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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PO時光膠囊】這就是夏季嗎?

監測儀顯示,五千光年外,一個名為「地球」的低等文明星球出現突變,所有生命體同時消失。將軍受命領導博士及調查隊伍前去執行任務。

「反常氣候導致地表溫度急劇下降,繼而極短時間內急升,將所有水份蒸發至大氣層外圍。地表物體抵不住極端冷縮熱脹及水份流失,粉碎成末。」博士在目的地調查一個月後,作出如此推論。

「這消息先保密,以免引起人員恐慌,時機成熟後方可公開。」放下手中報告簡本,將軍閉眼深思半晌。由於生理結構與成份與地球人有異,周遭環境對己方人員身體不會做成任何負面影響,僅是心理不舒服而已,毋須終止任務:「傳令,向下挖掘。」

「怎麼不馬上離開?」博士表情大變,美麗臉蛋因不安變得暴烈:「很嘔心……空氣中飄揚著的都是屍體……我們被屍末包圍著……」

將軍訕笑幾聲:「博士害怕得忘記任務在身?我們除了調查地球文明滅亡原因,還要深入了解地球人文明,看有沒有可鑑之處。」

***

挖掘工作開始後三星期,團隊在地表下三百米掘出三十個小盒子。「盒中呈真空狀態,盒內物件不會降解,穩定保持於密封當刻狀態。」博士呈上小盒子及幾十頁文書:「我用儀器透視盒子內部,翻譯了內物附帶的訊息。」

……對你而言,也許我只是其中一位面目模糊的觀眾,但你是我心中唯一明星,耀眼奪目。每年校內聖誕聯歡表演或是校際歌唱比賽中,你在舞台上光芒四射,邊彈邊唱自創歌曲。那指法、那曲調、那嗓音,在我腦海歷久不衰……

……起初以為跟乖寶寶相鄰而坐會是沉悶事情,誰料你骨子裡是個頑皮孩子,課本每個空白角落畫滿漫畫。每次你外出買午餐時,我總會偷看你的課本。畫技精湛,完美表達出你是日心情。我看得津津有味,直至某天發現你畫下鄰班阿倫的樣子。你筆下的他是多麼英俊。你筆尖以外的我是多麼心傷……

「將物件放入高密度塑膠容器後,以高溫密封同時抽走空氣……這項技術普及於民間,證明地球人的科技比我預想中更發達。」將軍隨手拿起其中一個小盒子端詳:「可惜發達科技表皮下仍是幼稚懦弱的心靈,真是浪費!」

「你意指那些文字內容?是年輕地球人記錄情感的私密訊息。估計當時流行集體將帶有情感訊息的重要物件密封於被稱作『時光膠囊』的小盒子裡,然後深埋地底,相約於特定日子再次聚頭,一起打開時光膠囊。」博士多世紀以來負責留意各個星球的文明發展,輕易推測到地球的風土人情。

「有何意義?」將軍不明所以。

「是情誼的見證。」博士討厭與情感淡薄的將軍相處,雙方溝通不來,容易動氣。

「這些時光膠囊最終沒有被打開,是否代表大家情誼不再?或是當刻情感後來變得不重要,結果被徹底遺忘?」將軍沒有嘲諷之意,可惜冷漠字眼令聽者感到不舒服。

「地殼板塊移動導致火山爆發,全島人民全數罹難。這些時光膠囊隨著地殼板塊移動遠離危險區域,去到地球人無法涉足的地方。」博士強抑內心波瀾,竭力保持理性對答。

將軍點頭,沒有明言贊同或反對,僅示意博士回到崗位繼續努力工作。他不是不知道博士心思,奈何自己實在不擅與人相處……

***

調查隊伍陸續於地球各處挖出更多不同時期的時光膠囊。博士研究內物之後,急不及待向將軍匯報。

「『夏季』是甚麼?」將軍無法短時間內記住所有資料和字眼,苦惱不已。他和博士的故鄉行星只會自轉,不會公轉;只有日夜之分,沒有四季之別。

博士重新解釋夏季特徵後,簡述「夏季」於地球人的意義:「夏季是充滿活力和生命力的季節,象徵熱情、樂觀、希望。」

「難道『時光膠囊』是祈願儀式?在夏天埋下負面情緒或是尚未達成的心願,希望未來會更好?」將軍連日被不停灌輸地球文化,開始能夠代入地球人的思考模式。

博士微笑點頭,在屏幕展示逾千萬個時光膠囊的記錄分析。

「時光膠囊的使用者大部份是年輕男女,少有成人。因為成人意志久經歷練,轉化成各式各樣的情感,以其他更務實方式表達出來。」

「內容大多是關於愛情。年輕男女的生活要素主要分為家庭、朋輩、未來三大範疇。第四大類別是『愛情』,它沒有前三範疇那麼實在,卻非遙不可及,處於虛實之間,撩人心思。」

撩人心思……將軍忽爾想親眼看看夏季風景。他不期然瞟向博士,思索如何為一己私慾套上冠冕堂皇的藉口。誰料博士心有靈犀,率先提出建議:「不如試試重現夏季景色!」

***

百年努力換來將大氣層外圍水份引導至地表的方法。水份吸附於漫天屍末,雙雙落地,成為新生命起源。清淨空氣分隔綠地與藍天,朗日高懸。

「這就是夏季嗎?不。」將軍仿照地球人的做法,在重要物件上留下訊息:「你才是我的夏季。」

他向來不擅表達情感,絞盡腦汁僅能擠出寥寥十幾字。詞彙匱乏,文筆稚嫩,遠遠比不上那些曾被他鄙視的地球年輕人。

情感果真難以言喻。

苦笑。笑自己在愛情上表現怯懦,笑自己堂堂一名將軍竟沒能保護最愛的人,眼巴巴看著她的飛船意外被未及溶化的冰塊擊中墜毀,笑自己不過是一個心靈脆弱的小男人。

他小心翼翼將帶有訊息的博士骨灰水晶密封於時光膠囊,深埋地底,好讓她能享受夢寐以求的夏日。

「我現在必須起程回鄉覆命。你等我!我會回來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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