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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途

我一直以來都憎恨著那如墨般的黑色,那令我感到痛苦、絕望。

可此時此刻,我卻走在了某條路上……

某條有著漆黑的道路。

最初,這條陰暗的路也曾被陽光壟罩,但那也是曾經。如今這條道路已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而這樣的黑暗令人毛骨悚然,所以多希望有人能與我一同並肩而行,不用太多人,就算只有一人,或許就不會那麼害怕。

可惜,這是一條只有自己能走的路途。

在獨自一人行走的過程中,想起了很多事情,之中我想起了我曾發誓不願再想起的那些過往。

於是我停了下來,駐足於此,深深的陷進了回憶裡,那些是我不願再回顧的過去。

在不懂事的年紀,曾天真的以為結交到了能夠持續一輩子緣分的朋友,也曾單純的以為那是可以互相扶持,成為彼此支柱的朋友。

直到最後清醒的那刻,才發現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謊言。

透過我認識了我其他的朋友,然後開始謠傳著關於我的謠傳,讓所有人厭惡、遠離我,讓我在校園裡孤立無援。

用過分殘忍的方式將我扔棄。

那些過往就這樣成為了我極力隱藏在心底的祕密。

我不願告訴他人,那段時間的痛苦,那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醜陋不堪的。

若我把痛苦、哀傷說出口時,我是否就承認了我的卑怯?

害怕有天當我把所有悲傷訴說出口時,得來的卻是冷眼旁觀、漠不關心,但比起這些,我更加害怕的是,或許我會對那些憐憫的目光、那些虛假的同情,而感到些微的安慰。

明明不是過錯方,身為受害者卻反而懦弱的忍氣吞聲。因為不懂得反抗、因為不敢試著反抗,所以我在自己親手畫出的牢籠裡掙扎著。

如同困獸之鬥。

  也似乎,我替自己早寫好了故事的結尾,卑怯、膽小的我,能做什麼?

或許我掙扎著的結果,就是只能做到這樣,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不在乎,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外表強大的人。但關於那段過去我選擇閉口不談,我明白我內心裡那個自己,她還是只願意躲在角落裡。

蜷縮著傷痕累累的身體,躲在了晦暗的一角。

所以,成長了。

透過慘痛的經歷,成長了。

我所有的熱情、力氣、勇氣,全消耗殆盡,畢竟這是個人心磨人心的時代。

於是,我不再愛這個世界了。

或許是我不願意再愛它了,看待這個社會的心境也變了。就這樣,再也沒有陽光願意照亮我前方的路途了,因為它覺得我捨棄它了,於是賜予我的光芒消失了。

可到底是我捨棄了它,還是它放棄了我呢?

然後我想起了,剛踏上這旅途時,風光明媚。那時我還備受眷顧,還可以悠閒地漫步,也可以欣賞沿途的美景。現在,什麼也見不到,不論朝向哪面都只有一片漆黑,我甚至都看不清自己走的方向究竟是不是正確的。

我無數次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把這個世界看得如此透徹?為什麼只有我必須走於黑暗之中?

我明明是那樣如此的渴望著,有天能夠走在光明之下。

接著我可悲的發現,我找不到理由說服自己繼續愛這個世界。

於是,這個世界也不再愛我了。

忽然想起某天,有個人這麼告訴我,「明明看見了,卻視而不見,是懦弱的行為。」

不是卑鄙,而是懦弱?

我無法理解。

直到學生時期親身經歷後,我才明白了隱藏在那句話裡的含意。

『網路霸凌』一詞並不陌生,在現今這個社會,更是層出不窮,案情也越發嚴重,有時只是在網路上發表了與眾人不同的意見,卻也有可能成為遭網民群起撻伐的關鍵,有些無力支撐自己度過網路霸凌的人,甚至會試圖尋死。

當時班上一個女孩,只是向老師匿名舉發作弊,卻在老師的處理不善之下,被公開了舉發者的姓名,一開始是被惡意對待,課本不見、文具遺失。接著,霸凌行為越演越烈。

網路上,開始有了那個女生的不實謠言,謠傳那個女生未婚懷孕、墮胎,甚至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大家明知道是虛構的故事,但眾口鑠金,這件事情變成了一個難堪的事實。

而身為旁觀者的我們,明明只要解釋就可以幫助她,卻礙於害怕,最後也成了所謂的加害者。因為害怕有天戰火蔓延到自己身上,所以當時的我們,選擇了視而不見。

只是某天,我看見那個女孩手腕上的疤,我忽然就明白了。

「明明看見了,卻視而不見,是懦弱的行為。」

我是怯弱的。

我們的沉默助長了加害者的惡劣,然後將那個女孩推進了深淵。因為曾經歷過一樣的排擠、謠言,所以當我看著她,似乎就是看著過去的自己。明明當時我那麼的痛苦,卻還是做了跟加害者沒兩樣的事情。

傷口會結痂、會淡化,傷痕卻會一直存在。我心上的那道傷痕,讓我沒辦法抹去曾經那樣的遭遇。但我是幸運的,加害者突然的幡然悔悟,讓我重新有了勇氣面對過往。

可是給別人造成傷害後說的道歉,究竟會讓那個人的傷口癒合,又或是挖得更深,根本無人得知,感覺只是為了讓自己舒坦,而丟出去的辯解。

那個時候的自己,需要的是什麼,我再清楚不過。不用多,就一個人,那怕只有一個人,只要他願意走近正在哭泣的我,願意向我伸出手、告訴我,「別害怕,痛也沒關係,還有我。」

那麼我就不會再害怕了,因為有人走向跌倒的我,伸出了溫暖的手。

所以在還不會讓自己後悔的時候,我伸出了手,告訴她別害怕,即使一起被排擠被討厭也沒關係。

兩個人會比一個人勇敢。

我把她拖離地獄,讓她重新見到這個社會善良的一面,我用行動告訴她這個社會並不黑暗,也不殘忍。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一定會有那麼一人為我們著想,所以不需要覺得孤單或失落。

而她也成了我的救贖,讓我克服了從前的陰影。

然後她重新回到了班上,那些謠言靠著班上同學的極力否認而得以澄清。有時候只要一個人願意伸出手,就會有其它也同樣感到愧疚的人幫忙讓她站起。

最後,陽光不只照亮了她,也照亮了我。

終於我能夠問心無愧的向前走,不會再猶豫不決的思考著這個方向有沒有錯,既然連陽光都願意照亮我前方的路,那麼我也再無後顧之憂,我可以重新帶著希望向前走。

『我手上沾滿了灰,而我的朋友在旁邊摔倒了,她的手是乾淨的,你說我有資格用我的髒手去拉她一把?』

『拉人一把需要有什麼資格?你們手牽著手一起去洗手就好了啊!』

我不再迷茫了,不再對於自己的未來感到徬徨,也不再對自己感到自卑。原本困住我的牢籠,卻在我放下自己的過去和拯救別人逃離地獄的同時,成為了一個讓我重獲新生的起點。

於是,我繼續走向了屬於我的命途。

這次,我知道我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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