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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天使

「神明大人,請保佑我可以過的更好。」人們因為信仰而造神。

而神便是如此而得以無限重生。

但是⋯⋯

「女神大人,妳的翅膀為什麼只有左邊呢?」阿堤蜜絲牽著這幾天剛出生的小天使,走在花園中。

「孩子,神的傷痕並不會消失。」阿堤蜜絲蹲下,輕輕的幫微微流汗的小天使擦擦汗,小天使的臉頰紅噗噗的令人喜愛。

「純潔無瑕的天使是夭折嬰兒死去之後到達的地方,最近天使變少了呢。」突然間,阿堤蜜絲身後有個男性的聲音,阿堤蜜絲笑了笑,站起身跟男性打了聲招呼。

「菲比斯,你好呀。」阿堤蜜絲欠身,菲比斯也點了點頭。

「你是⋯⋯阿堤蜜絲沒錯吧?」菲比斯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瞇了瞇眼,重生之後的他一直都有臉盲症,對於數字也不太在行,這一直都是他的心頭痛,他一直都是最優秀的神祇,是不能允許自己有不擅長的部分。

「是的,菲比斯。」阿堤蜜絲的笑意並未到達眼底,小天使的直覺敏銳,他抖了抖身子躲到阿堤蜜絲的背後,怯生生的看著菲比斯。

「看來他很怕我。」菲比斯聳聳肩,就準備離去,阿堤蜜絲也沒有多說什麼,轉身抱起小天使往花園長椅走去。

「說一個故事給你聽,以後要跟大家好好相處喔!」阿堤蜜絲把小天使放在長椅上,小天使一聽到有故事可以聽,興奮的乖乖坐好,眼睛閃亮閃亮的,期待感很高。

阿堤蜜絲摸了摸她的頭,視線飄向遠方⋯⋯

*

「阿堤蜜絲!你要去人間看看嗎?」維斯塔開心的拉著阿堤蜜絲的手,維斯塔很喜歡去人間,人間總是充滿有趣的事情。

「不了,維斯塔,我今天想去遠方的森林看看。」阿堤蜜絲拒絕了維斯塔之後,翅膀一展便往遠方飛去。

「阿堤蜜絲又要去打獵了,劍術好像也更精進了一些。」維斯塔聳肩,月神就是不一樣。

咻—

「嗯?」阿堤蜜絲射出一箭,原本預計可以直接把獵物一箭穿心的,怎麼突然失誤了?

而那個「獵物」一動不動的瞪著自己,阿堤蜜絲皺眉,靠近他也沒有要逃的意思⋯⋯?

下一秒,阿堤蜜絲警戒了起來,她突然想到這個森林再過去,就是神界跟魔界的交界線,以往神都不會靠近這邊,進入魔界的神會被侵蝕,雖然一樣會重生,但是生出來的神就不是自己了。

所以阿堤蜜絲意識到這點之後便開始往後退,但是那個獵物鮮紅色的眼睛卻還是目不轉睛。

阿堤蜜絲現在才發現那獵物通體烏黑,只有眼睛是紅色,那是惡魔的特徵。

「你⋯⋯惡魔?」突然間阿堤蜜絲便不怕了,因為在神界的地盤上,惡魔除了逃跑便沒有任何能力了,確定了是隻惡魔之後阿堤蜜絲便蹲了下來。

「你受傷了,是我害的嗎?」惡魔搖搖頭。

「你沒有力氣化形對嗎?」惡魔點點頭。

「好吧,你被同族追殺?」惡魔點點頭。

真是難辦啊⋯⋯阿堤蜜絲皺起眉頭來,一臉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惡魔見她沒有要走的意思,便一蹦一跳的跳到她的身邊。

「唔!」惡魔伸出手,摸了摸阿堤蜜絲皺起的眉頭。

「怎麼?我皺眉頭怎麼了?」阿堤蜜絲有點嚇到,但是因為地理上的優勢便也不怕惡魔對自己如何,便對這隻惡魔好奇了起來。

「別皺。」跟惡魔身軀非常不搭得異常好聽的男聲傳了過來,阿堤蜜絲驚訝兩秒。

「你會講話啊!那剛剛幹嘛不說話?」阿堤蜜絲笑了起來,這個惡魔有點可愛。

這一次,換惡魔沒有回應,但是皺起了眉頭。

*

*

阿堤蜜絲幫他找了個洞穴把他放置在裡面,據他斷斷續續的表達看起來是傷得不輕,意外的在夜晚異常活躍。

名字叫做薩彌爾。

阿堤蜜絲意外的發現她的月之力薩彌爾並不排斥,便開始幫他療傷。

薩彌爾也接受了阿堤蜜絲的好意,傷勢正在阿提蜜絲的照料下漸漸復原。

「為什麼救我?」一天,薩彌爾在吃完阿堤蜜絲為他準備的食物之後詢問,只見阿堤蜜絲似笑非笑得看著自己。

「你⋯⋯原貌挺帥的不是嗎?」阿堤蜜絲的笑容放大,薩彌爾聽了之後皺眉,這幾天經過阿堤蜜絲的照料,薩彌爾已經可以恢復人形。

「我以為只有阿芙蘿黛蒂才看臉。」薩彌爾翻了個白眼。

「哈哈,哪個神不看臉,路西法也看臉啊!」阿堤蜜絲聳肩,薩彌爾對這言論不置可否。

「總之,還是謝謝妳。」薩彌爾眼神黯淡了下來,阿堤蜜絲也注意到了。

「別回去了吧?在這不挺好的?」阿堤蜜絲鼓起勇氣,詢問了薩彌爾。

「我是惡魔哦?」薩彌爾皺眉,阿堤蜜絲卻快他一步伸手撫平他皺起的眉頭。

「沒有關係。」阿堤蜜絲堅定的看著薩彌爾,薩彌爾正對著她的視線,下一秒便歲不及防的吻了上去。

「阿堤蜜絲⋯⋯會出事的。」薩彌爾幽幽的說著。

「別擔心我,沒事的。」阿堤蜜絲輕輕的說。

*

「最近阿堤蜜絲是不是常常去那座森林?」菲比斯望著阿堤蜜絲離開的方向,阿芙蘿黛蒂在旁邊呵呵的笑著。

「阿堤蜜絲是狩獵之神哦,雖然更有名的是月神的稱號,但是她到底是去狩獵什麼了呢?」阿芙蘿黛蒂調皮的留下了這句話之後轉身離去,那美貌令人傾倒,但是菲比斯卻一眼都沒有回頭看她。

「你如果想知道,跟過去不就得了?」維斯塔笑的爽朗,一點也不怕被菲比斯白眼,對於他們來說,菲比斯在乎阿堤蜜絲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們更傾向於看熱鬧,因為很有趣呀!

兩位的慫恿登峰造極,菲比斯蠢蠢欲動的心果然按耐不住,阿芙蘿黛蒂在遠處看著菲比斯展翅衝向那座森林,嘴角微微上揚。

維斯塔倒不覺得如何,便又跑去人間玩樂了。

「阿堤蜜絲⋯⋯」菲比斯飛的極快,心中總是不安,感覺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一樣。

阿堤蜜絲渾然不覺,她幫薩彌爾找到了住處,在住處附近設置了結界,她設置的結界能擋住大部分的神,但是唯獨擋不住菲比斯,畢竟菲比斯可是太陽神啊。

「但是菲比斯這個優等生,應該不會過來這麼偏遠的地方吧?」阿堤蜜絲設置好結界後,在木屋前面自言自語,那模樣正好被薩彌爾看見。

「阿堤蜜絲,我真的可以待在這裡嗎?」薩彌爾看著不遠處的魔界入口,那邊正擠滿了恐怖的魔獸朝著神界虎視眈眈的。

「牠們都是來抓你的對吧?入口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阿堤蜜絲聳肩,薩彌爾絕望的點點頭,他知道逃到神界他已經沒有活路,回去也是等死。

阿堤蜜絲大大的嘆了一口氣,緩緩的走到薩彌爾面前抱住了他。

「墮天使是沒有容身之處的。」阿堤蜜絲幽幽的說出了這句話,一句話便讓薩彌爾僵在原地。

「阿堤蜜絲⋯⋯你怎麼知道的?」薩彌爾緊咬著牙,像是極力忍住的樣子,他緊緊抱著阿堤蜜絲,臉上的悲傷卻藏也藏不住。

「看到你這個樣子就知道了,真正的惡魔是沒辦法接受我的月之力的,但是你是墮天使就不一樣了。」阿堤蜜絲輕拍薩彌爾的背,試圖讓他冷靜下來,便繼續接著說。

「那些魔獸沒辦法來到神界,雖然惡魔可以,但是他們也會被聖潔侵蝕,怎麼就唯獨你沒有呢。」

「惡魔們傷得再重,都不可能選擇跨越魔界來到神界才對。」語畢,阿堤蜜絲便不再說話,她的頭輕輕得靠在薩彌爾胸前,薩彌爾整個人都在顫抖,她是知道的。

「所以⋯⋯你都知道我之前說的那些是謊言?」薩彌爾輕啟的薄唇顫抖,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像是陷入了極度的痛苦中。

阿堤蜜絲溫和的放開了抱著他的手,像他們遇見的那天一樣,輕輕的撫平他的皺眉。

「我就是你的家,魔界不是你該去的地方。」阿堤蜜絲很溫柔,溫柔的令人想哭。

「留下來。這裡才是你的歸所。」

*

「薩彌爾!!」

糟了,被發現了。

阿堤蜜絲慌張的把薩彌爾往後推,接著一隻手護著結界,眼睛死死的看著菲比斯。

「你怎麼會來這裡?」阿堤蜜絲瞇起眼,果然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菲比斯只要發現了這裡,被其他人發現只是時間上的問題而已。

「阿堤蜜絲,我⋯⋯」菲比斯想要解釋什麼,但是阿堤蜜絲防備的眼神刺傷了他的心。

以前他們一個日一個月,阿堤蜜絲總是笑著說他充滿光明,以後一定是個獨當一面的太陽神。

而現在,他就要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太陽之神。

「你?」阿堤蜜絲沒有任何動作,她的心跳得飛快,祈禱自己的神力有辦法勸退菲比斯,雖然是不可能的事。

菲比斯的目光跳過阿堤蜜絲,看見了她身後那沒有往後幾步,眼底充滿痛苦的墮天使。

原來是為了他嗎?

「包庇墮天使,阿堤蜜絲,這是要受罰的。」菲比斯皺眉,他不信阿堤蜜絲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是他下意識得再提醒她一次。

「為什麼天使會變成墮天使,難道他們不是承載了我們的負面嗎?」阿堤蜜絲眼眶蓄滿淚水,天使本身是純淨、純潔無瑕的,但是他們卻必須接受神給的各種不合理。

而他們沒有權利拒絕,只要反抗的嚴重些,便會被放逐,成為墮天使。

阿堤蜜絲背對著薩彌爾,心痛的對著菲比斯吶喊。

「他們明明那麼美好,是我們⋯⋯我們傷害了他們,甚至還想把他們放逐到魔界,菲比斯,你我都有罪!」阿堤蜜絲的眼眶通紅,淚水不斷的落下,菲比斯啞口無言,但是他卻不能站在阿堤蜜絲那邊。

他很痛,但是他要照規矩走。

「規矩訂在那邊一定有它的意義,我們只要履行就可以了。」菲比斯淡淡的開口。

「他們都需要光,就跟我一樣!我是月亮女神,是需要太陽才有力量,我都知道!」阿堤蜜絲的眼淚不斷的落下,她無法理解天界不合理的規矩,也清楚自己無力改變,但就是這樣讓她更難過。

「神可以重生,為了讓妳不要再錯下去,拔劍吧,阿堤蜜絲。」菲比斯說完,劍已出鞘。

第一次看到菲比斯對著自己拔劍,阿堤蜜絲心痛的連呼吸都忘了,她緩緩的站直身子,看著菲比斯劍上的反光。

阿堤蜜絲咬咬牙,便拔出自己腰上的佩劍。

下一秒兩神便戰成一團,薩彌爾雖然可以看清楚但是卻幫不了任何忙。

墮天使是沒有任何力量的。

一開始兩人打得不相上下,但是時間一拉長,薩彌爾便發現阿堤蜜絲的傷痕越來越多,動作也遲緩了下來,但是菲比斯卻沒什麼疲憊感,很清楚的感受到菲比斯沒有下死手,他還是有一點期望。

賭,就是賭菲比斯手下留情的那一瞬間,薩彌爾瞇起眼,死死的盯著兩個人交戰,一瞬,阿堤蜜絲被菲比斯打落,從天上摔了下來。

在落地之前被薩彌爾接住,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帶著她逃走,雖然不知道能帶她去哪裡。

薩彌爾抱著阿堤蜜絲往前加速,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前衝,卻沒有發現菲比斯拿起阿堤蜜絲落下的弓,並拉開了弦。

「再見了,墮天使喲。」菲比斯的瞳孔轉化成金黃色,拉開弦,弦上出現了一枝金色的箭矢,菲比斯輕輕的笑了。

「薩彌爾⋯⋯沒有必要救我的,我只是幫你爭取時間,神都會重生的⋯⋯」阿堤蜜絲軟軟的被薩彌爾抱著,而薩彌爾的胸膛讓她安心。

「重生出來的阿堤蜜絲就不是我的阿堤蜜絲了,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的⋯⋯」薩彌爾咬牙,他一定要甩開菲比斯才行。

「來不及了⋯⋯」阿堤蜜絲眼角滑出眼淚,她知道她沒辦法保護他了。

下一秒,薩彌爾突然停止了飛行,接著低下頭,看見了一枝金黃色的箭矢正穿過他的胸膛,他一把把阿堤蜜絲推開。

「薩彌爾!」被推開的阿堤蜜絲看到薩彌爾胸口的弓箭,她沒有想到菲比斯就這樣下死手,那充滿太陽之力的弓箭不是一個墮天使可以承受的住的呀⋯⋯

「阿堤蜜絲⋯⋯妳要活下去。」薩彌爾對著阿堤蜜絲微笑,接著全身化成一片片碎片消失在天空中,那枝金黃色的箭落在阿堤蜜絲面前。

而阿堤蜜絲雙眼無神的跪坐在地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薩彌爾化成七彩的碎片,眼淚從眼角滑落。

「阿堤蜜絲,接下來換你了。」太陽神菲比斯看起來沒有要放過月神的意思,阿堤蜜絲知道這樣子的他一定會肅清所有罪惡才結束。

但是她不能死在這裡,如果她在這裡消失了,就沒有人記得薩彌爾了。

她握緊殺了薩彌爾的箭矢,把太陽之力轉化為自己的力量,惡狠狠的看著面前奪走她一切的太陽神。

「願接下來的月神一切安好。」阿堤蜜絲咬咬牙便向前衝,再次抽出自己的劍往太陽神刺去,菲比斯一個閃身躲過了阿堤蜜絲的突擊。

「阿堤⋯⋯」菲比斯的表情很悲傷,他看著沒有遲疑的阿堤蜜絲,就在阿堤蜜絲朝自己砍下的前一秒,菲比斯放下了手上的劍。

「菲比⋯⋯你⋯⋯」阿堤蜜絲用了十成十的神力,她以一半的翅膀當做祭品,換來暫時的極限,她以為至少可以跟菲比斯戰成平手⋯⋯沒有想到菲比斯居然連抵抗都放棄了⋯⋯

「阿堤蜜絲⋯⋯我很討厭你用憎恨的眼神看我。」幾乎被輾成碎片的菲比斯緩緩的開口。

「下一個我⋯⋯可以微笑嗎?」菲比斯眼角有點濕潤,還不等阿堤蜜絲回過神,菲比斯便化成了碎片消失在天空中,留下跪坐在地的阿堤蜜絲。

「我⋯⋯薩彌爾⋯⋯菲比斯⋯⋯我?」阿堤蜜絲懺抖的看著自己的手,接著摀住自己的臉爆哭。

是她殺了兩個人啊⋯⋯如果她不糊塗,說不定薩彌爾跟菲比斯都活得下去啊!!!

「啊啊啊啊啊!!!!!!⋯⋯」阿堤蜜絲撕心裂肺,但是自己卻沒有死去。

自己卻活得好好的。

*

後來,新的菲比斯出生了,他沒有過去的記憶,頭腦也不再像以前那位一樣好,還患有臉盲症。

阿堤蜜絲想,可能是菲比斯不想要後來的他再去追逐誰的視線了吧。

拉著小天使的手,阿堤蜜絲眼角閃著淚光。

薩彌爾,我會記得你。

直到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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