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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ycoris Recoil同人文)Let Me Save You 01

-內文黑暗恐引起不適,請斟酌觀看-

-有雷有雷有雷!含動畫ep9~ep12劇情,請自行決定是否觀看-

01

      一直以來都不曾正視這份情感,因而從未察覺自己的目光其實正有意無意地追逐著她的身影。就這麼下去也無妨吧,我總是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外面的世界遠比想像中要來得快樂許多,因為是打從出生以來頭一回嚐到的自由啊,沒有震耳的槍聲、腥羶的血色、烙印在瞳孔深處的彈孔──

      仰起頭,上方是一片過於湛藍的天空。

      在千束面前,世界是彩色的,唯獨沒有腥紅色。她把那抹血色鎖在了瞳孔深處,我在任務中沒少見過那種艷麗的紅,卻還是在初見面時忍不住往心裡讚嘆:啊,好美。美得不切實際。

      我有說過,我很喜歡千束的笑容嗎?

      調往LycoReco後三個月,她拉著我走遍大街小巷,從原本的友善慢慢轉為親暱,笑起來彷彿能開出一朵又一朵的花。初見她的當下,又怎會料到某天驀然回首,一路走來竟是落英繽紛。

      那時的我還不知道,原來她的笑容也有花期,且凋零後便不再開花結果。

      「……喔?喔……大家……都在呀?」

      見她終於睜開雙眼,繃緊的神經在那一瞬間得到釋放,我有些腿軟,差點沒站穩。

      沒事,醒了就好。我在心裡默默喃唸著,千束的身體看上去沒有任何異狀,不會有問題的,不會──

      「那個女人,用強力的高壓電強行破壞了心臟,現在連接不到硬體,已經無法再幫妳充電了。」山岸醫生用著極為平淡的口吻說:「最多只能再撐二個月,不亂跑的話,也許能再久一點。」

      我猛然望向千束。窗外夕陽將她的側臉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我看不清此時她究竟是什麼表情,只隱約見她斂下眼,沒有出聲,沒有情緒。

      「什麼兩個月?」回過神來,我已經問出口了。

      空氣迎來一陣不合時宜的沉默,我疑惑地掃視了一圈,不只米卡、瑞希,就連胡桃都那麼淡然……淡然?面對這莫名其妙的狀況?  

      「什麼兩個月──」

      話語未落,我聽見米卡平靜地回應:「千束的壽命,只剩下兩個月。」

      我花了好幾秒才明白那句話所建構出的殘酷現實。我動了動手指,全身的細胞都在跳躍,某種龐大且不可抗的什麼在我體內流淌,衝破了重重阻礙,轉眼間化作不知名的衝動與力量──

      我二話不說轉過身,邁開步伐的同時從後背包掏出槍,盡可能伸長手臂只為早一步突破那扇阻擋前方道路的門。

      「等……妳要去哪裡!」

      ……啊。是千束的聲音。

      耳朵甫消化空氣傳來的震動,我的身體早已做出反應。我猛然止住腳步,回過頭卻什麼也不敢看。

      「我去解決那個女人。」

      「沒關係的。」

      她的聲音總是那麼溫柔,卻沒想過有一天這會使我焦躁。「怎麼可能會沒關係!」

      我微微一愣,鼓譟的心在轉身迎上那雙赤紅色瞳孔時靜了下來,也是在那個瞬間我赫然意識到,千束的聲音能夠撫平我那不知從何而來的見血的衝動。

      但是,除了殺人,我還能為妳做些什麼?

      「沒關係的喔。這本來就不是能夠使用那麼久的東西。」

      我垂下了舉槍的右手,緩緩抬起了頭,呼吸眨眼間變得平靜無波。

      「所以瀧奈,謝謝妳。」

      但是我很清楚。我確實聽見來自體內深處的聲響,明白有些什麼在迎上她笑彎的雙眼時,跟著破繭而出了。

      我想,那大概是某種……某種就連千束也無法馴服的怪物吧。

*

      那雙流淌著清澈血色的漂亮眼眸,看出去的世界會是什麼樣子呢?

      肯定是個不必害怕死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和平世界吧。

      意外得知千束剩下為數不多的日子,我們卻反而不再有過多的眼神交流,那是我刻意迴避的結果。對此千束僅是默默接受,並未試圖改變現況,也許就這樣淡出某個人的生命正是她所期望的吧,不拖泥帶水,不在他人的記憶裡留下任何悲傷的色彩。肯定,在認清自己是個將死之人的時候,就這麼笑著告訴自己了吧。

      千束……回答我。在沒有妳的未來裡,妳希望我記得妳嗎?

      「好好好,我知道。我們處理完就回去了……嗯嗯嗯,那就拜託妳們啦。」

      千束的每個咬字,我都聽得一清二楚。

      「瀧奈!」

      伴隨著那聲急促的呼喊,我的肩膀驀地一緊,我愣愣地轉過頭,時隔多日終於再次正視她的臉龐。

      那瞬間,我竟沒來由地熱淚盈眶。

      「小心點!現在是紅燈。」

      「喔……嗯。」我馬上撇過頭。「抱歉。」

      她默了一陣,忽爾扯開話題:「我在幼稚園待了這麼長一段時間,還是頭一回碰上有小朋友突然衝出去的情況啊……看來千束姐姐的美貌已經留不住這個年紀的男孩子了,有點難過呢嗚嗚……」

      她像往常那樣開玩笑,總能把嚴肅的事說的雲淡風輕,我沒能對著她咆哮,更不可能要她嚎啕大哭。我給不了她拒絕這一切的未來。

      我握緊了拳頭,然後無力地鬆開。

      「這個地方再找不到的話,我們就去公園那裡……」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倏地自前方閃過,緊接著是一道煞車和物體互相撞擊的巨大聲響。我顫巍巍地抬起臉,一眼就望見千束蜷縮著身體倒在馬路上,瞬間的視覺衝擊將這陣子刻意營造出的距離感震得七零八落,不管我再怎麼忽視這一切,都改變不了我終將失去她的殘酷現實。

      「千束?」我都不清楚自己是怎麼跑到她身旁的。「千束?千束!」

      千束的手臂忽有動靜,還沒鬆口氣,卻見失蹤的小男孩從她懷裡掙扎著爬出來,幾秒後開始放聲大哭。

      「千……千束……」小男孩跌跌撞撞撲進我懷裡,我什麼都做不了,無法推開他,更無法如千束那般緊緊擁住他,並不是因為他多麼脆弱珍貴,而是因為,那是「被千束拯救的生命」。

      「哇!嚇到妳了吧?」千束冷不防從地上彈起,一邊抱著小男孩安撫,一邊衝我燦笑。「喂喂喂,別露出這種表情啊,真是不吉利。我閃過了呀,妳看?」

      我什麼都說不出口。

      她每笑一回,我就感覺心臟被腐蝕了一點。

      「你這傢伙,下次不可以再亂跑了知道嗎?」千束抱起小男孩,開始溫柔訓斥。「……瀧奈。瀧──奈──」

      我猛地回過神,頓了一秒後開始劇烈呼吸。我望向全身是傷的千束,慢慢想起確認她意識清晰後就轉身制伏欲逃跑的肇事駕駛,掏出槍後死命抵住他的腦袋。

      「快放開他。」千束的口吻不容置喙,「妳抓得太緊了,他會死的。」

      「他剛剛闖了紅燈。」說著,我毫不猶豫折斷他的雙臂,抵住他後腦的力道幾乎像是要硬生生鑿出個洞來。「還有,他是被警方通緝的死刑犯。」

      「別這樣。」千束只是站在原地,輕聲對我說:「生命是珍貴的,對吧?」

      生命是珍貴的,對吧。

      是,生命是珍貴的。被妳小心翼翼抱進懷裡呵護的生命,不只珍貴,還熠熠生輝。

      吶,千束。我能為妳做些什麼?自幼時起便接受殺人教育的我,除了扣下板機,還能為妳做些什麼?

      最終我還是鬆開了那個死刑犯,任由警方帶走那個於我而言不再平凡的生命。

      「好了,任務完成!」千束抱著睡著的小男孩,頭也不回地朝來時的方向邁步前進。「能平安解決真是太好了,對吧,瀧奈?」

      我留在原地,斂眼盯著地面上殘留的血跡。

      不知從何時開始,有道聲音一直在我腦裡揮之不去,像伏在耳邊的夢囈,朝著我輕輕低語:殺掉吧。扣下板機吧。再往眉心補上一槍。再一槍。再一槍。再一槍。再一槍……

      我緩緩張口,重複著和那道聲音一樣的詞彙,直到與它重疊,直到心終歸平靜,直到──

      直到,我終於認清那正是我自己。

      「再……一槍。」

*

      一切都是有理由的嗎?所有錯綜複雜的時間線,都是命中註定嗎?

      我舉起了槍,正對著站在不遠處的吉松。他衣領微敞,胸口有一條歪斜扭曲的縫合傷口。幾分鐘前,他親口承認裡頭躺著的正是我一直尋找的希望。

      我向前走了一步。

      「瀧奈!」千束擋在我和吉松之間,許是預測出我開槍的未來,那是她第一次朝我激動嘶吼:「快把槍放下!」

      我猶豫了。

      那雙倒映著我的漂亮眼眸裡,盛滿了我最不樂見的悲傷。

      「哈哈哈……在千束面前,妳是射不中我的,瀧奈。」

      話音剛落,一聲巨響轟然驟下。我愣愣地盯著近在咫尺的水泥地面,花了好幾秒才意識到自己呈跪姿狼狽地摔在地上,不很明白發生了什麼。

      「瀧奈!」

      「我可不是為了玩這種家家酒,才上緊了妳這個將死人偶的發條。」即便千束沒有任何回應,我仍能從細微的空氣變化感受到千束的心碎,「快啊?快朝我開槍,朋友要死了喔?」

      模糊的視線裡,純黑的槍口再度對準了我,緊接著又是一聲巨響。

      「呃啊!」

      我倒抽一口氣,下一秒感覺腹部湧現如焚燒般撕裂的劇痛,我咬緊了牙關,死命按住中槍的部位,血液自指縫間不停溢出,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快住手……快住手!吉先生!」

      「來吧,殺了我,從我這裡搶走這顆屬於妳的心臟啊──」

      膨脹的喧囂彷彿在那瞬間與世界剝離,在那幾乎稱得上只有一瞬的無聲後,我再度聽見了槍響。

      啊,意識要……

      那是一片漫無天日的黑。我慢慢睜開雙眸,眨下眼的瞬間就明白眼前的景象不是現實,而是瀕死前的人生跑馬燈。儘管不曾去思考走在鬼門關的路上會看見什麼樣的景色,也沒料到會是在訓練所初次拿到一把槍的畫面。

      我隱約記得那把槍很沉,射擊的後座力總震得手又麻又疼,談不上喜歡,但也不到厭惡,活像個機器人,瞄準、扣下板機,然後看著鮮血四溢。

      告訴我吧,千束。這一切都是有理由的嗎?我會舉起手上的槍,都是命中註定的嗎?

      吶,告訴我吧──

      「瀧奈……瀧奈!瀧奈!」

      浮動的視線終歸平靜,千束的臉就近在眼前。我溜動眼珠越過她睨向後方,吉松倒在不遠處,地面上沒有一絲血跡。

      ……非致命彈啊。

      「瀧奈……瀧奈……我……我……」千束的嗓音抖得近乎顫慄,那是我第一次見她哭泣。「對不起……對不起……」

      她雙手壓在我的腹部上,眼淚撲簌簌地劃過臉頰,儘管下半身沒了知覺,我還是奮力撐起自己的身體,將手從她掌心抽離,輕輕蓋在她的眼上。

      閉上雙眼吧,千束。

      「別怕。」我緩緩拍動著雙唇,不確定聲音是否傳達給了她,「很快……就結束了。」

      我抬起眼,與站在千束身後的吉松對上視線。

      本能驅使我舉起槍瞄準要害,當吉松將槍口從我的額頭移往千束的後腦時,我沒有太多的意外。他的眼神像是對千束大失所望。

      指尖壓下板機的瞬間,我忽然想明白了。

      為什麼我剛生下來就是被人拋棄的命運?為什麼世界那麼大卻偏偏被DA給撿去?為什麼不曾從中抽絲剝繭出一丁點快樂,我卻如此熱衷於扣下板機,甚至一頭栽進這充滿血腥殺戮的人生裡?

      啊,我明白了。原來是這樣。

      我一定,是為了看見妳的笑容,才會一路上踩著屍體,殺人成痴──

      砰!

      這一槍打在了致命部位,吉松在我面前倒下,奄奄一息。

      我推開千束,將槍口佇在地上撐起苟延殘喘的身軀一路爬向吉松,看見他睜著眼,血流如注,濺到我的臉上。

      我抓過吉松的衣領,將槍口抵住了他的眉心。

      「瀧奈……住手……快住手!」

      開槍吧。扣下板機吧。別傷著那顆珍貴的心臟,再補上一槍吧。

      「再一槍,再一槍……再……」

      「──瀧奈!」

      千束崩潰的尖叫聲劃破了死寂的空氣。

      她的一字一句,我都不曾漏聽。

      我沒有被誰支配,也從未被誰馴服,我只是在妳面前,收起了獠牙而已。

      砰──

      砰────

      砰──────

      砰────────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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