人的盟主地位。而這一事件,也開啟了卑南與知本爭奪盟主地位的戰爭。當帶隊青年一回到知本社,就將在卑南社所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加拉答克。於是忿怒的加拉答克準備發動攻擊,討回卑那拉的偷襲與挑釁。

        天上的雲,厚厚的結成一團,黑漆漆的塗滿天空,只聽到悶雷一聲,下起了傾盆大雨。此時的知本人冒雨帶隊前進,渡過了利嘉溪,與防衛的卑那拉發起戰爭,開展了知本社與卑南社的第一次正式衝突。

戰爭一開打,只見雙方人兇狠的砍殺著,而高大的卑那拉拿起了長矛,帶著怒刺的眼神,衝向敵陣。卑那拉有如入無人之境的砍殺敵人,傷殘的人此起彼落的哀嚎著。在一旁的沙巴,則提心吊膽的護著卑那拉,深怕卑那拉發生不測,因此注意著四周,以防敵人的偷襲。

        當卑那拉勇猛的殺敵時,對方見卑那拉英勇無比,無法近身殺害卑那拉,因此決定躲在樹叢,放冷箭射殺卑那拉。躲在一旁的知本人,拿起了弓箭,準備射向卑那拉。這時,巫師沙巴發現樹叢裏的人,正拿著弓箭朝向卑那拉射來。於是一轉身,只見沙巴被朝向卑那拉的流箭,狠狠的刺傷在背脊上,直直地穿透了胸腔。沙巴大叫一聲,鮮血從口中噴出,一陣暈眩,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下。最後,戰敗的知本人,在灰飛塵沙與哀嚎聲的夾雜下,各處逃竄,狼狽的逃回利嘉去。而卑那拉則抱起一旁奄奄一息的沙巴。滿口鮮血的沙巴,抽搐的說道:「上次占卜的結果,祖靈說,山豬王的陰魂不散,並詛咒族人必須要有長老級的首領死亡,來代替山豬王的死去,如今中傷的是我。所以從今之後,你就不必太擔心生命會受到威脅;只要先於海邊,面向紅頭嶼方向祭祀卑南的祖靈,並派巫師去紅頭嶼,攜帶小米種子回卑南栽種,告慰祖靈來保佑…族…人…….」話完,沙巴即斷氣死去。

卑那拉聽到沙巴的話,終於了解到,上次占卜時,沙巴為何如此擔憂了。又想到沙巴為自己而死,不禁悲痛,流下淚來,於是憂傷地帶著沙巴的屍體回到卑南社。卑那拉埋葬沙巴後,想到沙巴的話,便派女巫阿棒,去紅頭嶼攜帶小米種子與南下到各海上的島嶼貿易,並且告誡島嶼的人,知本社已被卑南社打敗,不可以再向知本社朝貢。另一方面,卑那拉則坐鎮卑南社,以防止知本社與外族的人來犯。此時的卑那拉,在強悍性格與替沙巴報仇的驅使下已懷抱著更強大的企圖心與志向,而卑南社頭目這個位子,早已無法滿足卑那拉的野心。因為卑那拉想的是:取代加拉答克,當一位東部各族的統治者,一位真正的盟主。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