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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裡的秘密 (一)

        在一座涼亭裡,兩個年輕人正在喝著剛買來的冰涼飲料,聊著自己的生活。兩人年紀相仿,約莫三十出頭歲。他們是大學同學,在大學唸書的時候感情就不錯,常常混起一起。

        其中一人綽號叫瘦子,身形的確瘦也高。畢業後隨即出國念書。兩年後回國到了個蠻知名的外商公司工作,事業順利。另外一人帶著個黑框眼鏡,身材較矮,體格適中,叫阿彭。畢業後因為經濟需求,也沒繼續升學,馬上就投入職場。

        兩人求學期間雖是死黨,但畢業後也少有聯絡,直到最近才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碰面。想起大學的生活後兩人漸漸又熱絡了起來。也因為如此,今天他們才相約回到學校這個孰悉的涼亭裡碰面聊天。

「沒想到已經快要十年了。」瘦子喝了口飲料接著說:「老實說,我畢業後跟同學幾乎都沒有來往了。我剛才真的沒有認出你。如果不是你提示我,我真的忘記你是誰了。

「我知道…,剛才看你反應就知道了。」阿彭低著頭,喝了一小口飲料。

「但其實我也一樣,跟其他同學幾乎都沒有聯絡了。不過…我倒是還記得你,畢竟大四那年我們一起做了一件瘋狂的事情,要忘記也很難吧!」

「哈哈,也是…。」瘦子尷尬的笑著道。

        其實瘦子完全不明白阿彭說這句話的意思。瘦子並不記得他大四的時候跟阿彭一起做了哪些事情。但為了不失禮,他只能笑著敷衍了一下,假裝自己也有同感。

        他印象中的阿彭,的確相當開朗外向,在班上也算蠻有人氣。不過瘦子確定自己不可能跟阿彭有甚麼太深入的交集。

        因為生活環境的關係,瘦子的交友圈比較複雜。也因此他一直認為自己比同年齡的人更有社會歷練。剛上大學的時候,所有的同學在他眼中都只是一群涉世未深的屁孩。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看透這些人。對他來說,班上的所有同學都一樣,只是屬於點頭之交。雖然偶而會一起嘻嘻哈哈混在一起,但那也只是出於同學之間的基本社交行為。說白一點,對他來說,大學同學就只是大學同學,而非朋友。

「我覺得你變了。」瘦子想換個話題,因此說道。

「喔?怎麼說?」阿彭用一種詭異地表情,微笑地看著瘦子說。

「怎麼說呢?你以前好像比較開朗。我印象中你算是班上的活寶,常常講一些搞笑的話。但你現在看起來比較…沉穩一點。」瘦子選擇了一個比較正面的形容詞。

        其實瘦子想要表達的意思是他變得比較陰沉,跟之前的感覺差異頗大。

「嘿嘿…」阿彭乾笑了兩聲道:「人呀,總是會變得。十年的時間不算短,我也經歷了許多事情。也想通了很多事情。總不能跟以前一樣天真吧!」

「你…真的變很多耶,怎麼現在這麼老成呀?像個心靈導師之類的。我是不是要叫你聲大師呀!」

瘦子不想把氣氛搞得太僵,連忙講一些垃圾話來活絡一下氣氛。但是顯然沒用,阿彭仍然維持著那種陰沉詭異的表情,用悠悠的語氣說:「有些事情會隨著時間改變,有些卻不會。」

「哈哈,你該不會要說甚麼友誼長存之類的話吧。我們兩個講這種話有點好基友的感覺耶。

瘦子覺得很無奈,他很受不了這種文青話題。如果是以前的他,早就直接開罵然後轉移話題。但畢竟出社會久了,面對這種場面他學會相對有禮貌的回應方式。

為了要轉移話題,瘦子開始在腦袋搜索著那為數不多的大學回憶。就像是在網路上搜索一些極度冷門的關鍵字一樣,顯示出來的資料幾乎都沒用且牛頭不對馬嘴。正當他想要放棄的時候,腦海中卻浮現出了一個記憶,一個有趣,適合做為話題的記憶,他說:

「你後來應該沒有跟許雅欣繼續在一起吧?」瘦子問道。

阿彭原本呆滯的眼神突然亮了一下,抬頭看著瘦子,似乎有點驚訝瘦子竟然會提起這個話題。過了幾秒後,阿彭的表情轉變成之前那種陰沉詭異的感覺,只是這次帶著笑容,轉頭看向湖面,說道:

「一畢業就分手了。」

「是喔,當初大家都認為你們畢業後會結婚耶。畢竟你們從大一就開始交往,每天都膩在一起,就像一對新婚夫妻一樣。最神奇的是,你們兩個未免也長得太像了吧,大家都說你們是天生的夫妻臉。」

「是嗎?我們似乎真的長得有點像。」阿彭仍然低著頭說道。

「真的很像呀!要不是許雅欣留長髮而且喜歡穿裙子,我想很多人會認錯。很難想像你跟他沒有血緣關係耶。」瘦子笑著說。

阿彭沒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湖面,一動也不動。

「不過,你們的個性卻差很多。」瘦子道。

「怎樣差很多?」阿彭道。

「我記得許雅欣是個很內向的人,幾乎不說話。你就不一樣了,超級外向,也很愛搞笑。每次你們兩個人一起出現的時候,幾乎都是你的聲音,許雅欣則只是默默坐在旁邊點頭跟笑。現在想起來那個畫面還蠻有趣的。」瘦子手腳並用地訴說當時的情景。

「那你喜歡許雅欣嗎?」阿彭問。

「啊?」瘦子啊了一聲,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有點不知所措。

「這…怎麼說呢?老實說內不內向我是還好,但我是不會喜歡許雅欣的。主要的原因是我對這種乖乖牌沒興趣。我比較喜歡那種…成熟一點的。你知道的,就是那種…上班族輕熟女。」瘦子有點緊張地回答道。

不知道為什麼,瘦子覺得跟阿彭說這些似乎有些尷尬。瘦子有些後悔開起這個話題,他隱約覺得繼續這個話題不太妥當。正當瘦子想再換個話題的時候,阿彭突然說道:

「不,我不是問你喜不喜歡許雅欣這種女生,我是說『你喜歡許雅欣嗎』?」阿彭收起了笑容,嚴肅地說。

「你說大學的時候嗎?我沒有喜歡她呀。」瘦子回答。

阿彭兩眼銳利的盯著瘦子的眼睛,不發一語。瘦子也盯著阿彭的眼睛,並不閃避。

「你想說甚麼呀?」瘦子口氣有點不耐煩。他心想,這傢伙有甚麼毛病呀。是警匪片看太多,以為自己是警探在質問犯人的樣子。

兩人對視,沉默了一會。

「哈哈哈,看你緊張成這樣。笑死我了。」阿彭突然大笑了起來,爽朗的笑聲大破了沉默。

「靠杯喔,你是故意的喔。」瘦子也跟著笑了起來。他發現原來阿彭是故意整自己的,整個人放鬆了不少。

「我還以為你要幹嘛勒?」瘦子大力地拍了一下阿彭的肩膀道。

「靠,你心裡一定有鬼,不然幹嘛這麼緊張?」阿彭笑著對瘦子說。

「有鬼個屁啦,你突然問那種奇怪的問題,然後表情故意裝成那樣,誰都會覺得毛吧?」瘦子道。

阿彭笑了一會,伸展了一下身體,雙臂展開、雙手伸直往涼亭的椅子上一躺,深吸了一口氣並且徐徐的吐出來,整個人又回到原本那種慵懶放鬆的狀態。

「都過去了…」阿彭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道。

「不過你們後來為什麼會分手呀?」瘦子道。

「這說來話長,我覺得還是不要談論這件事情比較好。」阿彭道。

「欸?你不是說都過去了嗎?還這麼在意呀!該不會…你被甩了吧。」瘦子用調侃的口吻道。

瘦子原本預期阿彭會順著自己的問題,笑著反駁之類的。沒想到阿彭的反應非常奇怪。

阿彭轉頭看向瘦子。以一種似笑非笑的無奈表情看著他。久久不語,就只是盯著他看。

瘦子有點尷尬,就連忙拍了一下阿彭,笑著說道:

「靠!幹嘛啦!被甩就被甩,也沒甚麼大不了的吧?」

阿彭這才又把頭轉回去,看著天花板。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阿彭道。

瘦子也沒有理會阿彭的回應,只是嘖了一聲說道:

「其實,我覺得你跟她分了也好,那個女人呀…」

瘦子思索著又怎麼說接下來的話。

「那個女人怎樣?」阿彭突然看著瘦子道。

就在那一瞬間,阿彭皺了一下眉頭,露出有點惱怒的表情。但僅僅是一瞬間,他馬上恢復原本平靜內斂的樣子。

瘦子並沒有注意到這一瞬間的變化。

「我老實跟你說,這個女的很爛,你離開她是好事,真的。」瘦子道:「而且我早就知道,其實你們應該撐不了多久。」

阿彭把頭轉回來看著瘦子說道:「喔?怎麼說?」

瘦子挪了挪身子,換了幾個姿勢,轉動了一下肩膀,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好啦!都過了這麼久,而且你也跟他分手了。這也沒甚麼不能說啦。」

於是瘦子開始對阿彭說了那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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