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

      「是不是又老了...」媽媽總愛這麼問。還在唸小學的我不懂事，總是回答道：「是啊！不年輕囉！」，我原想著這只是個玩笑話，不當一回事，媽媽應該也不怎麼在乎。直到那天，她對著一把用了十幾年的木鏡子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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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把木鏡子從我出生就有，雖樸質卻也清雅，尤其是後頭有著一顆牡丹的圖案，華貴的形象與木鏡本身並不符，卻也別有一番風味。這把鏡子照了我的母親十幾年的光輝，從鏡中看見母親的青春如掌中沙一般流逝，而它背後的牡丹也隨著光陰飛逝而慢慢退去昔日的天香之貌；十多年的勞心勞神，怎會還有往昔的容貌？她這輩子都是為著這個家做盡打算，深怕家人受一點委屈，她用青春換成一家人的安逸，這面鏡子都照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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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日傍晚，金黃的夕陽餘暉透過窗子打進臥室，映照著那牡丹圖案閃著金光；母親坐在梳妝檯前，拿起那把鏡子照了起來，我也鬼使神差地前去梳理她的頭髮，她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問著：「我是不是又老了？」，我並沒有像以往開玩笑，只是看著鏡子裡的確容貌不似從前的母親說：「怎麼會呢？這朵牡丹永遠盛開」；紅顏彈指老，我們都已無法回到從前。正當我看著母親泛白的頭髮時，她笑了一下，說道：「果然老了，你以前不這麼回答」，長歎一口氣。臉上有哪一條紋不是時光刻劃出來的？哪條白髮不是因憂愁而退去的黑？我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地梳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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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即使那鏡上的牡丹早已衰敗，即使母親真早已人老珠黃，在那鏡上，我看到的永遠是國色天香；那鏡子不管是被月光映照還是日光薰陶，它依舊照出雖容貌衰退卻美麗動人的天香。或許一面鏡子不起眼，不過它承載著許多人的歡喜與憂愁，許多情緒灌注在鏡子中，但它也默默不語地一點一滴承受著；它也裝進了面貌百態，這是人很難去感受到的，一面鏡子的魅力與容載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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