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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娃娃

    324牢房,是個連撒旦都嗤之以鼻的地方。

    它從過去就是個傳說,所有住在這裡的人們都知道只有極度扭曲、變態的罪犯才會被關進那,所以這裡已經幾百年沒有客人光顧了。

    牆面上的青苔在陳年的汙垢上奮力生長,它是牢房裡唯一的色彩,反觀懸吊在空中的648面部上毫無血色,如活死人一般。

    奇怪的是身為將死之人的他,臉上卻一直掛著僵硬的笑容,彷彿有一雙隱形的手推著他的嘴角,強迫他笑。

    然而這個詭異的笑,讓他成為了324牢房等待許久的顧客。

「嗨,我是648。」

    他對面前的男子說道

「你應該是被派來監視我的人,對吧?」

「這個工作很無聊吧?真是辛苦你了。」

    獄警沉默不語,雙眼直盯著648。

「明天就要判死刑,再忍一天你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如我來講故事給你聽吧。」

 

    648闔上雙眼,陷入回憶裡。

    從我有意識以來,我就是一個透明的人。

    我很羨慕那些擁有不同色彩的孩子。

    收到人生中第一份禮物時,我是透明的,但隔壁家孩子卻是彩色的。

    被冤枉時,我仍然是透明的,但家裡養的小狗卻是藍色和紅色的。

    一直以來都是透明的我沒有臉龐、沒有表情,   所以我的父母開始要求我多笑。

「痛苦的時候笑,事情就會好轉;憤怒的時候笑,怒火就會平息;快樂的時候笑,喜悅就會自動散播給大家。」

    父親和母親是這樣和我說的。

    可是什麼是痛苦?

    什麼是憤怒?

    什麼是快樂?

    沒有人和我說過答案,而我也從未感受過這些情緒。

    幸好我知道怎麼笑。

    不就是把嘴角往上推嗎?很簡單的。

    反正父親母親也只有要求我笑,並沒有要我找到那些問題的答案。

    那我只要一直保持笑容就好了。

    之後的某一天,我被同學打了。

    他說我一直笑看起來很噁心、很奇怪。

    所以每一節下課,他都會找理由霸凌我。

    有時候是打人,有時候是勒索,有時候只是單純用言語辱罵我。

    我的身體開始出現一塊一塊的瘀青,紫色、藍色、紅色交錯在我的全身上下,遍體鱗傷。

    沒當他攻擊我時,我的軀體就感到好痛。

    但明明都被折磨的這麼慘了,但我的內心還是一片虛無。

    無辜、憎恨、恐懼、無助……

    我什麼都沒感受到。

    我後來問那位打我的同學為什麼要打我,欺負別人很快樂嗎?

「嗯,是挺爽的。」

    原來如此,欺負別人也能獲得快樂啊,那我來實驗看看好了。

    隔天我把那位同學揍了一頓。

    其實不只他,幾乎班上所有的同學都毫無理由的被我打的很慘。

    有人的骨頭斷裂,有人失血過多被送去急症室,有人的頭部縫了好幾針,還有一個孩子因此失去了性命。

    所以我被送去警局,到現在我都還記得那時盤問我的警察是誰。

    648睜開眼望向獄警。

「是你對不對。」

    獄警沉默良久,他緩緩從嘴裡吐出一個字。

「嗯……」

    當年你問我為什麼要打人,導致同學都被弄的半殘,甚至失去生命。

    我回答:「為了獲得快樂。」

    結果被你閃了一巴掌。

    其實,我當時沒有說清楚。

    有人和我說欺負別人能獲得快樂,而另一人說打人會有罪惡感,所以我才想靠打人來獲得情緒。

    這一句才是我真正想說的話。

    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我終究是個玻璃娃娃?

    我也想和別人一樣擁有不同的色彩啊!

    為此我殺了一個、兩個、三個,甚至是更多更多的人。

    可是我唯一染上的,是一片鮮紅的血。

    慢慢的被玻璃吞噬,轉化為一片虛幻。

「欸,你說為什麼我感受不到任何情緒?」

    獄警靠坐在牆邊,看著648。

「大概是因為你的人生在遇到那位同學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悲劇、是破碎,無疾而終。」

「所以去死吧,下輩子不要再當玻璃娃娃了。」

    死刑之日,他終於獲得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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