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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

月圓之夜,皎潔的月光滲著窗戶透進了牢房裡,一片漆黑的房間內終於有了微弱的光芒。我被枷鎖吊掛在牆壁上,青色的袍子被鮮血染得猩紅,滴落在地面上。

「著火啦!別守著了,待火傳到我們這裡都得死,快去救火!」

門外守衛的聲音隱隱約約傳進了我的耳里,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等了數分鐘,聲音才漸漸消散。

要死了嗎

我望著牢房內,眼中的光暗淡下去。如今,暴君統治的朝代,街上屍橫遍野,猩紅一片,隨處可見的是人的頭顱。食材短缺,窮人家的孩子們被賣出去,只為給家中人一條生路。

幾些年前,我本是城中的女將軍,堅守前線,守護著人民的幸福。後來,一次戰場上,我遇到了一位敵方軍隊裡的人,但當時四周空寂,渺無人煙,經過了多個月的作戰,早已筋疲力盡,望著對方,我們默契的選擇了休戰。

就這樣,我們靠在土堆上,聊了之前的生活,聊了自己的理想,聊了自己的家人。

「我啊,好像挺沒用的,在隊裡也不被重用,家裡的人也都去世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只希望我能夠死的有價值一點吧。」少年眼中透著光,他看向天空,笑容洋溢。

…….

我沒有回答他,也許是因為我沒有他那樣偉大的理想吧,我太自私了,自私到每次在戰場上總是只顧著自己,一個個的戰友在我面前死去,似乎早已習慣這種場景了。但是看著身旁的少年,我第一次有些愧疚,心裡的挫敗感漸漸湧了上來。

幾個時辰過後,我們離開了對方,前往自己的部隊裡。一路上我的心裡五味雜陳,很悶。

前線被擊破,僅僅剩下最後一道防線,短暫的一周後,戰場上的情勢變的很不樂觀,還活著的人寥寥無幾,我站在城牆門口,手中拿著長刃,手指緊握。我知道這次絕對不能戰敗,更不可能投降,敵方皇帝是個暴君,如果輸了,賠上的是全部人的幸福。賭注太大了,我沒有理由退讓。

「絕不投降!死守城門!」宏偉響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身旁的人們一個接一個的舉著長劍咆哮而去,大戰一觸即發。

霎時間,紅土混著血液,分不清是敵方還是自己的好友,我沒辦法分心,只能專注於眼前的敵人,身上濺著許多人的血,刀在手中不斷揮舞著。

雙方差距過大,不到一個時辰,友軍僅僅只剩下我與一位師妹,事到如今,我們早已不害怕死亡了,我們害怕的是那座充滿笑容的城鎮會消失不見,害怕的是一個個自己想守護的人在眼前死去,害怕的是自己珍惜的一切不再存在。

我們背對背站在一起,不斷喘息著,師妹的背後被人用長劍砍了一刀,傷口觸目驚心,血肉模糊,她眼睛里布滿血絲,好像隨時都會爆發。

敵方為首的將軍手中拉起了弓,我望著那只箭,瞳孔驟然緊縮,身後的師妹也看到了這一幕,她奮力的把我推向一邊,紅色的戰服在風中飄逸著,在最後一刻,我看到她好像在笑,是我的錯覺嗎,她好像感受不到痛似的,兩米多的箭貫穿她的胸口,鮮血噴湧而出,她癱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我只能無力的喊叫著,沒有人可以回應我了,整個戰場,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眼前的人注視著我「還剩一人啊,堅持到現在你應該很累吧,一刀給你痛快好了。」

他舉起手中的刀,往我這裡跑去,我試圖拿起身旁的箭,但太遠了,怎麼構也構不著。

正當我以為我要死的時候,將軍身旁站著的少年衝到了我的身前,替我擋下了這一刀,緩過神來後我看清了他的面容,心臟驟停,那個少年是之前遇到的人,他還是那樣的英姿風發,眼神堅定。

敵軍手中的刀頓時落地,他跪倒在地,一臉不可置信的望向他「你傻啊,我們要贏了啊,衝過來做什麼啊!」淚水從他的臉龐滑過,泣不成聲,就好像他們曾經是至交的朋友一樣。

只可惜,少年沒辦法再說話了。

我知道,這是他換給我的逃跑時間,趁著敵軍發愣的時候,我頂著身上的傷跑進了附近的林子里,顧不上自己心裡不斷翻滾的情緒,我不斷地跑著,陽光照著我的戰袍,師姐的血,少年的血,無數人的血,全都沾染了這青色的袍子,我到底害了多少人死亡呢?我問著自己,始終給不出一個答案,我害死太多人,像我這種人。值得活下去嗎?

我不斷的逃亡著,每天在渾渾噩噩中度過,但終究是逃不過敵軍的追捕,幾個月後,我被抓回了城鎮裡,統治者早已改變,滄海桑田,隨著鐵門的關閉,我便一直待在了這個牢房裡。

回過神來,不知何時開始,手中的枷鎖漸漸脫落,身體也沒了束縛。

我拖著蹣跚的步伐打開了牢房的門,眼前的大火吞噬了一片片的樹林,席捲了眼前的一切,恍惚間,我想起來少年曾經跟我說過的一句話「我想要有價值的死去」

我知道我要做什麼了

拿起身旁守衛留下來的弓與箭,我發瘋似的往被大火籠罩的山裡跑,顧不上身旁火光,一步步的往上走。

快到了   就快到了

我失去的一切

我會拯救你們的

到了山頂後,四肢早已燒傷,火焰刺痛著我的皮膚,蔓延至全身,但這又算得上什麼呢?

我拿起了箭,在上面擺了一個個的火種,望著不遠處金碧輝煌的宮殿,眼中滿是恨意和怒氣。

拉起弓,我把一隻只的箭全都射向了那個虛偽的宮殿里,霎時間,裡面的人瘋狂逃竄,多麼可笑啊,明明整座城裡早就被火焰席捲了。

隨著最後一隻箭的射出,原本乾淨無暇的宮殿變的殘破不堪,我望著圓月,仰天大笑。

這一生,我做了什麼呢?

被召進部隊裡,跟著師姐師哥們一起學習,從連箭都握不好的小孩,到最後的將軍。

被派進戰場里,看著戰友們為我犧牲,我卻無能為力。

再到現在的場景,洋溢著美好的城鎮被大火吞噬,只剩下了暴君的殘酷與冷血。

既然這樣,那就讓我來結束這一切吧。

這座城鎮,將浴火重生。

放任著火焰吞沒了我,我隨著這一場大火,跟著那早已不復光明的城鎮一同死去。

「這就是你說的有價值的死去嗎?」

「我知道了。」

天空中布滿著血紅色的火燒雲,籠罩著整座城鎮,希望的光渺小而迷茫,隨著繁星點點匿跡在火焰中。大火為這場荒誕的戲劇謝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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