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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紅女星的悲慘人生(8)

我昏昏沉沉又睡了好久。醒時天光乍破,窗簾被黎明寒涼的風吹動,窸窣作響。我下床關窗戶,結果手掌穿透了把手。

喔,想起來了。

這是我死去的第四天。

我點開熱搜,看到前二十條都掛著我的名字。

好傢伙,死前是黑紅頂流,死後依然是頂流。我下意識要給經紀人打電話報喜,傻笑著摸了半天手機才反應過來。我頓時興致缺缺,看光標再度開始滾動。

熱度最高的幾條分別是「江亦珠學歷」「江亦珠留學失敗」「江亦珠裴玉晟前後出入酒店」。全是舊新聞,可輿論不停,常看常新。我瀏覽了幾眼評論,煩躁到恨不得摔了電腦。

【江家是養不起她嗎,J   高中都沒念完就出道了?   】

【我是江亦珠同學,她初中時候學習就特別差勁,應該被高中自然淘汰了吧。   】

【原來豪門也會生普通人啊   hhhhh。   】

【勿   cue,普通人至少也會把大學上完的。   】

【樓上這話有失偏頗。   】

【豪門出身,出國深造,這麼好的條件都把握不住,廢物一個。   】

【姐妹們穩住,對家又買熱搜來搞哥哥,誰要跟   s   人沾邊啊!晦氣晦氣晦氣!   】

……

早在出道沒多久,我第一次與裴玉晟對戲被拍時,就遭全網群嘲過學歷。

那時黑粉給我冠名「太妹」「九漏魚」,更是給我工作室放出的所有圖片都打上了文盲   tag。真是辛苦他們了。經紀人問我輟學原因,我攪動手指沒話說,把她氣到直罵榆木疙瘩。

我要怎麼跟她說呢?

說   16   歲生日過完,父母商量把我送到墨爾本讀書,他們說我可以考慮,但眼神又不容置疑,我只能答應。他們說等我落地後有熟人接應,可當我一覺醒來,翻譯女孩帶著我的包裹不翼而飛。

我一個人流落在異國他鄉偏僻的小鎮,面對滿大街捲髮高鼻樑的男女,悲傷恐懼,惶惶不知所措。我餓了幾天肚子,靠蹩腳的英語找到一家亞裔,借來人家的手機給家裡打電話,但沒有人接。我不知道父母的聯繫方式,打給江明月,被拉黑。打給江星辰,對方在亂糟糟的酒吧里接通電話,在我叫出他名字的那一刻火速掛斷,再打過去已是無人接聽。

我頭一次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寒冷,那是再也無法回到家鄉的絕望。

在幾名亞裔詫異的目光中,我哭得歇斯底里,幾近崩潰。如果不是他們好心送我到鎮上的餐廳打工,別說繼續唸書,我連口吃的都不會有,說不定哪天就餓死在垃圾桶旁了。

如果我閒暇下來,我就去當地的學校蹭課聽,不管是什麼階段,什麼內容,總之听就是了。我努力學習當地的語言,然後繼續往江家打電話。

我在狹小的閣樓裡仰望雨天每一朵寂寞的雲,電話打了八個月都沒打通。我就再也不打了。

18   歲,我終於還清房租,攢夠了機票錢,輾轉踏上回國的路。

我在機場遇到如今的經紀人霞姐,她說我條件好,遞來名片讓我考慮進娛樂圈。我一心想回家,收下名片匆匆離開。

我有很多疑問就在嘴邊,等下了出租車,站在煙花絢爛燈火輝煌的江家別墅前,所有哭訴與質疑又悉數煙消雲散。

這一天,是江明月的成人禮。

我掏出二手手機開始下載微信,登錄賬號打開她的朋友圈,一張張翻看。

在我落地墨爾本,淹沒在異國人的洪流中時,她和母親在香港最大的商場裡盡情刷卡。

在我裹著單薄的被子蜷在閣樓,靠大聲讀書掩蓋肚子發出的叫聲時,她帶領江星辰在阿爾卑斯山下滑雪,享受瑞士鄉村獨特的風土人情。

我提著外賣奔跑在路燈閃爍的雨夜,她牽著裴玉晟的手,在大堡礁碧藍的海底與魚群共舞。

她臉上永遠洋溢著幸福安逸的笑容,我嘗試彎出和她一樣的弧度,驚覺自己臉頰發僵,已然很久不曾笑過了。我在外面漂泊的日子,江明月理所應當地過著本該屬於我的生活。好笑的是人們還擔心我會傷害她。

我蹲在別墅對面看煙花,煙花升空的那一刻,我的眼淚也跟著掉落。

我從兜里摸出名片,按下長串數字。

話筒傳來霞姐發自內心的笑聲,我握住手機呆呆問她:

「姐姐,是不是進了娛樂圈,就會有很多人喜歡我啊?」

她說小傻子,姐就是幹這個的,保管將來讓全國人民都喜歡你!

我笑著狠狠點頭:「那我進,我進。」

淚水滾進衣領,快要將心口灼出一個洞。

大概是老天於心不忍,我的首部作品一炮而紅。

江家火速聯繫上了我,開口便要我退出娛樂圈。

「你不在國外好好唸書,回來混什麼娛樂圈,不嫌丟臉嗎?」

父親少有地憤怒,母親苦口婆心,連江明月都打來電話,聲音裡是明顯的擔憂:

「小亦,這麼久不和家里聯係就算了,怎麼能這樣氣爸爸媽媽呢?

「聽姐姐的話,退出娛樂圈好不好?」

我趴在床上,翻看私信裡滿滿的喜愛與彩虹屁,終於真心實意笑出了聲:

「不好,一點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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